第二十九章
一团一团的云嘈杂而沉重地挤满了天空。沉甸甸地压低了所有树梢的枝桠。光线四处逃窜,干涩的大地突然映入了洁白的絮朵,总有些不协调,有些寂寞。似乎黑色的画幕上突然来了一笔刺目的白色。
雪朵很小,很稀疏,没有那天种铺天盖地,袭卷一切的疯狂气势。它只是慢慢地坠落,慢慢地融入,似乎有些矜持,有些胆怯,有些瑟缩。这场小雪就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柔美,让人觉得似乎在倾听着舒缓的琴音,又似乎在小山坡上悠闲的采撷花朵。
开着的窗户猛的吹进一阵阵的冷风,杨帆执笔的手停在了空中,一滴墨液从吸满水的笔尖渗出滴落在纸上,瞬间晕染开一朵墨色的小花朵,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泛滥,而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沉重,又愈演愈烈之势。
逸儿……逸儿……!
杨帆笔一丢就往外跑,手一松笔哐当的掉下,快要完工的画是彻底的坏了。
云逸端坐软榻上,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阴阴的天空中孤寂坠落的雪花,双目半掩,眸光迷离。
指尖轻轻转动,仙乐悠扬而起,不见一丝的悲伤。
三日,已经三日不见司马茗了。云逸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爱他如此之深,虽没有见到他,但是思念中他绚烂的脸从来都是这么清晰,从来没有模糊过,他,也是这般思念自己的吧!
还要感谢这几日的分开,让她更明白自己的心。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爱深。想到这,云逸心里甜蜜蜜的,一丝微薄的笑轻轻漾于唇角,一如芭蕾舞女双脚脚尖点地的轻盈微妙。
杨帆出了院子,过了走廊,不停歇的跑到云逸那里,推门而进就见这副美人赏雪抚琴图。心,倏地的轻松下来。抚了抚还跳动得厉害的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坐到了云逸的右侧边。
云逸似未看见似地,继续着手下的抚琴,嘴角的笑意没有消融,随门而进的风撩起她的青丝和白色衣裳,像极了瑶台上为王母献艺的仙子。从被他劫回来的那天起,他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要的立马就会寻来,不要的绝对会离自己远远的,只是,云帆不晓得下了什么毒,云逸完全用不了武功。
弹琴是一件很费心力的事情,更何况云逸现在不仅仅是弹琴,更是在以琴逼毒。杨帆进来前云逸就弹了很久的琴了,渐渐的有些心力不支。
杨帆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天籁之音,手指轻轻的跟着节拍扣着,
不久后,他就发现云逸的琴已经开始有些不稳,刚平缓下去的心又不安起来,像是云逸要随琴音飞升而去。“你累了,别弹了,休息一会儿吧!”听出琴音的小变化后,他轻声劝道。
云逸却没听见一般,手下的动作直未停过。杨帆拉住她的左手手腕,云逸偏头过来,嘴角的笑意被眉宇间隆起的小山包代替。
杨帆讪讪的松开手,云逸的头转回去又要接着弹。杨帆像小孩子赌气一般,长手一伸就把琴抱在自己的怀里,起身将琴放在了案桌上。无可奈何似的叹一口气,回首望着云逸的侧脸说道,“逸儿,你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愿望?”
云逸翩然地转身,一双含笑的眼睛似是要把天空点缀上斑斓的色彩,“我记得你的救命之恩,当然也会记得欠你的一个愿望。”
那一笑,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都比下去了,杨帆也为之震撼,走到云逸的跟前,深情的看着她的双眼,眼里充满了渴望、期待和痴迷,“我们成亲吧!”
“嗯?”云逸被她的话下一跳,不可相信的看着他。“莫要开这种玩笑,我已是有夫之妇。”
“不是,我是说真的。从见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你说过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所有的眼光积聚在云逸的身上,如朗朗明月环绕了她一周。
云逸轻轻的一笑,声音婉转清脆,轻描淡写的说,“可是,我不喜欢你呢。”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接穿透过皮肤,骨髓,直至心底最深处,疼人让人难以呼吸,“不对,你骗我的!你说,你刚刚说的话是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云逸连吼三个“没有”,因为说的太快,武功也尚未恢复,稍微有一点喘息,“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胡说!你是喜欢我的!喜欢我的!”杨帆气急败坏,却像个小孩子不承认既定的事实,不依不饶的胡搅蛮缠。双手在激动中不知不觉的也紧紧的扣上了云逸的肩膀。
杨帆虽然没有武功,但就是一个男子的力量对云逸现在来说也是极大的,云逸反手拉扯着杨帆的手,再怎么的挣扎也不能脱离他的控制,杨帆手下加重在她肩膀上的力量越来越重,传来一阵阵的痛感。云逸不由得紧蹙眉头,“你快放手,痛……你弄痛我了!”
杨帆触电般放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小丫头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家一样,局促不安的搓着手,“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是喜欢你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杨帆对自己的情意,她不是不懂,只是,女人的心里一次只能住一个人,有了一个就再难容下另一个。
云逸轻轻的摇晃着脑袋,一如外面悄悄脱离天空怀抱的雪花,晃晃悠悠的划下天际,“杨帆,每个人都有被别人喜欢喝喜欢别人的权利,这一点谁都干涉不了,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两个人的。世界这么大,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
“别人我不管,可我就喜欢你,就爱你!这辈子都不会变!”云帆的话如永乐大钟,一声声的敲在云逸的心坎上,可最终只留下余音袅袅。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至始至终都不喜欢你,一点也没有!”云逸大吼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眷恋,不如让他彻底死心!索性一次性说个明白好了,“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一样对待,如果,以前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我在这里跟你道歉。”
云帆遭雷劈了一般,面目全黑,颤抖着倒退了几步,嘴角抽动,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心有不甘的挤出几个字,“你喜欢上他了?他那人你不是不知道他风流成性……”
“恕我多嘴,且不说司马茗是我的夫君,就单单是三殿下身份,也容不得你这么放肆,肆意在背后妄论。”云逸嘴上在维护司马茗,可听见“风流成性”四字心里还是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