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沉重的宫门拉起一道修长的影子,吱呀声之后又归于原位。门外的的侍卫冰冷着脸,心也似乎冰冷了,任凭里面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做垂死挣扎。
夜明珠一样闪亮的眼窝里杀意,已然如瓦蓝色的天空里大团大团的乌云,在风的扶持下急剧的上涌,很快就铺满了整片天空。一时间,波谲云诡,司马茗心里又惊又怒,万般忍耐才待得众人都走开了,轻手轻脚的在屋顶揭开人形大的口子,身影一闪就进入了内殿。
移步至榻前,司马茗双膝猛然跪下,压低声音,满心的痛惜道,“父皇……”下面的话哽咽喉咙里说不出来。
刚阖上疲惫的双眼的司马延朗闻声后,眼睛瞬的睁开,瞪的和快要鼓出来的青蛙眼一样,立时愣在那里不动弹半分。
“父皇,儿臣无能,让父皇遭此大罪。”声音一寒三颤,头低的很低,双手不约而同的就紧握成拳。
司马延朗顿足捶床,恨铁不成钢似地说道,“你回来做什么,不要命了吗?你…咳咳…赶紧…咳咳…赶紧出宫去……咳咳……”拼命的忍住咳嗽还是无用,反倒一张苍白的脸被涨的有了一点血色。
司马茗马上站起来,为司马延朗拍着背,“儿臣怎么能丢下父皇一人在此受罪,还有皇祖母、母后,不晓得她们怎么样了。”说着,眼神暗沉下去了,复杂的情绪全写在一张脸上。
待咳嗽有了一些缓解,司马延朗抱起龙形白玉枕头,两指按下白玉龙的双眼,就见本来光滑剔透的龙裂开两半,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块金闪闪的令牌。司马延朗取出令牌合上枕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看不出一丝的破绽。忍住全身的痛掀开锦被下床,司马茗惶恐的喊着,“父皇!父皇你……”
“住口,你这是要把外面的人都引进来吗?”司马延朗压低声音训斥着,虽有病在身,却丝毫不影响他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
司马茗立刻噤声,扶着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要倒回床上的司马延朗,像捧着一个易碎的娃娃一样小心翼翼。
走到龙塌的左侧边,按一下那里的蓝宝石镶嵌,只听见一声石头相互摩擦的声音,龙塌下的足塌竟然自动一开,出现一个地道口。
司马延朗把令牌放在司马茗的手上,严肃的说,“此令牌可调动皇家影卫,你速去兖州找威远大将军程寂廷,整兵进京平叛。”
“父皇你跟我一起走吧,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司马茗左手拿着令牌,右手抓住司马延朗的手说。
“快去,你早去走回,父皇定当无恙,何况还有你母后照应着,不会有事的。”司马延朗一边说,一边推着他往地道口走。
门外突然想起一声通报,“皇上,庄妃娘娘求见。”
司马延朗身子一顿,沉声呵斥道,“快快离去,不然不仅是朕,这宫里的人都得一命呜呼!”
司马茗眉头紧蹙,咬了咬唇,愤然跳了下去。
司马茗顺着地道,不一会儿就出了宫。一出宫,便有一排统一着玄色长衣的人,整齐恭敬的跪下道,“影卫恭迎三殿下。”
“三殿下,皇上有吩咐,命我等在此等候。”影二汇报着。
“安排好行程,即刻启程去兖州。”略有疲惫的眼睛坚定有神,桃花木锁定在远方若隐若现的光亮处,“还有,派五十人打探三皇妃的下落。”
“遵命。”
司马延朗将足塌移回原来的位置,重新躺下,咳了两声道,“进来吧。”
庄妃迈着莲花碎步进了内殿,躬身行礼,道了一声,“皇上吉祥。”
司马延朗微微颔首,抬了抬手算是知晓了。
庄妃直起身子见皇上面色苍白,虚弱的半睁着眼睛,似是疲惫之极。端过身后奴婢手上的药,道,“皇上,您用完药再歇息吧。”
司马延朗置若罔闻,索性将眼睛全闭上了。庄妃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泛起几乎看不出来的冷笑后,伏倒在司马延朗的身上,嘤嘤哭起来,“皇上,您可得快点好起来主持大局啊!”
“爱妃这是做什么?要自重身份才好。”司马延朗略待责备之意的说道。
庄妃坐起来,见司马延朗也有要起来的意思,也扶了他靠着,梨花带雨的边哭边说,“臣妾恨不得将皇上的病转移到臣妾身上,只求皇上能平安无事。”
司马延朗嘴角轻轻上扬,额头上的纹路也更加明显,“爱妃的病是朕寻遍天下名医,好不容易才痊愈,若是因为朕又病着了,朕可舍不得。”枯瘦冰凉的手抚上庄妃雪白柔嫩的脸颊,痴痴的笑道,“烟……爱妃丽妍胜花白倍,朕却是老了啊!”话末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沉静在了自己对死去已久的颜妃的思念中。
庄妃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过是长得极像皇上宠爱却命薄的颜妃,如若不然,主公怎么会设计,引皇上将自己带入宫中,计谋又怎么会得逞呢?
“皇上又取笑臣妾了。”庄妃娇嗔道,“药药趁热喝才有效,皇上快喝了吧!
司马延朗笑着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庄妃马上送上一个蜜饯到他的嘴边,等他吃下去后,又伺候他躺好,盈盈一拜,“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先告退了。”低下的眼里闪过被人没看见的精光,手掌轻轻的一拂动,一股暗风便袭向司马延朗。
司马延朗微动下巴,眼色迷离起来,随着那道风似是渴睡的孩子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庄妃起身,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眼里幽光一片,心底却得意的暗道,再不久,我就会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