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银色面具人提着云逸一路狂奔了许久,刺骨寒风扑面袭来,冷清的空气进入肺部刺激的隐隐发疼,身子也颤抖不已。
那人似是察觉了,停了下来,见他身影单薄怜悯之意顿起,吩咐后面的黑衣人道,“弄辆马车来。在前方五里处的龙王庙会合。”
龙王庙大殿上,银色面具人让其他人先行一步,自己生了一堆火,云逸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下巴顶着膝盖,眼睛一下不眨的对着忽高忽低的火焰。
银色面具人眼神大雾弥漫般柔和又深不可测,见她丝毫没有畏惧之意,星眸涌上笑意,“你不害怕吗?
云逸眉宇间隐隐显现淡薄的笑容,“我害怕你们会放了我吗?再者,你们只是掳走我定是有目的,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先下自是无碍。至于,好奇嘛……是有点。”
眸中光华流转纷繁,各种情绪在翻滚着,拿过一杆小树叉,拨动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和云逸一样怔怔的看着高高窜起的火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云逸说,“我要的,一样都不会少!”
“那你要的是什么?”云逸的声音如溪水琮琤作响,清冽甜美,亲切的好像是两个极好的朋友在谈心。
隔着面具云逸仍能感受到那人的畅悦心情,满心欢喜的说道,“不日你就知道了!”说完便爽朗的笑了两声,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逸,如发现猎物般的贪婪。
原本的寂静一下子被这突兀的笑声打破,云逸的耳膜被震的微微发痒。渐渐升高的温度,火堆的光亮被关着的门阻挡,照不出门外。焰火摇曳飘浮,墨色长发轻泻如丝,墨色长眉轻逸如烟,微微红光映着一张白玉兰瓣似的脸。
停笑后的面具人面带微笑看着她,全世界似是挡在了门外,唯独这一室的温馨。云逸没来由的排斥这种怪异的气氛。
幸而外面有人叩门而进,道,“已安排妥当。”
一人一骑冲破了黑夜的沉默,嗒嗒马声惊动了守城门的士兵。
“城门已关,明日清早再进城。”守城士兵粗犷的声音。
“放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司马茗心里焦急,呵斥道。
“大人吩咐,任何人来都不得开城门,违者提头来见。”那人丝毫没有畏惧。
司马茗气结,还没有谁这么对他无礼闻得这一句,司马茗心里更是担忧。父皇为在年关将尽的去祭拜母妃,切如今城门紧闭,谁都进不得,宫里定是发生大事了!父皇肯定是有所发觉,所以才叫自己先行离宫避难。
偷偷潜入城里进了宫,果不其然,皇宫内外增加了很多新面孔的守卫。小心的避开那些耳目,摸索到了皇上的寝殿,却不停的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人听的不寒而栗。
皇上蜷缩在龙塌上,极力的忍受着全身毒蛇噬咬的痛苦,明黄的被捻已经被抓的凌乱不堪,脸似一抹惨白月光,寒彻千里。
司马茗细细分辨,那竟是父皇的声音。轻巧的房顶,像壁虎一样贴附在上面,揭开一片瓦砾,关注下面的动静。
“父皇,您还是乖乖的写下退位诏书,把玉玺交出来吧,免得受这夜交藤的痛苦。”大皇子在龙塌前安然的坐着,丝毫没有因为那是他的父亲而有一丝的怜惜。
“竖子,你休想得逞!”司马延朗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父皇啊,我也是您的儿子,您不能太偏心了!”大皇子蹭的站起来,右手食指指着自己说道,眼里的怨恨和不满像烟雾弹一样笼罩了整个寝殿。“从小到大,你什么都维护着老三,吃的、用的、玩的、所有的最好的都是给他,犯了错你也都不罚。我呢,您是怎么对我的?轻则训斥,重则责罚。父皇,您知不知道思过房的冷清;您知不知道太庙的阴森;您知不知道儿臣心里有多苦!有多恨!我恨你偏心!我恨你冷落母后!我恨你宠爱颜妃!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那女人有什么好,她是狐狸精,狐狸精!”
“啪——”司马宁太投入自己的演讲,根本没注意到原本哭的泪人一样的皇后已站到他的跟前,举起手狠狠的打下去。
司马宁惊讶不已,目瞪口呆的看着皇后。皇后的凤目里噙满泪水,眸中压抑着漫漫的悲哀,幽怨的看了一眼皇上,又转过头来,说道,“宁儿你太放肆了!我与你父皇的事,对与错都轮不到你来说!”
“母后!难道你忘了昭阳殿父皇的侮辱?那女人的死跟你一点关系度没有,父皇却要迁怒于你!难道你不恨吗?”司马宁忿忿不平道。
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的惊恐,马上又怒斥道,“休得胡言!皇上是为了公正,止住……”
“啊——”仿佛一头受伤的森林之王,痛苦的嘶吼着。
皇后惊慌的扑到龙塌上,紧紧的抓住司马延朗修长而无血色的十指,眼里晶莹翻动,焦虑的唤道,“皇上!皇上!”雪白的柔夷被司马延朗抓出一道道的红痕,担忧和惊恐相互交替,“逆子,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司马宁也走到龙塌边上,抬手把皇后发髻上掉落的头发捻上去,将歪斜了的凤凰朝日步摇摆正,好好的端详了一番,榻上的人似是跟自己毫无关系,漫不经心的说,“母后莫担心,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父皇要是识相点,我自是会保他安享晚年;如若不然,父皇,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手上的羽扇应声而断,声音脆脆的像是被生生折断了的肋骨,司马宁将废了的丢弃一旁,凑到司马延朗的跟前,半弯着腰慢悠悠的道,“父皇,你好好掂量掂量。”直起身子,双手作揖,礼貌十足,“天色已晚,父皇早点休息。来人,送皇后娘娘回昭阳殿。”
皇后紧紧的抓住龙塌,眼睛睁得浑圆浑圆的,惊恐万分,“我不走,我要守着皇上!我不走,皇上!皇上……”
声音渐渐远去,司马宁也抬脚将要走出殿外,行了两步又停下来,面带罂粟花一样艳丽惑人却能轻易夺人性命的微笑,眼里翻滚着黑暗波涛,一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色,“父皇,用不着费心思逃出困境,您的那帮大臣该死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你也别想着老三进的了宫,他敢踏进这宫门一步,我就要他万箭穿心而死。”轻描淡写的语气,透出来却是寒彻心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