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事不关己却关情(上)
六天后,南徐城,城门外。
萧统带着李江湖终于赶到了这个与大梁朝京师建康城隔岸相望,互为依仗的政治军事重镇——南徐。行路的这几日里,萧统才知道此时民间生活的不易,一路上尽是无人荒地,路上偶有几个行人也是满脸菜色。
来南徐的途中因为不熟道路,两人半路迷失在一座无名山谷中,萧统和李江湖投宿在一位年老樵夫家中。夜晚在与樵夫交谈中,萧统了解到,这樵夫原来在北徐州有一份田产,家有一对儿女,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谁知后来,朝廷把赋税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又要征兵徭役,正赶上当年大旱,十几亩田地颗粒无收,这是朝廷下令免税但是又不免兵役,若是不想服兵役,便要银钱来赎,为了不让儿子受苦服役,自己把多年来的田产都给了官府又卖了些田产才免于兵役。
本以为由此可以相安无事了,谁知,北徐州太守王展看上了老樵夫家的女儿,便使了个奸计,让樵夫不明不白的下狱,又把他的未及冠的儿子拉去下北边塞充了兵,霸占了他的田产。
等到三年后,樵夫才从狱中释放出来,但出来时已经是物是人非了。这是老樵夫才听邻居说道,原来,自他下狱后,自己的儿子在西北没过半年便在军中战死,尸体也已经找不到了,而自己的女儿不从王展自缢而死,妻子受不了前失子后失女的打击疯掉了,现在不知跑到了哪里。老樵夫气不过,去了几处北徐州的上官去喊冤投状,谁知官官相护。连人都没见,先是找了一顿毒打,有几次,他都险些丢了性命,后来他想,去地方不行,就到京城区告御状,这一次竟然连城门都没进,便被人一顿毒打,显然这是王展害怕他真的去建康。后来老樵夫知道事不可为,况且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要告一个权势大如天的太守,谈何容易!
现在,老樵夫便成了真正的老樵夫,躲在这山谷里安家,生怕北人找到,又要交徭役赋税。
苛政猛于虎,乱世更胜之!
萧统走的时候给了那老樵夫一些银钱,告诉他不要在寻告状之事,徒费钱财,先好好在此安顿。看到老樵夫满是感激和沧桑的脸,萧统心里不禁心痛的感慨:“这就是中国最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要求的之事一日温饱,儿女承欢,如此简单,但是只图安乐享受的上位者却连这一丁点的怜悯之心都没有!”此时的萧统心中升起了救民与水火的心思,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真正的察觉到。
看到如此巍峨的城楼,萧统心道:历史名城,名不虚传!
当下便与李江湖入了城门,在城中,但见,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还扎着“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好一派繁华之色!
这个情景让一路过来,看到尽是菜色行人的心痛不仅暗暗思索:“这城中一派生机,看来这个城中的长官应该不是那王展之流!”之事心痛不知道的是,这南徐与那北徐州并不相似,此城靠近京师,皇帝常来之所,梁武帝皈依佛教,又自称“善人”,姿势希望他治理下的大梁少有所养,老有所依,一派安乐祥和的盛世之象。所以南徐官员体察上意,多以宽政御民,是以这里的油水最少,但是可以时常与皇帝见面,升官迅速,自大梁建国以来,这里与雍州、襄阳、江州、豫州并成为官员升迁的“五大福地”,是以全国官员莫不以在南徐做官为荣,而老百姓也是认准了这块福地,于是乎,这个南徐城变成了大梁朝中繁华程度仅次于京师建康的第二大城。
当下萧统便找了一家酒馆,先与李江湖吃了个大饱。吃喝完了,一是夕阳西垂,暮色朦胧了,两人便找了一家客栈歇息,向小二文明了欧阳府邸的走法,好在,这欧阳府是当地大户,小二便清楚的告诉了他们。两人走了一整天,身心疲惫,不久便进入梦想乡酣酣而眠了。
第二日,两人离开客栈,便直奔欧阳府邸——绿林苑。
对于李江湖,一路上萧统已经想得很清楚,不能失信于人,要把他带着身边照料。况且一路上,萧统发现,这李江湖于他哥哥“无良王”李江河出来相貌之外并无相似之处,他显得很是憨直,虽是口不能言。
不久两人便到了绿竹苑,好一个所在:虽然,高墙阻目,但是从偶尔的几支出墙红杏高高翘起的檐角,犹可见得,此时虽是深冬,但是院落四周仍是一派苍翠之色。门前下马石,一对大石狮,朱红色的大门,门上颗颗光可照人的铜钉,无不向路人昭示者这座宅院主人的身份、地位、权势。
萧统抓起门环正欲敲门,却看见身后的李江湖脸色变得惨白,受向外指着,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骇人之事,萧统知道李江湖不会无意而作,便顺着李江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来了一批身穿华衣,策马而行的十几个汉子,正向这绿竹苑行来。
萧统看着身体还在不停颤抖的李江湖,眼里的意思是:这有什么好惊吓的?这么大的府邸来人不是很正常吗?不过想着他们可能就是此府中人,自己的目的还未达到,不能无缘无故的与人争执,拉着李江湖退到了一旁。
萧统不知道,李江湖在和哥哥李江河在此行商时,曾亲眼看到一位富家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将一位女子活活打死,随后扬长而去。这个人在李江湖的心中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是以每每见到片此人,李江湖就会止不住的颤抖,显然,此时,那个让李江湖十分恐惧的人也在那一群鲜衣骏马的人当中了!
不一会儿,那一群人便拥着一个满脸得意之色的富家公子便到了府门前。
“少爷,你可真是好魄力,今天在第一楼算是露脸了!”一个随从谄媚道。
“就是,我们家少爷是谁啊,那可是名满南徐!”另一个随从也不甘落后。
那富家公子便是欧府管家杜蒙的亲侄子杜山,这杜蒙在欧府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自从少公子无故走失之后,杜蒙实际上已经是欧府的真正主人了,只是不知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的缘故,杜蒙上下娶了六位夫人,但却没有子嗣,后来无奈便从自家兄弟过继了一个侄子,就是眼前的杜山了,平时杜蒙对这个儿子不加管教,多加溺爱,任其胡作非为,这杜山便在南徐城城中一个名副其实的小霸王,连官府都看在欧府的面子上,对他的所作所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更加助长了杜山的脾性。近日便是与几个富家公子在第一楼斗富,、最终依天价获胜,打得那些富家公子都恢恢而逃了,甚是志得意满。
“只可惜,问情那个小娘皮对老子总是不冷不热的!”杜山突然叹了一口气,愤愤道。
“公子,不必生气!想来,她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没见到公子的风采,靠那些诗词歌赋怎么能和黄金白银比啊!”
“公子,明日找些人,把那问情抓来不就行了!”
“公子宽心,再过两个月便是你与欧府千金成婚的大喜日子,那可比问情长得好看多了!”
“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一见公子生气了,几名随从连忙劝解。但是显然马屁拍在了马脚上,那杜山用手里的马鞭敲了敲那几名随从的头,道“放屁!长得好看有用吗,一个哑巴!问情那点都比她好!去他妈的!”
“是是是是,公子说的对,我们进府吧!”一看杜山气色不好,几名随从连忙道。
“咦?那两个人在那干嘛?”杜山注意到了石狮后面的萧统和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