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时候,明月这个和我们作息时间不一样的异类该就寝了。每当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的脑海里慢慢升腾起八个大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后,我就有一种想要伸出双手,缓慢且温柔的抚上她那说粗不粗,说细不细的小脖子上,接着一点一点增加力气的冲动。
她用校服蒙住脑袋,隐蔽的躲在书桌上那蓄意摞起来的一摞教科书后面,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开睡。过了两分钟后,就在我以为她都已经陷入她那深深的脑海里,去回味南方那妖精的歌声时,她顶着校服‘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那双眼睛的放光度根本就不像一夜没睡的人。她拿着一只耳机直往我耳朵里塞。边塞还边说什么这是我男人唱的暗涌,可好听可好听了,我昨晚录下来的,你说我以前咋就没想到这招呢?我太他喵的机智了。
她还在那不停地碎碎叨碎碎叨,数学老师在前面咳嗽了好几声,她也没有反应,一直忘我的听着歌,嘚啵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一巴掌把她脑袋拍桌子上,这才算完事。
傻明月,你只知道他唱的暗涌好听,你又可曾注意过那句歌词?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我都捉不紧。
星期五是所有学生的天堂,那无异于绝望中看到希望。特别是对于这种半个月放一次假的住校生来说,那更是比期盼情人节还要期盼星期五。上完下午这最后两节课后,学校就放假了。每一个从一中走出去的学生,脸上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可在我看来,他们明明是那种重见天日重新做人的感觉才对。
回寝室收拾好背包后,和明月一起向公交站走去。她这张居委会大妈的嘴就算扔不掉了。一路上碎碎叨叨的就夸那个南方有多好多好,又有多少女人对他虎视眈眈,等着把他饿狼扑食了。哎呦,这话说得真新鲜,我抬抬眼皮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你不也是其中的一头狼!
明月嘚啵嘚了半天,最后终于嘚啵到了点上:“妞儿,晚上陪我一起去暗涌好不好。”明月又摆出了那副站街边姑娘的招牌笑容,整个人都挂到了我身上。我伸手顶着她脑袋把她推到我一个胳膊远的地方,扔给她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不去!”她嘴一撇,一副快哭的架势,作势还要扑上来。公交站的人都斜着眼睛往我们这边看,我赶紧把她拽到人少的地方去,她顺势又抱了上来。
“妞儿,好妞儿。你要不跟我去,我就没男人了。”
哎呦这话说得更新鲜,我斜着眼睛看她一眼,我是你男人啊,还是你男人看我面子才跟你的啊?
“我跟你说,最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不要脸的,一直缠着南方,那打扮那架势看着跟你似的,可像了。”
“不要脸的?像我?不去!”
“呸呸呸,妞儿,我不是那意思啊。你一看就比她值钱啊,真的。你跟我去一张嘴一句话就给我噎死那婊子。要真打起来,你放心,我指定能保护好你,绝对不用你上手。”
这时候公交车正好来了,我一边向公交走去,一边告诉她,晚上再议。坐上公交后,从车窗向外看去,明月在那里已经高兴的左拧右扭了。其实她知道只要我没说不这个字,那么就是答应了她。对明月我又怎么会说不字呢?
自从离开林然后,我爱上了坐公交这种平静心情消磨时间的方法。戴着耳机,单曲循环,,看着窗外景色渐变,从起点到终点,从落日到天黑,到整个华灯初上,跨越着大半个城市。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哀伤。以前还会有海洋陪着我坐公交慢慢游荡,看着他的侧脸,我会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还好,林然还在。其实谁是谁的替身呢?不过都是幻影而已。我小心的隐藏着这种龌龊肮脏的心思。上帝知道苏白已经是个坏姑娘了。最近海洋的妈妈身体不好,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去陪他的母亲,所以只剩我一个人了。他们就像我和苏染一样,相依为命。
回到家里后,苏染并不在家。打个电话告诉我自己吃点东西,锁好门窗,她回来的会晚一点。静静的听她说完后,我只告诉她一句话,我并不介意有个后爸。她那边愣了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心里都还有根刺,我觉得是我让她没有了婚姻,她却觉得因为她才让我没有了家。其实我们都是傻瓜,平白浪费了那么多亲密的日子。
我端着一杯水站在窗户前,看着这个让我陌生的城市。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终是没有归属感。这个城市的夜色太陌生,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里坐着的人,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苏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真的。我看见过有人送你到楼下,我也清楚的看见了你这段时间的变化,那是有人宠着时才会有的感觉。我希望你过得不那么辛苦。如果他真的对你好,别犹豫,我没关系的,一切我都会笑着接受。这个世界上在没有第二个人像我这样希望你过得好。
我闭上眼睛,感觉这个城市的夜晚从窗口吹进的微风,不冷不热的季节,连夜晚的风都舒适的让人安心。有些没办法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和夜色融为一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