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至尊无故出走,魔界一时间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夜离创造的魔界太过理想,而他收留的那些不容与六界的人,本身就是些不循常理,无视天地的主。平日里有夜离这个强大的存在,这个从天地间硬生生开辟出来的角落,尚且还能保持平衡,可是如今这份强大的震慑失去了作用,那些个魔界长老平时又没大有什么建树,只是一味习惯于听命行事。因此,这魔界的上层便开始动荡了起来。就在这个当口上,起初幻魔因一己之私而大力主张的泽州之事,也开始了令魔界不安的变化。
盘古开天辟地之初,便定下了这个世界的格调。所谓天圆地方,以天为阳,以地为阴,阴阳调和,日月生息,每一个世界的开辟都逃不了这个万物法则。夜离当初冲冠一怒,叛离天界,于天地洪荒的罅隙中开辟出的这个魔界,同样与其他几界一样需要有个阴阳调息,万物平衡之说。
比如天界掌管的仙凡两届,就以天为阳,地为阴。仙凡两届有数十亿世界的万万种不同生灵,而这万物生息仰仗的便是以天为阳产生的清气,万物生长吸取了天地的清气,却免不了产生浊息,这万万种生灵的巨大浊息,便经过造物法则的引导,全数归于混沌的地底。也因此,才有了生灵死后魂归地府之说。因为混沌的地底,是一个连万物仰仗的太阳都能吞噬的所在,而那个可以吞噬万物的所在,远古之时,人们称之为虞渊。
但是,仙凡两界的天地法则,在魔界适用却也不适用。因为魔界的万物,生息之后,一样产生了浊息,可是这些浊息却没有磅礴混沌的地府帮助引导归纳。因而当初为了解决这个生活垃圾处理问题,夜离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开辟了一片称之为忘忧谷的地方,将整个魔界的浊息都引入此地。
巨大的浊息周而复始,不断倒入忘忧谷,那片区域,渐渐的生出了整片整片的黑色密林。漫长的岁月中,间或有不慎跌落此地的生灵,有些并没有死在其中,反而身体慢慢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逐渐的长成了充满浑浊腐烂气息的黑暗魔兽。也因此,忘忧谷变成了魔界最黑暗可怖的所在。
只是夜离无论如何神勇,哪里能比得上开辟宇宙鸿蒙的盘古大神。这片忘忧谷,毕竟比不上盘古开辟的雄浑大地,经过千万年的吸纳,魔界源源不断制造出的浊息便有些盛不下的趋势。一旦浊息外溢,蔓延魔界,那么这个世界便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对于夜离来说,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创造的世界,天地间他不过茕茕孑立的一介孤家寡人,活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其实也委实没什么意思,这世界崩塌了,他也不过就是再次被天界那些个恶棍追杀而已,所以他其实很没所谓。但是,为寻求庇佑而投奔魔界的那些子民可不这样想,好不容易在天地间寻得这么一处安身立命的所在,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它崩塌毁坏。
于是,魔界各大长老,氏族,首领,纷纷聚在夜离的无相宫中,商讨如何处理浊息的生存大计。只是商量来商量去,众魔商量出的唯一的法子就是再重新开辟一个这样的场地来容纳浊息。可惜,夜离一口便断绝了他们的这个念想,他明白的告诉众位忧国忧民的栋梁,这个世界,只有忘忧谷那一片地方合适。
夜离是这个世界的开创者,他这样说,所有人都瞬间绝望了。他们不禁感念创世之初,远古魔神创立的那个与神界平行的反世界,据说那时的魔界是个可以和神界完全对立的存在。如今魔族的辉煌不再,他们各个垂头丧气,心里却在埋怨这个天帝的儿子真他妈不靠谱,造了这么个漏洞百出的世界!却浑然不觉得,比之夜离,他们根本就是些渺小的存在,又哪来的资格指责为他们提供庇护的主宰者。
魔族向来是一个无秩序,无目标,无思无想,无所为而无所不为的种族。任性而为的魔,对于想要拥有的事物,向来是以执着著称的。于是,既然不能自力更生,以狠辣闻名的幻魔,便从一众颓丧的魔族中挺身而出,建议将这些无法容纳的浊息引到外界去。而最容易让他们得手的地界,自然便是六界中最最弱小的凡界。
这个主意,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夜离不置可否,有些比较忌惮外界的魔族却十分担心,这样一来,难免将一直隐秘的魔界入口,暴露出去。届时天界大军有机可乘,他们的安危那就很有些堪忧。幻魔的心中自有她的小九九,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复仇的良机,她自然不会轻易错过。面对那些狂妄自大,实则很有些缺乏头脑的魔族,她三言两语就把那些反对者给打发了。加之夜离对她无条件的莫名宠溺,她的建议,就这么轻易的敲定了。
只是,没有人能够想到,幻魔的这个主意,从始至终都没有把魔界的安危放在眼里,除了夜离。可是夜离依旧把这项重任扔给了幻魔,任她随自己的心意胡乱折腾。所以,幻魔小曼,借着这个天赐的良机,肆意妄为。
她先是将一片人间的富庶之地变成人间炼狱,强烈的刺激着天界的神经,并成功的逼出了天界大军。可是她却不知,她真正要见的人,如今早已归隐山林,再不参与天界事务。于是她又想方设法,伙同毒魔,将那摧毁万物的浊息更进一层,变成了神魔都要忌惮的毒息,这次她终于让天界大军一筹莫展,最终成功的逼出了十世炎帝——神农谷樵。
其后,小曼故意将毒魔特意培植出的紫魔藤种在大泽深处,魔藤保住了几棵大树,引诱谷樵上钩。一切都随着她的心意顺利的进行着,只是她没有想到,也或许是她根本不愿去想的是,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月,每次面对谷樵,她便会癫狂入魔。
所以谷樵的受伤看似意外,实则又是必然,只是当小曼面对谷樵的死亡时,她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冥冥中自有造化弄人,丝雨的出现,把本已经有些觉悟的小曼又拉回了嫉恨的深渊。
因此,丝雨被掳走,成了所有事件的转折点。
那日谷樵握着沾染了丝雨鲜血的种子久久不能言语,几乎悲愤成狂。凄凉的气氛感染了在场众人的心,没有人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他们觉得对于谷樵,此时语言是最苍白的安慰。二郎神沉默着上前拍了拍谷樵的肩膀,半拉半拽的将他拖了回去。
回去以后,谷樵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柔和若春风的面容上,全是万年都不会融化的寒冰。并且他一改往日温润的做派,一回到大营,就把自己关在了医庐之中,不许任何人接近。谷樵没日没夜的培育着那几粒灵化的种子,每每疲倦之极,就呆呆地抚摸着种子生发出叶芽,那温柔的神态,似乎他指尖触摸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丝雨。叶芽泛着柔和的光,好像丝雨如玉的笑靥。那些积攒了千年的泪水,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就那么决堤而出,冲垮了他所有的坚强和防护。
药仙几乎日日夜夜守在谷樵的房门外面,起先她苦苦相劝,哀哀央求,试图能够进去助他一臂之力,只可惜,相思痛悔得几乎要疯掉的谷樵根本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药仙心灰意冷的看着谷樵时而冷酷,时而伤心欲绝的样子,心底明白,自己的妄念,终究只能是妄念了。
当云依等人被释放归来时,谷樵听到消息,脚步踉跄着奔出房门,曾经那么高雅舒华的一个人,那一刻狼狈的,让所有见到的人心生酸楚。可是他没有看见那个让他几乎思念成狂的身影。他仓皇地听完了云依的叙述,灰败的神情爬满了他绝望的脸。自那以后,谷樵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为了让种子尽快的繁殖生长,谷樵好像自残一样,天天都把自身的灵力尽数输入到植物中去。每每灵力消耗殆尽,谷樵都会昏厥过去。这个时候,药仙便噙着眼泪,悄悄进来悉心照顾。二郎真君也实在看不得他这般自苦,于是每日待他昏厥过去时,便将自身灵力度一些给他。只是第二日谷樵醒来过后,依旧继续他的疯狂行为,将二郎神度给他的灵气,又给糟蹋个精光。
皇天不负有心人,种子在他的疯狂催化下终于成功大量繁殖。谷樵把这些培植出的藤蔓种遍泽州的每一个角落,那些摧毁万物的毒息,随着藤蔓的生长,渐渐的被吸收殆尽,再也没了嚣张的气焰。在这期间,小曼试图破坏了几次,终于见到胜利曙光的天界大军哪里肯让她有机可乘,她的破坏活动均已失败告终。眼看着毒息被清除殆尽,那魔界输送浊息的通道也即将暴露在世人面前。
魔界的诸位长老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开始追究小曼的责任。游姬等魔尊的侍妾早就与她结怨颇深,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她们岂肯错过,于是衬着夜离不在的当口上,纷纷暗地里派人将她的小辫子统统揪了出来。小曼的种种作为再也掩饰不了,而无辜被她拖下水的毒魔为了自保,更是将她的处境雪上添了一层霜。
眼看着天界大军打到了家门口,而魔尊又丝毫不知去向。为了安抚出离愤怒的魔界子民,在游姬等人的推波助澜下,幻魔小曼,终于被推上了断头台,走向了她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