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所畏惧的竟然都来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他的不幸,同时他也百般不解,因为他自知自己去那白色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很小心了,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
不过,暗夜星王真的知道了这件事情,正因如此,他火冒三丈。
当萧九找到暗夜星王的时候,同时,左拉也在场,显然,他也已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和盘托出,暗夜星王听后,也自然对萧九非常的失望。
萧九看到暗夜星王是在一条小溪旁的一棵古木下。在树后有一座房子,房子并不高,只有两层,不过倒是很气派。的确,在这里的一切似乎显得都很气派。
包括人,暗夜星王站在那里很气派,很威风,同样左拉站在那里也很气派,很威风。
左拉手指上的那两枚指环在暮色中仅有的一丝残阳所泻下的光芒下,同样显得特别的明亮,同时,他手中的那把青铜剑也在闪烁着有些发昏色的光环。
左拉那凶神恶煞般的眸子叫萧九有些毛骨悚然,不过,当他将视线转移到暗夜星王的时候,同样,他的心跳也没有丝毫的平息。
因为,暗夜星王的眸子已经不再慈祥。
象毒刺一样的目光倒让萧九觉得现在看着左拉还是比较好些。
不过,这时左拉并没有对萧九说什么,他的神色很讷然。
而暗夜星王对萧九问道:“我们已经找你好长时间了,你去哪儿了?”
一切都是陌生的,对萧九这般大的孩子而言,同样一切也是令他所不安的。
骇然于这里的垂暮,同时,也惟恐很陌生,很冷淡的目光。
“四处……”萧九战战兢兢地说道:“四处走走。”
暗夜星王讨厌说谎的人,因为他曾被谎言伤害过。
女人的谎言,那个把萧九托付给自己的女人的谎言。同时,每每暗夜星王在看到萧九的时候,同样他也会想起雪菲。此刻,在他的耳侧也会流转着往日那份甜情蜜意与那般的娓娓动听。
只可惜,那是谎言。
暗夜星王至今还在耿耿于怀的谎言。
这时,暗夜星王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沉默倒让萧九觉得很怕。
越来越怕,怕到了怕的不能再去害怕地步。
萧九在蜷缩着身体,同时,他的身体也在不停地颤动,对暗夜星王道:“义父,怎么了?”
“怎么了?”暗夜星王道:“说,你刚才去了哪里?”
萧九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可以讲实话给暗夜星王听的,不过,萧九此刻的知觉倒是认为暗夜星王已经知道了真相。
可是,萧九依然不敢想象待暗夜星王知道自己擅自闯入禁地的后果,不过,他至少可以肯定,倘若暗夜星王真的知道了此事的话,即使自己不死的话,将来恐怕也无法救出暗夜星王了。
萧九不敢再看暗夜星王的脸,即使用余光扫到,他的内心也会顿时象沸腾的水一样。
他只是在垂着头,不语。
暗夜星王道:“快说,你是不是去了暗夜大陆的圣地了,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那里是任何人都不可靠近的地方吗?”
听后,萧九很吃惊,他一直认为暗夜星王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去过圣地的人就只有浪华一人,不过,他很肯定,浪华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
这个时候,萧九的身子在剧烈地振颤着,也许他还小,不懂得该如何去掩饰谎言,因为他的肢体已经在很明显地告诉暗夜星王自己是在说谎,即使他现在在用力地低下了头,很用力,一句话也没有讲。
这时,暗夜星王勃然大怒,他象一只野虎,而且还是一只很饥饿的猛虎。
暗夜星王猛然推动了一下身边的树,树枝顿时折断,断枝的声音很脆耳,不过,这脆耳的声音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听,因为这种声音也很不好听。
这是萧九第一次看到别人发这么大的火,也许相比于暗夜星王此刻的反应,萧九认为,就在今天师傅左拉对自己发火,也已不应该称之为发火了。
暗夜星王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去那里,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倘若萧九在没去之前真能想到去那里会有这样的后果,想必他绝对不会去的,即使有人用八台大轿将他抬到白色院落里,他也会拒绝的。
萧九依然不敢承认,他好怕,从未有过的怕。
“我,我没有,我……”萧九吞吞吐吐地说着。
暗夜星王道:“没有,那我为什么同左拉斗士找你找遍了整个暗夜大陆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那浪华为什么会说,你告诉他你去了禁地。”
萧九听后,他双目无神,他蓦然之间抬起了头,他在看着暗夜星王,不过,他的眼睛并没有半点儿的神,否则的话,他此刻定然不会盯着暗夜星王那可以将几只饿了的猛虎都吓走的脸庞。
萧九道:“什么,浪华对你说的,是浪华告诉你的?”
暗夜星王道:“看样子,你真的去过那里,你看到了圣女,你将你身上的那些不祥之气都带到了那里。”
暗夜星王说的声音很大,同时在他那呵厉的言语之中,同样有了一种让人有些听着就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不过,萧九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一刹那,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也不清楚他借了谁的胆子,他竟然不怕了。
刚才,暗夜星王并没有象此刻这般恼火,萧九吓得险些要昏了过去,不过,现在暗夜星王的样子,要比刚才还要凶残,还要可怕的多,可是萧九竟然不那么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萧九本身就很有胆量,否则的话,他当初就不会有非要去圣地一看究竟的冲动了。
正因为萧九看到了究竟,所以他这时才会顶撞道:“不错,我是去了那里,不过,待我到了那里,我才发现我的义父竟然是那么残忍。”
暗夜星王怒道:“你在说什么?”
萧九道:“不是吗?你把一位小女孩关在那里,一关就是两年,在这两年里,她不见天日,她没有自由,她的痛苦你知道吗?”
暗夜星王不想向萧九解释什么,他也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向一个犯了天大的错误的人去解释什么,在他的心中,此刻只有愤怒,除了恼火就只剩下恼火了。
熊熊剧烈的恼火,越烧越旺,越烧也便越剧烈。
暗夜星王道:“当初,我真的是不应该救你,你是萧郎的孩子,我当时怎么会那么糊涂,用千年灵芝把你给救了。”
萧九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倘若你想要收回去随时可以,不过,我在这里恳求你,放过白衣圣雪,她并非是位圣女,她只是一位极为渴求自由的小女孩而已,请不要……”
暗夜星王不容萧九再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再听到萧九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他更不想见到萧九这个人。
伴着一声“你懂什么。”只见一道光束从暗夜星王的指间一直延伸到萧九的身上。
那道光很直,也很明亮,有些刺眼,光是紫色的,深紫的,紫色的荧光穿破了那柔柔的暮色。萧九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暗夜星王出手,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暗夜星王一出手便对自己下狠手。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萧九也并非觉得自己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闯入了禁地,自己又有什么错。
萧九顿时觉得浑身发麻,麻到了痛,痛的也感受不到了麻,那一道光,紫色的光就象是一条迷失路途的巨蟒一样,在萧九的身上乱爬。
萧九在看暗夜星王,他想对暗夜星王继续再说什么,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是说不出话了,他浑身疼痛,难耐,可是他却动弹不得。
只是可以看到萧九的脸,在疼痛中变换着形状。
萧九在这样的疼痛中很长时间,然而暗夜星王却没有停手,他在口中只是说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暗夜大陆的宁静为什么要被你的出现而打破,雪菲,不要怪我。”
“他只是个孩子。”左拉见到暗夜星王迟迟不肯罢手,一时又看到了萧九那不堪的样子,他此刻也有些于心不忍。也许,左拉并非是个麻木不仁的人,否则在这时,他也绝对不会替萧九求情,不但不会,而且还会添油加醋,不过,他只是说道:“星王,不要,他受不住你飞烁指的威力,照此下去,他会死的。”
听到左拉的恳求,暗夜星王并没有收手,他似乎根本就不屑于左拉对自己所说的话,道:“我就是要让他死,这个孩子是可以毁了我们整个暗夜大陆的孩子,他是一个很不吉利的孩子,他惊扰了圣女,他就要死。”
左拉道:“可是,孩子的好奇难道我们不应该去理解吗?星王,还是饶他这一次吧!”
暗夜星王道:“什么,这种目无尊长的人,你都要为他求情?”
左拉道:“这个孩子是你用千年灵芝救回来的,难道你就真的忍心杀了他吗?我是怕你今后后悔。”
暗夜星王道:“我是不会后悔的,让我最后悔的则是我当初为什么要用千年灵芝去救他。”
暗夜星王并没有收手,或许他真的是决心要杀死萧九。只见在萧九的身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光束,它们都犹如巨蟒一样,紧紧地捆在了萧九的身上,在噬他的血。萧九此刻也面如纸色,唇已发紫,他仿佛只剩下一口气了。
霍然,暗色之中雾色凝聚一道飞泉般的云雾暗夜星王的面前一闪,那道云雾似乎有千斤之重,而且犹如锋芒般的锐利,一下子斩断从暗夜星王到萧九身上那条紫色的光束。
光束断了,萧九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解脱。可是,他现在依旧满眼金星,身子疲惫不堪,穿的本是很整洁的他此刻也是衣衫褴褛,甚为狼狈。顿时,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此刻在他身上,已然是没有丁点儿的知觉了,不过,现在没有知觉的他反倒比刚才自己有知觉的时候要舒服的多。
原来就在刚才,左拉用自己浑身的力气,凝集了暮色中的所有的云雾。
顿时,云雾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也渐渐地断了飞烁指释放出来的那道紫色的光。当暗夜星王收回了手的时候,左拉这时已经倒在了暗夜星王面前,同时也倒在了萧九的面前。
暗夜星王道:“什么,你竟然为了这个孩子对我出手。”
左拉道:“左拉不敢,只不过我不想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死去。”
暗夜星王依然很坚决地说道:“既然他冒犯了圣地,那么他就必须要死。”
左拉道:“可是……”
不过,左拉说不出可是后面的话来,因为他刚才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然而,暗夜星王依然铁石心肠,对要杀萧九的决心没有丝毫的动摇。况且,暗夜星王当初立下了规矩,擅入圣地者死,不论是谁,都要死,这也同样是铁一般的事实,左拉此刻也无话可说。
可是,当下暗夜星王倒是有话对左拉说。
暗夜星王道:“他一个人坏了圣地的灵气,你知不知道,咱们的暗夜大陆就要有巨大的灾患,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
左拉依然说道:“可是我们大陆依然很太平,也许这是天意,也许这个孩子来到我们的大陆,误闯圣地,不仅不会破坏我们大陆的安宁,还将会给我们大陆带来前所未有的繁华,既然都已成事实,我们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呢?”
这时,暗夜星王认为左拉很不可理喻,也许此刻真正不可理喻的并非是左拉,而是暗夜星王。
暗夜星王怒道:“左拉,你为什么要与我作对?”
左拉道:“并非是我要同你作对,因为我知道,即使你杀了这孩子,也于事无补,只不过是白白死去一名九岁大的孩子而已。”
暗夜星王怒道:“左拉,快,快给我让开,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
暗夜星王说完此话,左拉却依旧象一座石雕耸立在那里,他一动也没有动,也许刚才暗夜星王的话真的没有威慑住左拉。
不过,暗夜星王此刻真如他所言,他真的是没有客气。
长息一声,暮色之中的凉风习习却已变成了冷风萧萧。
萧萧的冷风一环又一环,在有些昏暗的地方,风所流动的白色气流却已成为白色的锋刃。
一道又一道,如鱼鳞般的样子,一缕有一缕,如鱼刺般的锋利。
战魔士的手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圣级的战魔士的力量更是很少有人可以奈何得了,也是让左拉所不敢恭维的力量。
两只手,在暮色中的两只魔手,一只是锋,则另一只是刺,两只透明的手,一手握着象鱼鳞一般的刃,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支如鱼刺一样锋利的刺。
那两只手游动的很快,叫人猝不急防。
不过,这个时候,左拉也没想防。他没有抵御,同时他也不想去抵御。
鱼鳞与鱼刺也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左拉的身上,他只是用了他的那青铜剑微微地挡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受了伤,而且伤的还很重。
左拉不由得向后了两步,不过向后两步,也让他距离萧九更近,同时也可以更好地保护萧九,即使他现在的身体也已不好。
暗夜星王道:“你受伤了。”
左拉道:“那么,你是否要杀了我?”
暗夜星王并没有回答,他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他只是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左拉反问道:“你是星王,我怎可在你面前出手。”
暗夜星王道:“倘若我要出手再重些,你刚才就会死的。”
左拉道:“倘若星王有心杀我,我一定会死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暗夜星王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放过这个孩子,只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左拉道:“既然星王已经做了最后的让步,那我左拉什么都会答应星王的。”
暗夜星王道:“好,我要把他永远都关在断寒崖上,一辈子都不让他出来,我要他为了这一次的错误付出一生的代价,让他的一生都不会再有自由。”
左拉道:“我明白,现在不杀这孩子,已经是星王的大度了,谢谢星王能给左拉薄面。”
说着,左拉回身,他扶起了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晕倒下去的萧九,同时,暗夜星王也转过身子,望着即要来临的夜色。
很静很静,因为这里只有暗夜星王一个人。
很乱很乱,因为暗夜星王尚有一颗心。
象昨天一样,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昨夜是到来,而今却已成了失去。
暗夜星王又坐在梧桐下的那把摇椅上,一手轻摇着那把芭蕉扇,而另一只手又拿起了九连环。
身为暗夜大陆的星王,他是寂寞的,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孤独,也没有人可以真正体会到他的忧虑。
九连环只剩下六环没有解开,昨夜掉了那一环预兆着自己要失去今生所至爱的雪菲,那么今天又掉落的这一环,又有什么预兆呢?
暗夜星王在焦虑着,他凝视着手中那把无论怎么解也解不开而又在不经意间又会掉落的九连环思考着,同时也惶恐着。
暗夜星王一时又叹道:“九连环又开一环,不知道我将要失去九儿还是要失去整片暗夜大陆,还是我暗夜大陆就此要失去那固有的安宁呢?”
暗夜星王在冥想着,同时他也在祈祷着,他在祈祷着九连环又落一环的预兆是失去萧九,而不是失去暗夜大陆,或者是暗夜大陆就此将失去太平,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