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是一匹白色的骏马,四蹄矫健。
落地铿锵然而踏雪却不留痕迹。
马车驶向了雪菲的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马通灵性,它在看着雪菲,同时也在等待着雪菲吩咐命令。
这时,雪菲一只手臂挽住萧九,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那匹马卷卷的,犹如白雪一般的毛发,很怅然地说道:“我的马儿,我的聪儿,我该怎么办,我的这位孩子又该怎么办?”
聪儿垂叹了一声,它通晓人性,它懂得人心,它也会说话。
也许这匹名为聪儿的马只懂得雪菲的心思,同样,也只有这位看似冷冰冰但是在内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雪菲才能听懂这匹马所说的话。
聪儿道:“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得了他。”
“什么?”雪菲激动地问道:“是谁?”
聪儿道:“暗夜大陆的暗夜星王才能救得了他。”
聪儿说完,本是一时兴奋的雪菲也开始变得一筹莫展了,问道:“他的的确确有一颗千年灵芝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可是,他不会帮我的。”
聪儿道:“一定会,因为你有血泪刀,只要这把血泪刀在这位孩子的手上,他就一定会帮,因为他需要不平凡的孩子帮助他完成统一大陆的愿望。”
“对。”雪菲一下子想起了萧九手中握着的刀,在紧紧抱着萧九的同时,她也紧握着那把血泪刀,因为此刻,刀与萧九同样的重要,只有这把刀方可救萧九。
雪菲匆匆地跳上了马车,对聪儿说道:“事不宜迟,快些走,带我去暗夜大陆。”
骏马哀鸣一声,惊天动地,快如飓风般地在漫天纷飞的大雪中穿梭着。
很快,马如风行,人似光走。
风吹是需要时间的,可是光的到来几乎是不需要时间的。
聪儿已快步行了两天,不过,它并没有劳累。雪依旧是那么大,雪菲与聪儿在这两天中谁也没有吃喝,因为他们都很害怕耽误时间。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梦碎只在刹那间。
只有一道影子,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影子不是暗的,而是光亮的,好似刀光一般的明亮,映衬着红色的光芒,在雪菲的眼前晃动了一下,之后一切便恢复了正常。
那道光影好似流星,只会泯灭人希望却给人带去灾难的扫把星。
因为就在那道光影闪过之后,雪菲紧紧握着的那把血泪刀竟然不见了。
不知道那把刀去向了哪里,也根本看不到是谁闯入了马车之中转瞬夺走了血泪刀,余留的只是雪菲一身的冷汗,她顿时大喊道:“刀,不好,刀不见了。”
雪菲叫喊的声音很大,也很激动,惊住了马蹄,快马转瞬而停,马车没有丝毫的振颤。
聪儿问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菲道:“刀,刀不见了,刚才明明还在,不知为何,转瞬之间,刀竟然在我手中消失了。”
聪儿叹息,道:“主人,真是难为你了,为了一位孩子,让你饱受忧虑。”
雪菲道:“不,难道我与这孩子真的是没有母子情缘吗?”
聪儿道:“不要难过了。”
雪菲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的手最为的冷,因为她现在仿佛触摸的并非是一位孩子的肉体,而是一块冷冷的冰块儿。
萧九的身体已然是没有活着的人所应有的体温了,而且他的体温还要比一名死了的人身子冷数倍。不由得,雪菲泪散满面,说道:“聪儿,只有那么一种办法吗?只有暗夜星王手中的那棵千年灵芝才能救得了他吗?“
聪儿道:“没错,再也没有第二个办法。“
“好。”雪菲道:“聪儿,快,快带我去暗夜大陆,事不宜迟。”
聪儿此刻并没有听雪菲的,它向来都是很听雪菲的话,可是它此刻却变得倔强起来。
雪菲道:“怎么还不走,难道,难道就连你也欺负我吗?”
聪儿道:“我是不会带你去那里的。”
“为什么?”雪菲连声问着,听到聪儿对自己这么说,她的五官几乎聚集在了一起,她此刻变得更加的急促不安了。
聪儿道:“其实你是知道的,倘若没有血泪刀的话,暗夜星王不但不会帮助你,他还会杀了你。“
雪菲道:“无论怎样,我也都要去见他,我要救这个孩子,我必须要救活他。“
聪儿道:“你明明知道,他是不会再对你心软的,你又何苦呢,这孩子对你而言真的如此重要吗?“
雪菲道:“没错,我们是母子,他的命对我而言当然重要,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我已经失去了萧郎一次,而今,我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了。”
“何苦呢?”聪儿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骏马没有动,一动也没有动,在飘雪中,在凛冽的风中,不动的生命是会被冻僵的,不过,聪儿并没有被冻僵,可是,坐在马车上的雪菲似乎被冻僵。
她的心变得僵硬。
“好,既然你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走去。”说着,雪菲便跳下了马车,她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萧九,并且轻声地对他说道:“孩子,你是不会死的,母亲会想办法救你。”
雪菲刚向前迈出了两步,她便停下了脚步。因为聪儿横在了雪菲的面前,雪菲自然是无法走过去。
“既然你不带我走,为什么还要拦着我,怪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这个畜生。”雪菲对聪儿狠狠地说道。
聪儿这时说道:“不过,我本身就是牲畜,但是却是有情有义的畜生,正因为我记得你的好,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地去阻拦你去送死。”
雪菲道:“那好,既然你拦住我,那么你就要死。”
聪儿道:“好,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会用我最后一口气去阻止你去送死。”
雪菲霍然垂头,看着怀中的萧九,回忆着不堪的往事,不禁忧从中来,说道:“聪儿,我的好聪儿,你是知道无论怎样,我都舍不得伤害你,可是你又怎么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聪儿叹道:“怎么不明白,正因为我太了解你了。萧郎已经走了,他抛下了你,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你整日口口声声所说的恨,而今又为什么变成了抹不去的爱,现在,还要冒死去救他的孩子,那薄情郎所留下的野种。”
“不许你这么说他。”雪菲道:“我已经说过,这孩子已经是我的骨肉,他很听话,他叫过我妈妈,倘若而今我连试都不去不试,那我只有来世再与这位可怜的孩子再续母子情了。”
说着,雪菲从头上抽了发簪,正准备着向自己的太阳穴刺入。
她暗含热泪,泪满眶,似落非落,在这冰冷的气温中已经凝结成了冰晶。
这时,她只觉得手一阵发痛,发簪落到了地上,萧九也掉到了地上,不过,很快,雪菲又抱起了萧九,将他抱得很紧很紧,她还是在看着聪儿。
原来,就在雪菲欲要将发簪穿透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聪儿顿时将马蹄翘起,并且狠狠地踢在了雪菲的身上,所以萧九与发簪同时从她的手上落到了地上。
“孩子,摔痛了吧。”雪菲如一位母亲一样,在对萧九说道,只可惜,萧九并没有听到雪菲此刻那体贴的言语,因为萧九此刻也只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分了,然后,雪菲对聪儿严肃地说道:“为什么不让我死?”
聪儿道:“既然你不忍杀我,那么我怎么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而又无动于衷呢?唉——可怜天下人,但愿那薄情的萧郎能够看到你所为他所付出的一切。唉,上来吧,我带你去。”
雪菲轻轻地聪儿笑了笑,道:“好,谢谢你。”
说着,雪菲又重新上了马车。
聪儿还是跑的那么快,同样,风依然是那么大,雪也是那么疾。
不过,这次穿行了不多一会儿,聪儿又停了下来,可是,雪菲并没有让聪儿停下,这次是聪儿自作主张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没有了路,有的竟是一江的水。
天气酷寒,可是江水却还在流动,没有结冰,就连一点儿冰晶也不存在。白雪落在了江面上,也转瞬与江水融为了一体,不过,所相融的并非是冰,而是水。
寒风凛冽吹过,江畔的梅花摇荡着它们的枝条。
梅花半散落江面,阵阵摇摆的,却不是舟。
“聪儿,你反悔了吗,为什么要停下来?”雪菲不禁问道。
聪儿道:“不是我要停,而是前面已没有了路。”
听后,雪菲蓦然惊恐,不由得跳下了马车,就在她将头伸出马车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是被惊的目瞪口呆了。
流动的江水让雪菲倍感失望,江面浩然,然而却看不到一叶扁舟,似乎没有人会在这面浩大的江上过行,也不会再有船只从这里经过。
在望洋兴叹中,雪菲也只能黯然流泪,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