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抿紧了唇，还是重新坐下了。帝君一抬手，指着上贡的礼物淡淡对贲语儿道。“那些都是上贡给本座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喜欢就都拿去吧，本座不缺那些。”
贲语儿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但她还是没有多问。只看到都溟幽将一张洒金红笺推到自己面前，她不禁探头朝着那些巨大的箱子看去，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堆在那里——夜明珠一匣子、金、玉如意各一柄，羊脂白玉的帝君神像一尊、青檀香一盒、龙涎香十盒。最为奇特的却是一副棋盘——棋盘用的是极品的蓝田白玉，白子温润如玉，柔而不透，隐隐透出的却是一股罕见的翠金色。黑子用的却是上好的玛瑙石，坚而不脆，沉而不滑，透出的竟是宝石蓝色，都摆在枫桥香榧做的棋罐中。
东华帝君温柔的笑着，看着白衣少女站在那些宝物前无奈的回头看自己。
只是一瞬间，东华帝君突然感到怅然无绪。他怔了一下神儿，目光只是凝视着银烛的青烟愣愣地出神。
昔人已去，高楼谁与歌？
蓝夏和妘碧霄站在辞月阁外聊了起来。
辞月阁外有个小小的庭院，花木扶疏，掩映着一座小山。
山上的石头都是从湖州运来上供给东华帝君的，深得了江浙一带的“瘦、透、漏”之神韵，堆集的手法绝妙，一看也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山上菩提藤萝，杜若白芷，点缀得宜，在风中发出清新的香气。庭院中有一棵柔弱的花树，虽然也有丈把的高度了，但是枝条确实纤细柔美。
最奇特的是闭合缠绕起来的枝叶，仿佛一个丽人遇到了风雨之夜，下意识抱紧的香肩。
那是一株美丽的金色合欢树。
“碧霄知道合欢另外隐含的意思么？”蓝夏望着那株美丽的合欢树，温和地看着身畔的蓝衣女子。“我知道一点点。”
“你说说看吧，我还真没有听说过。”妘碧霄同样温柔的看着蓝夏，捏起一片金色的花瓣放在唇上。
“合家欢好，永结同心。意在有情忠贞之意，凡是民间嫁娶多在房间绣上此花，愿的是夫妻百世合欢，结发为凝。”
金色的合欢花瓣一朵朵无声的坠落在风中。
“明镜凝神，上善若水。”
妘碧霄看着辞月阁红烛绰绰，暗暗地念了一句，“蓝夏，还记得我们在人界的扬州认识的一对夫妻么？或许我们始终没有料到，他们并不抱怨当时的处境，他们只会想着跟对方在一起。只会贫贱相守，但却并不会怨怼而终。”
蓝夏看着摇晃的紫纱宫灯发出的微光，默默不语。
曲折的回廊，只有宫灯发出的昏暗的光在照耀。
“碧霄，你对贲姑娘和主人，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蓝夏倚着白玉雕花栏杆，看了看辞月阁的红烛灯火，静静地问妘碧霄。
“九重天上有一条规矩，要做神仙需得灭了七情六欲。但这一条规矩，仅仅是为了那些生下来非仙胎而是凡胎、却有机缘飞升位列仙班的灵物设置的规矩。非仙胎却违背了天地鸿蒙造化飞升，要付出代价来祭祀天地。而帝君爷早在阴极伊始便幻化而成，自然不拘束于这条规矩。”
妘碧霄顿了顿，轻咳了下道。“我看语儿那丫头对帝君爷也是有真情的，帝君爷也很喜欢语儿。这样的两情相悦，岂不是很好么。只是九冥族的背景——不知道依帝君爷看不看得上九冥族。”
“碧霄，看来我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我看也是这样。不过主人一向是不看种族地位。”蓝夏笑眯眯的看着妘碧霄道。“你虽是道家玄门，封碧合元君。但原形可是西天灵山大雄宝殿前的白莲，受佛祖点化皈依佛门，所以这一条规矩也限制不住你的。”
“对了蓝夏，我最近又回顾了一卷佛经，不知道你懂不懂得这些，不如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听到蓝夏用“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来说自己和他，妘碧霄不禁脸一红，急忙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暗黄色书页的佛经来，泛黄的古卷上写着三个字——《药师经》。
“也是有懂一些的。”蓝夏含蓄地表示了自己懂得的那一部分，很愿意为妘碧霄解答，但还是顺便问了一句。“医佛善事，光王琉璃。佛法无边，甘露霖霖。碧霄，你号称神农之子，用毒也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况且佛家以慈悲为怀，治疗普度众生也是佛家的基础本分，怎么还会问我这个呢？”
“只是号称罢了，有的部分还不是很娴熟。药师经的主要部分技能应该有；大慈大悲、佛光甘霖、佛光普度、慈悲为怀。”
妘碧霄对这个称号显然不是很在意的，只是淡淡地提到了这个称号。翻了翻手上的古卷经书，把自己已经掌握的知识背给了蓝夏听。“很好了碧霄，我也想考考你。”蓝夏盯着她手上的古卷看了看，泛黄的书页在风中哗哗作响，随时要破损一样。
“佛家讲究慈悲为怀，碧霄能给我说说慈悲为怀的基础是什么么？”“佛渡世人，甘露广度。众生平等，生机不灭。”妘碧霄看也没看书，暗暗地背了下来，她自然也是懂得的。
“唉，这些现在也没什么用了。我还是在为语儿那丫头的将来考虑。”妘碧霄抚摸着蟠龙白玉栏杆的凹糟处，斜斜地看着蓝夏的脸。
“只是过几天帝君爷还要去被参拜，为帝君爷开的庆功宴日子也不远了。只是那个人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啊，你有什么好想法么？”
“庆功宴就不必说了，至于那个人的事嘛”蓝夏在风中笑了，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暗暗道。“溟幽会解决的。”
妘碧霄看着他，没有回答。尖利而纤细的指甲触碰到白玉栏杆里的凹糟，指尖略沾了点水。水滴在她指尖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直直的又滴落了进去。
发出“咚——”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