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弹指间昨日堪留,这么多年来,九冥族受的屈辱,今日终于可以报了。
白衣少女灿若星辰般的眸子,所迸发出的王者之气凝聚在了手上的流萤剑上,她心里只想到了一件事——复仇。
我不管到底是机缘还是祸根,弄倾、赤凰族,这次我绝不放你们走!
就算是天界追查下来,我也要为九冥族世世代代所受的屈辱复仇!
想到这,她的指尖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抹过脖颈上的金色铃铛。
在她指尖还未到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小的纯银质地的瓶子,就从铃铛了腾空而出——是当时,她拿给都溟幽看的那瓶龙血之毒。
白衣少女怔了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忽的抬手拨开瓶塞,满瓶的修罗怨气就冲天而至。
天下第一剧毒龙血之毒倾洒而出,在那把清光绝世的流萤剑尖处,就猛然间更多了一层恐怖的血色。
贲语儿仗着的是血剑宗真传而对剑法的领悟,精妙和身形的空灵。不沾一丝人间烟火般的剑技,被她瞬间使出。
剑风呼啸,凌厉的血色剑气直击弄倾脖颈处。
——流萤九歌!
两人之间的交手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回首暮雨潇潇。弄倾她自然也听过血剑宗门下,以强大的攻击力和速度为主。
但毕竟是赤凰族的公主,自然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绝佳。弄倾见招拆招,手上灿金色的长剑迎着贲语儿的流萤剑。
纯正的太阳真火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幽狱九冥的怨气,更加炽热了起来,亮的原本墨色的雨夜都宛如白昼。
弄倾此时身形发出的刺眼光芒甚比太阳还要耀眼,看着那血色交织的剑气袭来,她长剑上瞬间腾起了赤金色火焰,耀眼的光芒使得贲语儿分了下神。
只是这刹那分神的功夫,弄倾剑上赤金色的火焰凝聚,宛如长虹贯日一般的赤金色的炽热火焰发出了恐怖的吼叫。
纯正的太阳真火仿佛要燃烧天地间一切阴暗的事物。那是赤凰族皇族创始的太阳真火绝技。
——凌天贯日!
流萤剑挥出的血色修罗本心和太阳真火的凌天贯日相互碰撞,两人的剑只是刹那便荡开了。白衣少女心如明镜,她却在凌天贯日到达的瞬间感受到弄倾内息不济的迹象和自己已经渐落的下风。
然而凌天贯日看似凶猛,但自然也有弱点可寻,凌天贯日的中心便是一个缺口,正对着弄倾的脖颈处,自己可以从那里闪入直击弄倾。
刹那的想法,贲语儿白衣微动,身影在赤金色光芒中闪了闪逐渐消失,而虚空中只留下一段白色的残影——艳影重重!
在看到贲语儿再次单足而起、回身而来的瞬间,弄倾心知不好,但流萤剑极快的速度使得她无法避开。
她反手挥剑,赤金色火焰将自己面前封的滴水不漏。
“铮”的一声,显然出乎了贲语儿的意料之外,弄倾在流萤剑离自己颈间只有三寸的位置时出手,铮的一指弹在了闪着血色的流萤剑上!
贲语儿脱口惊呼,一时间也来不及退开,身形几乎被那一指的大力扯得一个踉跄,喷出几口鲜血来。
弄倾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贲语儿后退了几步站住了脚,那边的弄倾虽然没被刺穿脖颈,但也被龙血之毒狠狠地重创了。
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赤凰族内力,弄倾努力调息试图把龙血之毒逼出。倒退的瞬间,她狠狠的吐了一口紫黑色的鲜血,向后倒去。
瞬间的刺杀没有成功,贲语儿将剑插在地上咳咳的咳着。
远处白衣闪动,看到徒儿受伤的瞬间,血剑宗便从远处掠了过来。“啪啪啪”三指按在心爱徒儿的三处穴位上——百汇穴、天中穴、玉枕穴。
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徐徐传入,贲语儿依偎在血剑宗的怀里,鲜血沾上了血剑宗的白衣。
不远处的弄倾站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紫黑色的鲜血,恨恨道。“血剑宗大人,我们早就说好的只是切磋,可贲语儿她”
藐厌羽抚摸着少女的黑发,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弄倾,咬牙缓缓道。“弄倾公主,既然我家语儿和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那还打什么呢。”
听到这话,怀里的少女猛的抬起头来,朝着弄倾的方向狠狠道。“师傅咳咳弄倾她完蛋了!我会把她碾个粉碎的。”
贲语儿挣扎了起来,狠狠地朝着虚空劈了一剑——受了伤劈出的剑气没多大威力,还没到弄倾面前就逐渐消散了。
藐厌羽看着她却只是轻叹了口气,弄倾得意的笑着,极力掩饰自己的伤势。
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被天下第一剧毒——龙血之毒伤到了。
然而的沨宵殿内,此时的东华帝君正和曦徽谈论着事情。但离恨天的暮云殿内,却是出乎意料的吵闹。
十一年前梦一场啊。
离恨天暮云殿——
看着都溟幽甩手将紫檀木桌子上的一个钧瓷杯打碎在地上,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蓝夏只是微微笑着,弯腰收拾着玉石地上的钧瓷碎片。
醒来就看到东华帝君不在,都溟幽拍了拍脑袋在殿内来回踱步。
收拾好了碎片的蓝夏缓缓站了起来,在他身后温和道。“溟幽别急,主人只是去凤栖岭找弄倾公主了,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都溟幽听到这话将玄色大氅拉了拉,有些愠怒道。“就是因为穹儿去凤栖岭找弄倾了我才担心的!现在正值蓝凰族与赤凰族交战,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看到蓝夏依然是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收拾着东西,都溟幽皱了皱眉道。
“行了行了你别收拾了——如果呢贲语儿那丫头能把弄倾宰了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穹儿继续呆在那的。只是听贲语儿说要用龙血之毒把凤栖岭碾个粉碎我倒是有点担心穹儿了,如果她真那么做了容易引起愤怒。”
蓝夏也很听话的停下了手,轻倚在窗边,灿金色的眸子里却满是寂寥。他看着不远处的太宸殿,暗叹了口气对都溟幽道。“溟幽,如果他们有所动作的话我第一时间会前往凤栖岭的,别太担心了。”
“碧霄,对于主母她去找弄倾公主的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么。”蓝夏回头淡淡一笑,笑容里有些寂寥萧瑟的意味。
他扭头,对着坐在都溟幽身边的青衣女子道。“听说曦徽魔君也在凤栖岭观看战局,然而寂姑娘似乎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你刻意隐瞒着的吧。”
妘碧霄蓦地抬头看他,蓝夏寂寥的笑容让她心底一阵难过。妘碧霄脸色有些奇怪,却忽的笑了笑。她蓦然抬手,放在额角处摸了摸。
离恨天的光映着她清丽无双的面颊,突然让人有了股苍凉的意味。“看法我只是觉得对于弄倾这样的人,倒不如早点斩了才好。至于曦徽的事,是我刻意瞒着霓焚的,我只是不想让她分心而影响了与赤凰族的战事。”
提到那个年少轻狂的曦徽魔君,妘碧霄脸色苍白,顿了顿道。“霓焚是一厢情愿的,就算是曦徽不喜欢她霓焚还是很关心曦徽的情况。如果我当时告诉霓焚曦徽在凤栖岭做客的话,势必会影响她。”
都溟幽定定地看着蓝夏的脸色——蓝夏的脸色不知为何蓦然苍白了起来。
都溟幽没有说话只是暗叹一声,朝着床榻拍了一掌,震得榻上系的鎏金的铃铛一阵轻响。
妘碧霄深碧色的眸子闪过光亮,指着窗口对着蓝夏道。“那个地方是风口,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蓝夏愣了一下,无奈的笑笑,从窗口移了开来。“不是不把身体当回事,这身体自然要当回事了,只是刚才没有注意到。多亏你提醒啊碧霄。”
看着蓝夏抱歉的笑笑挪动了位置,妘碧霄也不说什么了,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古卷翻开来看。
蓝夏注意到那本泛黄古卷的正面写着几个小字——《药王经》。
和上次在湛琼楼下的那本药师经不同的是,这本显得更加古朴。
然而蓝夏扭头看到都溟幽的掌心逐渐凝聚起一面水镜来——他还是不放心帝君,所以要通过水镜看看。水镜还未完全展开,却听到了隐隐的箫声——
泠泠彻彻的箫声仿佛从镜湖传来——是一曲《金缕衣》。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
千金不换金步摇,眉间朱砂点秋高。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桨声灯影流连处,羞闻夜深海棠娇。青杏尚小,何妨轻佻?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若重,君须记。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若重,君须记。”
曦徽用象牙筷子轻轻敲着白玉栏杆,忽然顺着东华帝君方才的曲子,那倾世的调子继续低吟。
“帝君真不似上神。”曦徽的手停在了半空,淡淡朝东华帝君一笑缓缓道。“都说东华帝君性情变化无常,在天界的地位更是巍巍唯青天可比,耀耀如日月生辉,仅此于天君之下。”
曦徽敛襟拱手,敲了敲帝君执着的紫玉箫。紫玉箫上系着的明黄色华丽流苏在风中微微晃动着,风从箫孔中穿过发出依稀低吟。
曦徽顿了顿,似笑非笑的扭头。他看着东华帝君风华绝代的脸,用指甲敲着白玉栏杆道。
“东华帝君琴棋书画、刀枪剑戟无一不精通,不知是六界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帝君风华绝代,想必就是连男人都为帝君的美貌而折服。”
曦徽垂眸,暗暗低笑道。“在此一想,应该连贲姑娘以前在九冥族的时候,也是久仰帝君大名,这才努力上九重天与帝君相见的吧。”
东华帝君定定地看了曦徽那张充满傲气的年少轻狂的脸一眼,却只是继续倚栏吹箫。曦徽蓦然抬头,看到东华帝君象牙般光洁的面颊上竟然泛起一丝嫣红,忍不住轻笑几声。
箫声渐渐停息,东华帝君倚着白玉栏杆目光遥远起来。穿过沨宵殿前的大片牡丹,穿过一池碧水到达了凤栖岭后山的空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