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眼神淡淡的撇过他,将手上的紫玉箫在白玉栏杆上敲了敲。似乎在想些什么,帝君垂眸沉吟了片刻,才轻舒了一口气,淡淡道。“曦徽魔君,你天赋绝佳,可贵是千年难见的鬼才。只是现在你明知道本座和弄倾不和,为何还忤逆本座的意思和赤凰族联合呢?当日本座给你写的信,你既然已经看过,为何不顺从了本座的懿旨。”
看到少年只是无奈的笑着,东华帝君轻叹了口气,缓缓道。“现在赤凰族的实力也不如从前了,你倒不如撤了魔灵战士,和本座一起对付赤凰族好了。”
“帝君这话倒是不错,我也是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大战了,才想着让我族的魔灵战士加入。现在赤凰族对蓝凰族的战斗,就算是赤凰族实力不如从前,但蓝凰族还是明显落了下风的。”
曦徽虽然是早料到帝君会这么说,但听到这话还是微微一怔,蓝紫色的眸子里却是充满了兴奋和残忍。
曦徽嘿嘿一笑,他俊秀的脸却又一半是显露在乌金色的光芒中,而可怖的是另一半却是隐藏在阴影里的。
东华帝君抚摸着箫上系着的明黄色流苏,凤栖岭的阴雨天气,使得他本就病弱的身体更加受不住了。
东华帝君轻咳了几声,病弱的脸更加苍白了。曦徽上前扶住帝君的腰,暗暗叹了口气。
“咳咳多谢。曦徽魔君,本座自然知道这些。但因为语儿的朋友寂霓焚,是蓝凰族的未来继承人,本座自然是要帮蓝凰族的。本座也知道你和寂霓焚的关系,不是一般咳咳咳。”帝君被他强制的裹紧了狐裘,轻咳着淡淡道。
听帝君提到寂霓焚,曦徽微微变了脸色,但忽的笑了起来,声音兴奋而残忍。
“帝君慢点慢点,好好披紧狐裘别感冒了。帝君您为何如此放不开呢?您要知道,我参与战斗只是为了取乐和我要的利益。”
曦徽替东华帝君裹好狐裘,爽朗的笑着提起了寂霓焚,幽幽道。“我可而不为了赤凰族和别的什么,您要是想收拾弄倾的话我完全不介意啊。再说了,寂霓焚和我的关系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您也在场嘛。”
“现在寂霓焚和我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她是蓝凰族未来的继承人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更何况她是您未婚妻贲姑娘的朋友呢。”提起昔年的情景,魔君微微蹙眉,眼神兴奋而残忍。
提到贲语儿,东华帝君愣了一下忽的笑了起来。帝君的声音竟然带有几分愉悦,全不似刚才提到弄倾时的愠怒之情。
“既然曦徽魔君你都这么了,本座自然对魔君你的承诺放心了咳咳咳本座的病都是旧伤了不碍事的,稍稍休息片刻就行。”
东华帝君的手修长苍白,腕骨很是纤细,骨节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
东华帝君一只手掩着嘴,另一只手执着那管紫玉箫,断断续续的对扶着自己的曦徽道。
曦徽颌首,抬手扶住东华帝君瘦削的肩,轻轻拍打着帝君的背部。
他忽的看到了帝君腕骨上,戴着的那只熟悉的金钏——金钏上雕刻着繁琐而华丽的凤穿牡丹,镶嵌着小颗小颗的红宝石和红珊瑚,价值连城。
昔年东华帝君前往蓝凰族参加他和寂霓焚的订婚仪式的时候,就戴着这只金钏。如今又见到了这熟悉的东西,昔年的种种又重现在了眼前。
曦徽不禁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声,扶着帝君坐下,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东华帝君注意到了他平添多出的一种眼神——那突如其来的可怖眼神,似乎是在冰水中浸过一般,凌厉而冷酷。
东华帝君不禁又拉了拉身上披着的雪狐裘,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如同这天山雪狐裘一般。
那雪狐裘是用金丝勾边,绣出的依然是一幅华丽的凤穿牡丹图。镶嵌着数颗红宝石,华贵而耀眼。
东华帝君执着手中的紫玉箫,轻轻地敲着贵妃榻,淡淡问道。“曦徽魔君这是怎么了咳咳。”
听到帝君问自己,曦徽愣了一下,收起了凌厉的眼神幽幽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昔年的旧事不能自抑,真是让帝君您见笑了。”
“怀璧其罪,虚名累人。魔君年轻就位高权重的,自然有些事情不能处理好。族人的事都是魔君一个人打理么?左护法没有帮衬着?”
东华帝君轻弹了弹身上的一粒尘埃,将脸埋在厚厚的狐裘里关切的问道。
曦徽轻笑着点了点头,无奈的端起身边的一个茶盏喝了口茶,幽幽道。“是啊,族人的事再小,不是自己亲自打理也不放心嘛。左护法是帝君的旧臣,有时候也不想让他过多操劳,都是自己来打理事务。”
似乎是想起了东华帝君的那封信,曦徽拢了拢衣袖,淡淡道。“若是像帝君您这样就好了,身边有得力干将打理事物,我也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听到曦徽提起自己的擎天白玉柱蓝夏,与架海紫金梁都溟幽。东华帝君轻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美艳的笑容来。
“一得一失一席之地,魔君身边定有有才干之人,只是魔君没有注意到任用罢了。以后族内的一些小事魔君就让左护法处理就行了,魔君可别太累了。”
东华帝君对曦徽的关切话语使得他心情好了些,他望着残雨寥寥的凤栖岭笑着,他俊秀的脸上满是愉悦的表情。
曦徽端起茶盏,一口将琉璃盏里的茶喝了个干净,把茶盏扔在了一边。
东华帝君执着紫玉箫的手缩进了狐裘里,倚着贵妃榻闭着眸子。
帝君另一只手的尖利的指甲轻刮着楠木扶手,发出呲呲的轻响。“魔君做事小心谨慎,将来必能在九重天也干一番大事。”
曦徽没有转头,接了几滴雨水在手心上,望着雨夜幽幽道。“那便借帝君您的吉言了,曦徽一定谨记帝君的话。若是曦徽将来真能在九重天做一番大事的话,那我还是喜欢现在就得到的巨大荣誉——所以我愿意为了帝君这份信任而从赤凰族的军队中,撤掉我族的魔灵战士。”
听到曦徽这番令人震惊的话,东华帝君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音如鸾鸣。“魔君肯撤掉魔灵战士自然是明智之举。本座也劝过魔君,如若曦徽你的族人再在这场战争中参与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太大的好处,而且还伤残魔君你族的军人。不过本座还是有一事不明。”
听到东华帝君突然的改口,曦徽蓦然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帝君风华绝代的脸,却并没有说话。
东华帝君微合着眸子轻笑道。“魔君别这么盯着本座看,本座只是觉得很奇怪,曦徽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本座呢。”
“只是这样的问题么?曦徽本是明事理之人,昔年帝君没有斩杀曦徽,曦徽自是对帝君很感激。帝君对我的信任之情曦徽自然不能辜负。”
曦徽摇了摇头,忽然抓住了帝君纤细的腕骨,猛然靠近定定地看着帝君。
东华帝君被他猛的一挨近有些手足无措,但毕竟是帝君,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缓缓道。“那曦徽你若是蓄意撤掉魔灵战士,那你的族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曦徽抓的却是越来越紧,抓的帝君纤细苍白的腕骨渐渐露出了血色。
东华帝君微微皱眉吃痛,曦徽才轻轻放开,负手道。“我是魔君,是族长,我就是我们族的法律和规则——所以我说的话他们必须听。”
帝君轻叹了口气抿了口茶,幽幽道。“那曦徽,你认为蓝凰族会胜利么?”曦徽哒哒地扣着白玉栏杆,沉吟着久久不语。
东华帝君轻轻晃了晃那只苍白的手,抬头看着面前负手而立的青衣少年,却有了种莫名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青衣少年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帝君,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有句话叫楚虽三户可亡秦,蓝凰族若是有必胜的决心,就一定会胜利——若是心中立下誓言去斩断命运,心中有一片锦绣的艳阳。就算是再微弱的力量也能爆发出来。”
东华帝君注视着少年魔君俊秀的脸,那股复杂的情绪更加浓烈了起来。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看见远处一袭白衣掠来——是血剑宗抱着心爱的徒儿,正向这边而来。
东华帝君蓦然站起身来,疾步走了过去。藐厌羽在他身前一丈处站住了脚,怀里抱着受伤的白衣少女。
曦徽顺手递给东华帝君一把柏油纸伞,帝君接过伞给藐厌羽打上,看着贲语儿急切的问道。“厌羽,语儿怎么样了?”
藐厌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疾步走进长廊,把白衣染血的少女放在贵妃榻上。
东华帝君赶忙走过去靠近贵妃榻,拉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给贲语儿盖上,关切的看着她问道。“语儿怎么样了?没事吧。”
贲语儿裹住狐裘,别扭的撇了撇嘴看着帝君,愠怒道。“我承认,弄倾那贱女人赢了。不过她也被我的龙血之毒重创了,我早说过的,别打我们九冥族的主意。我这次是替我们九冥族以前受的屈辱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