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条银蛟你可算是能拿的准的。”碧语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地光芒。“银蛟胆,我也要定了。”
“多说无益,再留下去恐怕天就该亮了。”金阳俞荣看着拂湘殿内殿的烛火,那烛火在瞬间熄灭了。“语儿走吧,早日归来也好不让师兄和血剑宗着急。”
“嗯,走吧。”碧语儿轻轻点头,白衣被冷风吹起,她不由得一哆嗦。突然间,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惚了一下。
在她再度恍惚的瞬间,金阳俞荣苍白的手轻轻捏了她一下。碧语儿一怔,顿时集中了神智。“青鸾在殿外等候,我们过去就行了。”
青衣人疾步而起,跨过了低低地门栏,卷起一阵微风。
“嗯。”白衣少女顾不上提起裙子,也疾步跟上俞荣的步伐。两人穿过昏暗而曲折的回廊,一路到达了拂湘殿的前院。
白衣少女那纤细地背影,如同一只在风林雪雨之中掠过的清逸孤鹤。
前院里静静地站着一只青色的大鸟,那是青帝家族的族人——青鸾神鸟。
金阳俞荣走到那只青色大鸟的身前,朝着它小声的吹了声口哨。
那只青色的大鸟探了探头,终于垂颈而下。它看着自己族群的六皇子金阳俞荣,“咕咕”的叫了两声。通人性的用喙,抚了抚金阳俞荣的手。
那只巨大的青鸾神鸟,不管远看近看都美丽至极。
青鸾神鸟的眼睛,宛如暮光泉出产的水玉一般。那双和六皇子俞荣一样的橘红色眸子,晶莹透亮。在夜色下折射出润泽盈透的光芒,又如同热切的洪流。
青鸾神鸟身后的羽毛是青色、蓝色和淡紫色的三种,灿若云霞。尾后的三枝巨大柔软的羽毛,随着冷风轻轻飘动。
那三枝巨大柔软的羽毛顶端,似乎是金丝勾边,镶嵌着绿宝石和蓝宝石一般。华贵美艳,璀璨动人。
“和你一个种族的青鸾神鸟?”碧语儿一怔,扭过头来问俞荣道。“怎么它不是人身而是原形?!”
“是我族的族人,只是修为不到嘛。”金阳俞荣轻轻敲了敲她的额角,淡淡道。“虽然和我是一个种族,但因为我是皇族,所以修为更高一些。”
“如此啊我们还是别说了,走吧。”碧语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疾步走近那只巨大的青鸾神鸟。
“好。”俞荣吹了声口哨,那只巨大的青鸾神鸟垂下了脖颈,卧了下来。白衣少女足尖轻点,纤细地背影对着俞荣。
金阳俞荣一怔,随后也掠了上去——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昔年的往事。遥远的记忆在心中低低吟起,却已然是绝唱了。
青鸾不独去,更有携手人。
可惜着青鸾真正应该载的人,不是他金阳俞荣,而是离恨天的东华帝君。
“青鸾,走啦!”轻轻一拍胯下的青鸾神鸟,金阳俞荣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语儿,你可要坐好啊。”
“知道了俞荣。”碧语儿静静地坐着,坐在金阳俞荣的前面。
毕竟是第一次坐这样的青鸾神鸟,对青鸾还不是很熟悉的碧语儿,便在前面坐着。而对青鸾本性极为熟悉的金阳俞荣就坐在她的身后,以防万一。
“咕!”青鸾神鸟仰天叫了一声,扇动着巨大的青色羽翼。
随即青鸾神鸟一声呼啸,扑啦啦地一片翠金色的云霞腾空而起。青鸾转瞬间的功夫,便迅速地飞离了拂湘殿的范围内。
九重天依旧下着潇潇夜雨,雨丝一滴一滴地落在还未融化的雪地上。白梅的香气浮动,雨丝迅速地融入了雪中。
随着青鸾神鸟飞向天际,只是隐约有依稀的一缕白梅的香气,还依旧缠绕在白衣少女的身边。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碧语儿的师门处于人界的点苍山之中,一年四季层峦叠翠。点苍山,是苍翠的山,更是苍茫的山。山的南面苍翠欲滴,而山的背面却是苍茫的一片。
山中的深谷一谷的桫椤花已经开放,一树一树的洁白。恍如满山的玉雕,璀璨晶莹,绚丽夺目。可惜此等的美景,并不是很容易就能见到的。
碧语儿回到师门之前,还需要穿过一片浩瀚的黄沙之地。再飞过奔腾的澜沧江,才能真正抵达滇南大理的苍山。
又一阵沙尘风暴过去,大漠无声无息地延展着,仿佛真的无边无际。
此处的大漠之中,只有仅仅一队的驼队,可惜上面已经没有了人。
落满黄沙的革囊拍打着驼背,只有大把大把的黄沙从革囊中撒落,撒入了瞬息万变的大漠之中。
没有主人牵引的驼队自发地聚集在了一颗胡杨树下,停了下来。瞬息万变的大漠只是一阵风的速度,便移走了几乎一切的生命。
烈日透过黄蒙蒙的空气投射下来,灼烧着空地上的生命。
大漠的落日之下,只有隐隐地一束孤烟垂直而上。
这就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吧?
遥远的金黄色天际,隐隐约约有一只青色的鸟渐而渐近。黄蒙蒙的空气使得看不清那青鸟的样子,但那鸟越发的巨大了起来。
大漠中的沙风猎猎吹动,吹得白衣少女睁不开眼。烈日烧灼的空气,仿佛刀子一般割着她娇嫩的肌肤。
青鸾神鸟扇动着巨大的青色羽翼,仰头朝着那一缕孤烟叫了几声。叫声仿佛绝世的魅音,顿时令碧语儿精神一震。
她揉了揉清澈的眼睛,原本的睡意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碧语儿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见金阳俞荣正看着那一缕孤烟愣愣地出神。
“俞荣?看什么呢?”碧语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诧异地问道。
金阳俞荣一怔,扭过头朝她微微一笑——青鸾神鸟在中途的山中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才继续赶往苍山。
碧语儿觉得坐在前面不舒服,所以要求和金阳俞荣换一下位置。
“语儿醒了?”俞荣垂眸轻笑,指着那一缕孤烟对碧语儿道。“语儿,看到那一缕孤烟了么?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处于大漠之中。”
“大漠?!”碧语儿一惊,连忙低头向下看去——突然间的一阵黄沙吹过,她顿时头晕目眩,差点跌下了青鸾神鸟。
只是刹那,一只略有些苍白的手便揽住了她纤细地腰——金阳俞荣看她有些异样,便急忙揽住了她,把她拉了上来。
“语儿,要小心点。”俞荣微微蹙眉,一脸正色的看着她。碧语儿很是奇怪,怎么平日里天界的风流公子,这时候竟然这么严肃了?
然而,碧语儿的思绪也只是在一瞬间就被打断了。青鸾神鸟似乎累了,青鸾开始缓缓地飞行,逐渐地向下移动开来。
“语儿,青鸾累了,我们在这里先暂时休息一下吧。”俞荣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把她的思绪重新拉回了现实。“休息一会儿,等天黑了我们再继续赶路。”
“哦,好。”碧语儿怔了一下,那种恍惚感只是瞬间便消失了。她点了点头,答允了一声。“俞荣,青鸾打算在哪里停下?”
“就那颗胡杨树吧。”俞荣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颗死去的胡杨树,淡淡的对碧语儿道。“那边应该可以让青鸾暂时休息,我们就在树底下即可。”
“嗯,那就那边吧。”碧语儿听他说的有理,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抚摸着身侧的明黄色包裹。“俞荣,让青鸾下降的速度慢一点。”
“好,知道了语儿。”金阳俞荣微微点了点头,拍了拍青鸾的背,吹了声口哨——青鸾神鸟鸣叫了两声,下降的速度果然放慢了许多。
除了都溟幽的那匹举世无双的龙马,碧语儿再没有见过比金阳俞荣这只青鸾神鸟,更加通灵性的生灵了。
“俞荣,你这只青鸾可真是通人性呢。”再次见到了这么聪明的生灵,碧语儿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嘛。”金阳俞荣背对着她,轻轻地笑了。“到了语儿,我们下去吧。”
“嗯。”话音刚落,青鸾神鸟开始朝着地面飞去。快到地面的时候,金阳俞荣纵身一跃,双袖绽开跃到了那颗树上。
在他回头之时蓦然间看到,白衣少女纤细地掠影宛如惊鸿。如同一片飘飘而落的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了胡杨树上,笑靥盈盈地看着他。
下落的青鸾神鸟的身形陡然缩小,慢慢变成了长不过四尺左右的小青鸾。翩翩而落,轻轻地落在了金阳俞荣的肩膀上。
小青鸾歪着头看了看澄碧天尊,又看了看碧语儿,天籁般的叫了两声。俞荣抬手轻轻抚摸着小青鸾的脑袋,小青鸾的脑袋轻轻蹭着他的手掌。
“好了好了,睡吧,一会儿还要赶路呢。”俞荣微笑着偏过头看着小青鸾,小青鸾点了点头,趴在天尊的肩膀上小憩了起来。
大漠蒸腾的热气之中,碧语儿扭头看见夕阳余晖笼罩的天际。余晖之下,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竟然隐约看到了金色的过往。
碧语儿轻轻叹了口气,伏在粗壮的树枝上,静静地睡去。
夕阳的余晖下,那金色的过往焕发出了火焰般的跳跃光芒。那碧海青天夜夜心的身影,渐渐清晰在了她的眼前。
一切都恍如梦幻,多少年来不停重复的梦境。
“穹穹穹穹。”白衣少女静静地伏在那,轻轻开启薄唇。她梦呓般的吐出了几个字眼,又沉默了下来。
“穹穹?!”原本看着远处天际的金阳俞荣听到这话,赶忙扭过了头。
余晖的笼罩中,那个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静静地伏在那,清丽无双的脸上却显出了不同于样貌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