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语儿怎么又哭了,师傅哪有生气啊小家伙。”听到碧语儿带着哭腔的声音,血剑宗蓦然间回过了神,赶忙安慰道。
“那师傅为什么不说话语儿以为师傅真的生气了。”碧语儿带着哭腔,委屈的看着血剑宗。“师傅讨厌呜。”
“傻丫头,师傅怎么会对你生气呢。”血剑宗温和地笑着,抬手抚摸着她的面颊,宠溺地看着她。
多年后,离恨天的玉座上会并排坐着两个神。然而,那两个神会有着不同颜色的眸子,却都清光宛转。
金色眸子那一双,代表着的便是东华帝君,看见的是杀戮和血水。
而黑色眸子的那一双,代表的是东华帝后,所能看见的便是和平和繁荣。
哪一双眼睛看到了过去?哪一双眼睛看到了未来?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两人一起看见的——那是普天之下的六界众生,经历过三星劫变后的天下承平。
和平是什么?那是从一个失衡到另一个失衡的缝隙,短暂维持的平衡。
多年后,当鸿蒙剑拔剑而起颠覆六界的时候。流萤剑便会成为了守护,暂时维持着短暂的平衡。
不管是拔剑而起还是尽力守护,东华帝君和碧语儿所希望,却只是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罢了。
所谓的神仙眷侣,莫不过如此。
然而两人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回首望去,暮色已至。
“师傅,那您能不能把那条七首银蛟借给语儿?”猛然间狠狠地亲了血剑宗的脸一下,碧语儿怯怯地看着他,小声问道。
“当然可以了语儿,只是一条七首银蛟罢了,语儿喜欢就拿去好了。”被心爱的人猛然间亲了一下,血剑宗一怔,随即爽朗的笑了起来。
“太好了师傅,您对语儿最好了。”碧语儿高兴的搂着血剑宗的脖颈,直往藐厌羽的怀里钻。“语儿最喜欢师傅了。”
“语儿真的喜欢师傅?”被她的话一惊,血剑宗欣喜地笑着,急切的问道。“语儿,您可没有骗师傅么?”
“当然没有啦,语儿怎么会骗师傅呢!”白衣少女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笑吟吟地看着血剑宗欣喜地脸。“不骗师傅呢!”
血剑宗正要说些什么,碧语儿却猛然间跳了开来,轻盈的落在了空地上。
白衣少女笑靥如花的看着血剑宗,盈盈地朝着血剑宗拜了一下。“咯咯”地笑着,拱了拱手道。“师傅,让语儿给您跳一曲《揽月》吧。”
拂湘殿的镜湖上,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在鹅雪纷飞中急旋慢转,掠影风姿宛如惊鸿,血剑宗抚琴低吟。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今夜的她有一种凄艳的美丽,不同于平日里的明媚,不同于平日里的开朗。
月亮存在于黑暗的真正意义,并不是黑暗,而是黑暗中仅有的唯一一点光明。
月华给予一切夜色中的生命以重生的希望,让它明白那些黑暗中的坚强,黑暗中祈盼的愿望。
虽然自己不曾能够做到悲天悯人的观世音,但可以由自身而发出的,那是一种力量——哀伤。
昔年白衣黑发的她,静静地站在江水桃花之间,看着他踏浪而来。
昔年她为了东华帝君,不顾一切地前往姑瑶之山取得瑶草。面对阻碍之时,她眼中燃起的是烈烈的地狱火。
如今,白衣黑发的她在镜湖之上翩然起舞,再也不曾有那日地狱之火的目光。
虽然碧语儿是因为东华帝君的事那样做的,血剑宗的心里不免而有些失落。
但多年来,血剑宗的心意却依然不变,只为了那年她的相逢。
一去三十年,多少个年年岁岁,血剑宗对碧语儿心意却依旧如初。
夜里抚琴低吟,血剑宗静静地坐着,看着白衣少女在湖上翩然起舞。雪衣千幻白转,高绝冷艳,似乎是一只云翼闪动的冷鹤。
白衣少女流云鬓上的银色流苏晃动,手腕上系着的银色铃铛发出流水般细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镜湖上空。
一曲方休,白衣少女足尖轻点水面,宛如惊鸿掠影一般点水而来。如同回风流雪般扑进了血剑宗的怀里。
“师傅,语儿没有汐姑娘跳得好”把脸埋在血剑宗的怀里,碧语儿抓着藐厌羽的手臂,低声喃喃道。“师傅喜欢么?”
“嗯,喜欢。就算没有蝶汐舞跳得好,师傅也一样很喜欢。”血剑宗温和的笑着,垂眸轻轻抚摸着少女的长发。“蝶汐舞是舞姬,语儿不是。”
“师傅,新年宴会您可要来啊。”沉默了一下,碧语儿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血剑宗,吐出了一句。“汐姑娘和柳姑娘都会来的。”
“不管是谁师傅都无所谓,师傅只想看语儿跳舞。”血剑宗轻笑,捏了捏她软玉般的面颊。“再者,新年宴会是什么时候?”
“听天君说,大概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到。”提到令人兴奋地新年宴会,碧语儿欣喜地看着血剑宗,高兴道。“师傅也一定要来呢!”
“嗯,那得等师傅的病好了才行。”血剑宗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看来新年宴会之前,语儿都要陪着师傅了。”
“嗯嗯!语儿会的,师傅的病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碧语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坚定。“师傅放心吧,等我取来银蛟胆,就给师傅和穹穹熬药!”
“嗯,好。”血剑宗怔了一下,轻笑着点了点头。“师傅会等着语儿的。”
“师傅,语儿想跟您商量一件事。”碧语儿突然拉住了血剑宗的手臂,直起身子把唇贴到了血剑宗的耳畔,轻声道。“师傅,您看语儿什么时候动身回师门?”
“嗯依为师之见,这几日便可以了。”血剑宗想了想,温和的回应她。“正巧那条银蛟应该正在虚弱期,也好收服嘛。”
“那师傅我过几日便动身回师门。”碧语儿坚定地点头,搂着血剑宗的脖子低声道。“师傅,我叫上俞荣一起前往,这些日子就由碧霄照顾您吧。”
“好,语儿此次回去,定要早去早回。”血剑宗轻“嗯”了一声,垂眸注视着她道。“语儿记得,万事小心为上。如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一定记得,不要和那条七首银蛟硬拼。”
“嗯,师傅,语儿记得了”碧语儿一怔,抬头看着师傅那双黑色的眸子,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语儿为师不想看着语儿也受伤。”顿了顿,血剑宗慢慢吐出了一句。“语儿,有些事情,不要太过勉强了。”
“嗯语儿谨记师傅的教诲。”她轻轻点了点头,碧语儿用细小的声音轻声喃喃。“师傅这几日好好休息,语儿和俞荣会尽快赶回来的。”
“好”血剑宗轻轻抚摸着她的鬓角,眼神黯了黯。
直到最后一颗星辰的光亮也隐没了,血剑宗才拉上了金纱帘子,扭头看着。
榻上的少女睡的很平静这几日在拂湘殿,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悲伤来打扰她,血剑宗会一直陪着她。
血剑宗抬手,轻轻地抚摸着碧语儿的长发。那黑发在烛火中熠熠生辉,却衬托了血剑宗眼神的寂寞。
星辰黯淡,窗外的雪随着风吹了进来。
放在桌子上的一杯茶中,已经积满了鹅雪。
人走茶凉,可惜那杯茶,却无人饮用。
半杯的雪,半杯的茶。
第十章:卷起落花穿回廊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
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九重天的夜色漆黑如墨,冷寂如铁。
从回廊下走过的时候,忽然间闻到一缕幽香。那香气清冷冲淡,缥缈而来。
挽着流云鬓的白衣少女停下了脚步,驻足微微循着幽香的方向侧头看去。
拂湘殿的后门,墙角的暗影中,有一株比别的更晚开放的白梅,如今开的正盛。幽香穿透沉沉如铁的暗夜,缥缈如风中。
雨忽然下了起来,默不作声地洒落在沉沉的黑夜中。白衣少女回首,看着拂湘殿内殿渐渐暗淡地烛火,深深地吸了口气。
沧海横流,世事翻覆。假如一点本心如明灯不灭,就可以让任何人的眼睛看穿那黑白纠缠的纷扰。
可惜,且不可有人是点灯不亮。
风里偶尔卷落一片残花,花树的暗影下,静静地站着玉树临风的青衣男子。
金阳俞荣斜倚着花树,静静地看着她走过来。
“俞荣,现在什么时辰了?”碧语儿缓步走到他跟前,吸了口气道。
“五更天了,再过三个时辰天就亮了。”金阳俞荣抬头看了看夜空,眼底含笑轻声道。“你不等等血剑宗和师兄来送你?”
“不用了,早去早回就不等了。”碧语儿垂下的手攥着裙角,咬住了唇道。“俞荣,此次回师门,一切你都想好了么?”
“嗯,都想好了。”俞荣点了点头,轻摇着执着的玉骨折扇,幽幽道。“我把可能会出现的一切情况,都想了一遍解决的办法。”
“那就好,这样我就省心多了。”碧语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天也快亮了,还是早点赶路吧。”
“嗯,只是这次唯一不清楚的,便是那条七首银蛟。”俞荣垂眸,似乎在想些什么。“语儿,有把握么?”
“师傅已经把那条七首银蛟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了我,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碧语儿一怔,随即轻笑道。“怎么?俞荣你也有拿不准的时候?”
“语儿,你可算是抬举我了。”澄碧天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若无物。“天下我拿不准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白衣少女看着他,金阳俞荣那双橘红色的眸子流转着热切的光芒。
黑色的睫毛下,那双橘红色的眸子,涌动着热切的洪流。可那洪流的最深处,却宛如一潭不见底的深渊,恍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