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碧落佛塔模型
破旧的古楼阁里,老人取出挂在脖子里的饰物,打开锈迹斑驳的锁,一看到老人的钥匙和手法,长孙雪眸的眼眸中流露出银色的光芒,心里惊道:“千机锁!”这是和破晓一同消失在历史中的东西。
老人看向站在后面的卓若尚心,见她脸色苍白,神色警惕,老人将锁递给长孙雪眸,向胡杨柳,“曼青仙子,你带长孙公子先进去。”长孙雪眸看了卓若尚心一眼,不等胡杨柳发话,推开门走了进去。
卓若尚心走到栏杆处,黎明破晓,可以看到流进沙漠里的玛纳斯河,老人站到她的身边,他看得出河流的变化,在西域,很多时候,历史是随着河流变迁的。
“记不记得,在度母宫中你曾向我许诺会满足我的一切的要求?”老人的脸色一青,七年后,当他再次看到这位度母的时候,他在她身上找不出任何与度母有关的东西,此刻,她的确是以顶冠月相母的身份对着自己,这一切应在情理之中,可却在他的意料之外,老人额头上的白发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更白。
“是的,”老人沉默了一下,“我的确不想让你看到楼阁里的东西,很多人的生死存亡都系于其中。”卓若尚心严肃地看着狼王,态度坚定,不到楼阁誓不罢休,老人点了一下头,卓若尚心向楼阁里去。
她刚走到门口,老人喊道:“等一下,”卓若尚心停下脚步,“天狼宫的十二宫翼是你派去的吗?如果去的人不是铁征,狼王必死无疑,而且,你们的目的不只是狼王吧?还有铁征。”卓若尚心怔了一下,眼中闪运着泪花,没有否认,她向佛塔里面走去。
长孙雪眸抬手示意胡杨柳,“仙子请后退。”胡杨柳掩面一笑,长孙雪眸拿起放在一旁岸上的掸子,往眼前的庞然大物上一拍,顿时满目飞尘,满阁内都是尘土,长孙雪眸用手臂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当他放下手臂的时候,灰色的袖子上已经浸透了血,他忙用袖子擦干净嘴唇上的血迹,接着又拍着面前的大物上的灰尘。
胡杨柳抬袖掩住嘴巴,往后退了一步,掸子拍到另外一面,厚厚的一层土滑落向地面,长孙雪眸皱了一下,抬头向房顶上看去,此处房顶破旧,有大量的尘土落下,所以这边的土才会堆得这么多,将这个庞然大物几乎掩埋了,此旧阁有漫长的历史,长得,长孙雪眸已经看不出来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灰尘还真多。”
“西域不比中原青山好水,一年四季少不了几场沙暴,灰尘多些是自然的事。”胡杨柳解说道。
长孙雪弯起嘴角,说道:“只是委屈仙子了。”长孙雪眸用力拍了几下,退站到胡杨柳的身边,抱起双手,这时,卓若尚心正好走进来,她看着灰尘中的庞然大物,目光清冷,惶恐不安。尘埃渐渐落下,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一个七层佛塔。
“碧落佛塔?”卓若尚心惊呼出,眼前被灰尘掩没了很久岁月的庞然大物正是碧落佛塔的一个模型,长孙雪眸和胡杨柳走上前去。
老人走进来,卓若尚心跟着他走到碧落佛塔前,老人扶在和自己同高的佛塔模型上,“在西域,这恐怕是能够触摸的最古老的东西了,”他看向长孙雪眸,再看着佛塔,问道:“你可知道这有多少年了?”
老人的声音是激奋的,这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东西,略懂机关术的长孙雪眸点头暗自称赞,却向老人摇头,“时间太长了,看不出来。”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大唐贞观二十一年,大唐的又一位僧人带着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来到高冒,他呕心沥血一生设计出了碧落佛塔,这座古楼也是高昌时代的,高冒往后的两百年里,碧落佛塔建成,到如今,已是六百多年的岁月了。”长孙雪眸小心翼翼地摸在佛塔上,老人沉默了一下,说道:“镌刻在流沙上的东西从来不会被记住,它们将随风而逝。”长孙雪眸抬头看着老人,苍苍白发,神情荒凉,而老人,不过是在说一句他在七岁的时候在流沙上听到的一句话,一句他自己深有体会的话。
胡杨柳抬头看着老人,她感觉到老人太累了,她伸手扶向佛塔,“不要!”长孙雪眸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只觉指腹被佛塔上弹出的东西重重地击打中,一阵眩晕,幸得长孙雪眸将她扶住她才能够站稳,她向佛塔上看去,佛塔上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什么痕迹,刚刚伤自己的像闪电一般,她翻过手,中指指腹已经破开,吐出殷红的血珠。
长孙雪眸拉起左袖,撕下袖中的内衬的干净白布,给胡杨柳包扎伤口,“这虽然只是佛塔的模型,但其中的机关可不是模型。”胡杨柳突然将头低下,低得长孙雪眸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他却能感觉得到她的悲伤,长孙雪眸想,她大概是想到了铁征。
包扎好之后,长孙雪眸松开手,低着头的胡杨柳说了声“谢谢”,将手缩回,用另一只手握住,这是除了铁征之外的第一个男人触碰到她的手,他们有着同样的温柔,她慢慢抬起头,收敛起自己的失态,“这么看来,碧落佛塔里的机关?”
老人放下扶在佛塔上的手,“即便有三枚金币,若不能掌握基本的机关术也无法进入碧落佛塔。”
长孙雪眸向老人点了一下头,绕着佛塔转了一圈,站回原来的位置,看着老人,老人郑重其事地向他点头,他也会意地向老人点头,然后将右手轻放在佛塔上,扬起食指,轻轻一敲,“嗖”的一声,一丝寒光飞向他的头顶。
“小心!”胡杨柳一张口,长孙雪眸早已经偏开头,寒光从他的耳畔飞过,他偏回头,见几丝头上飘在耳侧,他已经料到会有利器射出,所以才能及时躲闪开,见被针划断的发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胡杨柳深呼吸一下,走向射进柱子的寒光,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长针有三分之二打进柱子里,可见其力量之大,她已经无法将针从柱子里拔出,她走回长孙雪眸身边。
长孙雪眸试着将两只手扶在佛塔上,向老人说道:“想要弄清这些一时半会还真不行。”
“你留在这里慢慢地看,”老人看了一下胡杨柳,又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卓若尚心,“留在这里很危险,我们先出去。”
长孙雪眸看向卓若尚心,从进入楼阁开始,她已经表明自己有不善的来意,长孙雪眸只觉她异常秀逸,不像是一个男的,但却觉得自己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他想到了皮影,想到了韩灯儿在屏幕上做出的皮影人,他们是如此真实地显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卓若尚心感觉到长孙雪眸在看着自己,她抬头向长孙雪眸看去,本已惶恐不安的她更显得手足无措,她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惊慌。
“这里很危险,我们走吧。”老人向卓若尚心,卓若尚心跟着老人往外走去。
胡杨柳向长孙雪眸,“多加小心。”长孙雪眸点了点头,跟着走出去,将门关上。长孙雪眸伸手抹了一下额头,自己竟然已经流了不少汗,他直起身,吐了一口气,两眼寒光地看着模型佛塔上的门,又拿出老人给自己的千机锁,按动了面的机前,锁上变出小巧的银色十字架,他将银色十字架向佛门上插去,同时,万分警慎,直视的眼眸渐呈银色。
楼阁下外的墙角处,班远风将手扶在张进的肩膀上,低声问道:“张进大哥,你跟着来做什么?”
张进侧过身靠在墙上,“没什么。”
“苍哲老人是西域最为德高望众的人,那个穿着曼青色衣着的美丽女子是曼青仙子,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至于另外一个人,”他说的是长孙雪眸,“我不知道他是谁。”
张进睁了一下眼,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长孙雪眸。”
班远风眼睛一亮,“我知道他,每次回中原的时候都能听到他的名字。”班远风见向楼上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他回过头看着张进,“我们该回去了。”
张进看了一下班远风,他们早就该回去了,这个时候回去,只怕班远风又要受到责罚,他点了一下头,两人往回走去。
黎明已过,百纳城中依旧歌酒酣畅,高楼舞袖如云,东西往来的商贾们总要在这里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醉生梦死,特别是那些暴发商贾,他们要在这个城里洗净一身的流沙,正因为如此,这座繁华小城的喧哗也随着商贾们的行迹有着微妙的变动,然而,只有弄清馆里,里面似乎永远都例无虚座,对于理解皮影的人们,皮影戏已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曾有不少人预言,未来的某个时刻,皮影戏将要以人们更喜爱的姿态呈现给更多的人,为世界带来辉煌的成就,将西域皮影戏推向一个巅峰的韩灯儿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铁征站在弄影馆外,在进入死亡之海时,他抛弃了对百纳城所有的记忆,却不知如何放下弄影馆,他现在终于回来了,他才发现,唯一发生变化的是他自己,其他的一切都在变化里一成不变,他依旧记得这座城,还有它的城主,百里练儿,一个曾经和自己有过婚约的女人,他侧头看向站在自己左侧的黑衣女子,“跟我来,姐姐在楼上等你。”
黑衣人带着铁征从偏门走进弄影馆,馆的后院不大,开了几株奇花,清香怡人,黑衣女子指着灯光晕黄的房间,“姐姐就在那里等着。”黑衣女子看向铁征怀里熟睡的孩子,“要我先帮你照看吗?”
“不必。”铁征向楼上走去,黑衣女子怔在原地,脸色时青时白,铁征走上到楼上,弄影馆里人满为患,但却是寂寥的。
坐在桌边看着灯光的女人知道铁征在门外站了有些时候了,叫道:“请进来吧。”铁征微微一惊,如此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自己的心里传出来的,他推开门,灯光下的女人,她的容颜没变,连神态都没有变,在黑夜里看着灯,直到第一缕晨光照来。
看着铁征走进女人的房间,黑衣女子转身离开后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神色一暗,神态决绝。
一看到铁征,一向安静的女子怔了一下,不禁站起身,上一次离别时,他在她的眼里还只是一个桀傲不驯冷若冰霜的狮子青年,而今,仿佛有十年的岁月从他的身上流过,他的额头上的那几缕黑发已如白雪,她互相握着微微颤抖的手,“坐。”
铁征坐下,她却站起,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铁征的眼睛映着灯光,呈出怒色,“你不止只知道和氏璧的来龙去脉这么简单吧?”
“你来只是因为这个目的吗?”女子的声音很低,是为了不让他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只怕你不愿意知道关于和氏璧的故事。”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她才说了两句,还不是铁征愿意听的话,但铁征心里的愤怒已经被平抚了,他平静地回答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愿不愿意,我不想听故事,只想听事实,如果你不想说,我现在就走,因为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结果。”
女子怔了一下,做了十几年灯影戏的自己,在铁征的眼里已经是一个巧舌如簧的人了吧,只是事实与故事要自己如何区分呢,过去的事实,叙述出来便已经成为了故事,她转过身,看着铁征,这个铁征也已经不是她之前了如指掌的那个铁征,她握起纤细的手指,告诉铁征关于和氏璧的事。
“南宋嘉定三年,和氏璧出现在临安的璧安侯府,璧安侯秦瑽正打算将和氏璧献给宁宗,就在这个时候,和氏璧被潜入侯府的人盗走,这个人就是拥有第二枚金币的燕昭雪。”
铁征转了一下眼,很是震惊,又想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那时的燕昭雪,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你知道和氏璧对于朝庭,甚至是整个天下意味着什么吗?”铁征虽不知中原的具体情形,却知道其很不太平,更知道作为玉玺的和氏璧对朝庭有多大的威胁,“当时南宋与金国战事不休,和氏璧的突然消失令朝庭动荡不安,甚至有“玉璧出,将易主”的说法,事关重大,朝庭通辑了燕昭雪,这个燕昭雪本领倒还真大,她带着和氏璧逃亡了三年,和氏璧终于再度出现,同时,燕昭雪得到一批玉,江湖上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组织,雪玉楼,燕昭雪组织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对于一个有和氏璧而且又有一批珍贵的玉的人来说,这玉味着什么?”
铁征虽然不知道燕昭雪会怎么想,但是他清楚别人会怎么想,若燕昭雪登高一呼,又何愁大事不成,但他明白,燕昭雪并没有去做什么,因为他见到的燕昭雪不是那样的人,他很想听下去。
“两年之后,穷途末路的燕昭雪终于被逮捕,直到半年前,燕昭雪突然杀了白玉楼所有的人,又消失去,之后,她就出现在这里了。”
女人的话不多,但已经把事情讲清楚了,只是,短短的几句,铁征听来却有不尽的血雨腥风,燕昭雪她又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他站起身。
“你要走了吗?”女人突然表现出不甘,因为铁征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像所有人一样的憎恨,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仿佛已经变得根深蒂固,她的形象不会因为她的过去而有所改变,反而多了一种肯定,这是她意想不到,也是无法接受的。
“难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人怔了一下,看着铁征,是啊,难道要告诉他,是璧安侯秦瑽将和氏璧带到西域,将璧安侯与和氏璧以及燕昭雪曾经有过的那一批玉和盘托出吗?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倒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或许,很多事只有燕昭雪自己一个人明白,你们关系还不错吧,你可以去问问她。”
铁征走出房间,似乎没有将女子最后的话听进去,看着他如此决绝地离开,女子只觉心里一痛,左手拄到桌子上,看着桌上的灯,右手向灯蕊上捏去,第一缕晨光已经照进屋子,掐灭自己最爱的灯心,这是平生第一次,韩灯儿,她感觉到痛,却感受不到掐捏灯蕊的手指的痛。
“绮云,醒醒,绮云……”
听到有人不停地叫自己,萧绮云慢慢睁开眼睛,等到完全清醒之后,萧绮云突然坐起,抓住叫自己的人,“依儿,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儿?”
卓依儿笑着安抚她,“你去了百纳城的万集场,买了很多东西,在买一个奴隶的时候被人下了迷药,放到女奴里去卖了,好多人在抢着买你,我刚好发现,还是用了我们家小姐的名义才将你救出来的。”
“岂有此理,”萧绮云隐隐约约记得这些事,怒站起,鞋也不穿就往外冲去,“我要去把那些人都杀了。”
“哎,”卓依儿忙拉住她,“我们得回去了,再说了,现在去也找不到那些人。”
萧绮云执拗道:“把地翻过来也要找。”
“那你不去见你的长孙大哥了?”
萧绮云马上把所有的事都抛诸脑后,拉着卓依儿欣喜若狂,“快说,长孙大哥在哪里?”
卓依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带你去。”
卓依儿和萧绮云刚一出房间,卓依儿便看到走在街道上的铁征,她脸色一变,急匆匆地向铁征追去。
“等……”萧绮云本是要叫卓依儿等她,但一看到她去追铁征,而且铁征就在前面,她快步跟上。
“铁征大哥,”听到有人叫自己,铁征站住,卓依儿气喘吁吁地走到他的面前,铁征静看着她,卓依儿喘了一口息,她有很多的话要对铁征说,却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她深呼吸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铁征大哥,你去哪儿了,我们家小姐等你等得好辛苦,你那么深爱着你,你回来了对她也是冷冷冰冰的,她又什么都不能跟你说……”卓依儿眼眶都红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些话,胡杨柳自己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铁征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些,其实在很多年前他都明白,只是,现在的他对此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做。
萧绮云站到卓依儿的身边,“你……”她伸手指着铁征,正想大说一番,铁征一看向她,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铁征往前走去。
卓依儿整理了一下情绪,问道:“铁征大哥,你去哪里?”
“去找老人。”
卓依儿向萧绮去说道:“绮云,走。”两人跟上铁征。
弄影馆里的皮影戏已经结束了,打理弄影馆的儒雅书生走到韩灯儿的房间外,说道:“师父,是我,秦璧。”
“是璧儿啊,有什么事吗?”韩灯儿站直了身,将双手叠放在腰间。
“是顶冠月相母的来信。”
“进来吧。”
秦璧进入房间,毕恭毕敬地将信递给师父,韩灯儿一打开,微微张了一下口,看到一向静如止水的师父如此惊讶,关切地问道:“师父,怎么了?”
“碧落佛塔。”秦璧皱了一下眉头,全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韩灯儿继续说道:“是那座古楼阁里的碧落佛塔模型,”见秦璧还不明白,她接说道:“通过碧落佛塔的原型就可以将佛塔了如指掌,也就可以进入佛塔里,看来,长孙雪眸很快就会进入碧落佛塔。”
看到师父皱了一下眉头,这可以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皱眉,问道:“师父担心的是?”
“碧落佛塔里最重要的东西只怕不是长生图。”
“什么?”师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令人无法接受,“还有什么东西比长生图更重要?”
韩灯儿走到窗前,晨曦将她的身拉得长长的,深邃得像一幅看不出深浅的画,她平静地说道:“商圣的财富。”她越是平静,她的话就越得无可辩驳,即便是出乎人的意料,“那个在大唐盛世里经营着整个西域商业的商人的财富。”
秦璧看着师父的背影,如此想来,关于碧落佛塔的一切说法都是合理的,他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先发制人。”秦璧目不转睛地看着师父,即便只是背影,她也如女王一般,“这一次你去。”她举起手中的纸条。
秦璧走上去,轻轻地拿过师父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间的纸条,打开一看,不禁问道:“怎么会是他?”
“就是他。”
这种感觉就像你一直找的鼎鼎大名的人就是你身边最不起眼的那个人,是需要想了下才能够明白的,秦璧深呼吸了一下,向师父点头。
乌鲁木齐的班氏商队的大驿馆里,大头领班长风在帐房里坐了一晚上,老管家敲了一下门,“老爷,我把早点送来了。”
班长风回过神来,“进来吧。”
老管家推开门,将早点放到老爷面前的案桌上,只见老爷神情忧郁而恍惚,便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班长风站起,坐了整整一夜,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了,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问道:“远风他们回来了吗?”
老管家神色疑重,有一点担心地问答道:“还没有呢?”看到老爷愁眉不展,接说道:“少爷有一点贪玩,百纳城又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应该会没事的。”
“可是弄影馆……”班长风心事重重,总觉得有一些难以名状的事,这么多年来,尽管他一再退避,却总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特别是第二枚金币出现后,在老管家的面前,他没有再想这件事,接问道:“杨迁回来了没?”
老管家回答道:“也没有。”
班长风思索了一下,“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出去一下。”
老管家看着老爷,同样有不祥的感觉,“老爷?”
“去准备吧。”
“是。”
管家刚走到门口,班长风叫道:“你先去张大哥过来一趟。”
“好的。”
管家下去之后,班长风拿起案桌上的货物单,他已经将这张货物单看了大半个晚上,知道杨迁和班远风等两人都没有回来,所以决定,去送这一批货。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子刚走到帐房外,班长风就迎了上去,来人进了书房,看着班长风沉重的神情,本就僵硬的面部神情更加严肃,已经在驿馆里休息了好几天了,但他仍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因此看上去像有七十岁了一样,但矮小的个头依旧笔直挺拔,眼神透露着精明的光彩。
“张大哥,”班长风将货单递给他,“这一次就麻烦你了,你带上拓跋承,候景,陈大哥,常大哥,他惊木他们一起去,我希望你们在七天之内赶回来。”
一看到货单上的地址,对方吃惊地看着班长风,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此去金城关的九州台,就算是单骑轻尘也得五天的时间,更何况要带着这么货物。
“张大哥,拜托了,商队需要你们赶回来。”
对方没有多问,他们对班长风的信任是绝对的,所以有了绝对的服从,“现在就出发吗?”
班长风回答道:“对,现在,货物就在仓库里,车马食物也都准备好了,货物上车便可以走了。”
对方微微点头,对此仍然有些惊讶,原来,班长风一到乌鲁木齐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好。”他拿着货单往外去。
刚一走到门外,班长风叫道:“张大哥,”对方停下来,“谢谢您。”
感觉到有要事发生,对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这是我们该做的。”说完便离去。
他惊木,拓跋承和侯景均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昨天夜里才刚刚从百纳城玩了回来,一听说要送货,也都积极地上了路,等他们走了之后,班远风上了车,离开驿馆。
太阳照在天目峰上,峰顶用玉石筑成的高坛散射出太阳的光芒,偌大的天狼宫闪耀着光芒万丈,单从外观看上去,无法想象它是死神的魔宫,然而,天目峰的影子里却笼罩着厚厚的阴霾,比夜还黑的阴霾。
燕昭雪看着跪在地上的狼王将拉木雅额头上的头发一根一根理顺,厚厚的刘海刚好触到眉睫,那是一头乌黑如夜的头发,美得令人怜爱,她惨白的脸跟雪一样,腰间被血浸染过的紫黑色布透着黑色的绚烂,如此的不正常,却如此的美丽,燕昭雪闭了一下眼,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啊,可是却有无尽的悲伤,周围的阳光多么绚灿,多么明媚,却没有一丝是属于她的。
一阵风一般,一惊站到狼王身后,燕昭雪侧头看着他,这是一张多么明媚的脸啊,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环境里怎么会存在着如此明媚的脸,没有一丝阴霾,没有一丝忧伤,他与狼王,与拉木雅是同样的人吗?那为什么他们会如此截然不同?
一惊说道:“宫主,我送她去荒林里吧。”
“荒……荒林?”拿军惊慌地站到燕昭雪的身边,看着一惊,“你要把她拿去喂狼!”
燕昭雪将目光从拿军的脸上转到一惊的脸上,握了一下手中的剑,“是啊,天狼宫的人死了都要拿出喂狼,连狼王也不例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一惊的脸仍旧明媚。
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移来,拿军突然一把抓住燕昭雪的手,燕昭雪握剑的左手的拇指往剑上一弹,破晓露出一道白光,如刃的双眸正看着自己,“夜杀……”要不是拉着燕昭雪的手,双腿发软的拿军已经倒在了地上,夜杀将目光看向燕昭雪手中的剑,那是他见过归强的剑气,气到人亡。
一惊侧目看着夜杀,“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了,我真怀疑,不灭到底能不能杀死人。”
狼王侧头向一惊看去,面具下的双眼露出惊讶的光芒,一年前自己所受的那一剑的点点滴滴都还在,如刚刚才发生的一样,伤口自然愈合的感觉也还在,此刻,他不禁自问,那真的是幻觉吗?铁征有不杀夜杀的理由吗?这样看来,一惊的话反倒是一种合理的解释,只是,这世上有杀不死人的剑吗?
“怎么可能,”拿军大声辩驳道:“铁征大哥是最强的,他的剑是天下最锋利的剑。”话一说出,拿军便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面前站着的可是有死神之称的狼王,第一杀手夜杀,这个一脸明媚的年轻人还是天狼宫宫主的候选人呢。
听着一惊的话,燕昭雪心里一颤,她想到在菩提客栈外的流沙里,铁征无奈地微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一把杀不死人的剑。”燕昭雪心里突然有几分欢喜,这世上,竟有杀不死人的剑,这不正是一种需要吗。
夜杀看着地上的拉木雅,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拉木雅宫户曾经说过,她希望永远都能够守护着天狼宫,死了之后能够葬在天目峰下,一直守护着。”夜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说这些话比杀几个人要难得多。燕昭雪看着夜杀,如果夜杀不是夜杀,而是一个普通人,他应该会有很多感情流露出来吧。
“嗖——”的一声,一直小箭直向燕昭雪,狼王等人向飞来的小箭看去,燕昭雪抬起右手,中指和食指夹住耳畔的小箭。
夜杀伸出右脚,向剑来的方向去,“夜杀,”狼王一叫,夜杀站住,“这不是我们的事。”箭是从天山栈道那边射来的,射箭的人没有踏进天狼宫的范围,狼王向燕昭雪看去,燕昭雪打开箭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可以看出,对方是来找她的。
燕昭雪凝神向箭来的方向注意去,还给感觉得到一股杀气,掺和着恨意的杀气,在这个完全如另一个世界的地方,到底还有谁跟自己有着深仇大恨?
燕昭雪轻轻抽出拿军抓着的手,扶在他的肩上,拿军抬起头看着她,“一定要呆在这里,我会尽快回来。”
拿军心里十分害怕,但一看燕昭雪的神情,顿时勇气十足,用力点头,“嗯。”
燕昭雪转过身,看向山峰阴影下的拉木雅,在看向狼王,冷静的表情下有抑压不住的悲悯和悲痛,“即便是强大如你,也不能为你死去的人满足一个虚无的愿望?你强大的意义终究是什么?”
狼王轻“啊”了一声,突然退了一下,只觉心被狠狠地刺,如果早意料到会有这样的感觉,但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会杀了她,燕昭雪已经走到了台阶处,因为感觉杀气正在加强,而且还有死亡的气息,她的速度很快。
狼王握起手,看着拿军,向一惊说道:“一惊,将他带下去。”
一惊伸手向拿军,一看到他手上银光闪闪的铠甲,他忙向后退了一步,“我自己会走。”一惊耸了一下肩,走在前面,拿军一提脚,才发现自己双腿跟木似的,完全不听使唤,他咬了一下牙,移步跟去。
狼王向夜杀,“你的伤全好了?”夜杀点头,“恢复得真快啊。”夜杀也有同感,这一次的伤口的愈合速度快得有点反常,“很好,”狼王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气,“记住,你的下一个目标是塔城的圣火教,是整个圣火教,”从狼王和夜杀的眼中可以看到火光与血光,“你去做准备,行动的时间我会另行通知。”
夜杀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拉木雅,转身,漆黑的身影一离开,阴影下的阴霾也淡去,狼王俯下身,抱起地上的拉木雅,向天目峰后面的石窟中走去,石窟中有几座坟墓,是历代长老们的坟墓,在天狼宫里,只有专门掌典秘笈的长老们死后才有资格被墓葬,狼王打开一座水晶棺,当他关上水晶棺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拉木雅还在,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因为有这样的感觉,他感到惶恐不安,迅速封了石窟。
一惊将拿军带进大殿,拿军已是眼花缭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银光闪闪的大殿,一惊看着他晕眩的样子,讽刺地“呵”了一声,这个少年如果能活着走出天狼宫的话,他就是自己的宿敌,就像狼王和老人的铁征一样,然而拿军的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他很无语。
拿军听到一惊的一“呵”只觉浑自发冷,他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坐在殿上的椅子上,一惊走到他对面坐下,侧头向门外看去,他在等狼王进来,同时也在思索一个想不到也不敢想的问题,为什么天狼宫的十二宫翼会潜伏在菩提客栈外的流沙之中,虽然伏击了他们的劲敌铁征,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宫主,十二宫翼在天狼宫可是仅次于宫户的力量团体啊。
刚一到栈道上,燕昭雪就看到站在烽火台上的黑衣女子,她手中还有一张小巧的弓,箭就是她射出来的,从自己刚到西域她就阴魂不散,燕昭雪快步从栈道上跑去,到了烽火台外时,她并没有向烽火台的女子去,而是十万火急地向更远处看去。
“燕昭雪,”黑衣女子大声叫道,燕昭雪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黑衣女子见状,跃身到燕昭雪的面前,拦在她的面前。
燕昭雪向黑衣女子,“让开。”
看着燕昭雪冷淡而坚决的神情,黑衣女子恼羞成怒,“我可是来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你的这个表情可不礼貌哦。”
“让开。”燕昭雪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
黑衣女子见自己根本拦不住她,说道:“你知道铁征去哪里了吗?”
“锃”的一声响,燕昭雪退了一步,拔出剑指着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只觉全身有冷气划过,她一人低头,自己的衣服上至少有二十来处长长的剑伤,“你……”她看着燕昭雪,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昭雪厉声道:“让开。”
黑衣女子往边上一站,嘴里却说道:“有人已经将你的过去告诉铁征了,你可不是一个令人喜欢的人。”
燕昭雪顿了一下,收剑回鞘,跃身赶去,黑衣女子惨白的脸色渐渐变成惊讶之色,“难道?”但又摇头,刺杀在三四里之外,她怎么可能会感觉得到,可看她的样子,她明明已经知道了,黑衣女子迅速跟了去。
精钢刀劈落对方迎向自己的剑,直向对方的头颅砍去,只觉几股冷气传来,精钢刀从手中脱落,一白道影飞跃到他们的面前人。
“燕姑娘,”燕昭雪看着叫自己的人,正是商队里的杨迁,杨迁身上已经全部是伤,无法站稳,正往地上倒去,燕昭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杨迁这才站稳,一条锁链突然飞向他们两人。
“小心!”燕昭雪一把推开杨迁,举起剑鞘,锁链缠在她的剑上,她翻跃起身,抽离了剑柄的锁链往她的身上打去,只见燕昭雪随着锁链移向对方,眨眼便站在对方的面前,剑鞘搭在他的肩上,对方这才停了下来,被燕昭雪推了坐在地上杨迁看着燕昭雪一招半式就制住了刺杀自己的人,不禁目瞪口呆。
燕昭雪慢慢将搭在对方肩上的剑拿开,向他说道:“走。”
对方往前走了两步,捡起自己的精钢刀,突然转身拔刀向燕昭雪,对着她的头就砍了下去,燕昭雪手往前一伸,剑鞘抵在对方的心口上,看到燕昭雪头上寒光闪闪的精钢刀,杨迁急道:“杀了他,他是一个奴隶,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不会停手。”
听着杨迁的话,燕昭雪颤了一下,看向举着刀的奴隶,只见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却有一股毁灭的力量,目标,或者自己,燕昭雪一动手腕,打中对方的穴道,对方倒在地上,她跑到杨迁的面前,扶起杨迁,“我们离开这里。”
燕昭雪刚刚扶着杨迁离开,黑衣女子赶来,一看到地上躺着的奴隶,顿时面如土色,一探奴隶的气息,发现他只是被点了穴,便替他解了穴,奴隶醒来,她便说道:“西奴,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得去见见你的主人,她得想想办法对付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破坏计划的女人了,去吧,去见见你的主人。”
西奴竟然听她的话,抱着刀走了,手臂上和肩上中剑的地方流着血,他像完全不知道了一样,黑衣女子看着燕昭雪带着杨迁离去的方向,愤恨的她心中竟有几分快意。
扶着杨迁走了几里,见杨迁身上十几处伤口都在流血,燕昭雪停了下来,杨迁坐到地上,燕昭雪急了,方圆十里除了天狼宫再无其他的人,且不要说去天狼宫求救,若不是狼王承诺给自己一个拿回金币的机会,自己也不可能在天狼宫的范围活动,她忙向杨迁道:“杨大哥,你坚持住,我送你回驿馆。”话虽然这么说,但此去驿馆有好几十里的路,希望是渺小的。
杨迁见燕昭雪如此紧张自己,只觉心里痛快,他苦笑着摇摇头,“来不及了。”
燕昭雪凝了一下眉,突然双目有神,说道:“去清都府。”燕昭雪想起铁征带她去的清都府就在附近不远。
“不,”杨迁一把抓住燕昭雪,“千万不能去,”看着燕昭雪疑惑地看着自己,杨迁接着说道:“是清都府的人伤了我的。”
“他们是清都府的人?”燕昭雪脸色一阵苍白,她知道西奴是那个使飞刀的青衣人带来的杀手,如果说他是清都府的人,那他与铁征的关系?她又想到和氏璧,不由紧张起来。
杨迁点头,“你千万不要去清都府。”燕昭雪默不作声,杨迁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图,“你想好了怎么从天狼宫中取回金币了吗?”
燕昭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一点吃惊,她摇了摇头,“就算能拿到金币,我也不可能脱身。”
“那你打算怎么办?”燕昭雪看着杨迁,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杨迁将图递给她,“这个给你。”燕昭雪看着杨迁,“是天狼宫的地图,上面有指示金币所在的地方。”
燕昭雪接过被血染红的地图,“你就是送这个来给我的?”杨迁点头,“清都府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不是因为那批玉,否则我那天晚上就无法脱身。”杨迁想起那天夜里自己潜入清都府的仓库,他刚一打开那一箱子玉就被西奴发现了,自己在逃出仓库的时候被人从暗中击了一掌,但他还是顺利地逃出了清都府。
“玉?”一提到玉字,燕昭雪有些心神不宁,自己的一生都跟玉缠在一起,即便是已经释怀了,但一提到,她还是心有余悸。
“对了,”杨迁突然惊道:“燕姑娘,你快去救一个人,晚了就来不及了,”他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去这里。”
燕昭雪看着全身上伤的杨迁,“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
“可是你的伤?”见杨迁焦急万分的样子,燕昭雪也觉手足无措。
“我认识一位大夫,他就在前面不远的小镇上,我能撑过去。”
听杨迁这么一说,燕昭雪虽然不是很放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点了一下头,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杨迁,“这些药很有用的,你自己小心。”杨迁接过药,燕昭雪站起,跃身而去。
杨迁打开药瓶,药瓶里的药满满的,他一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治疗严重内伤的药,“难道她?”杨迁想只有受了严重内伤的人才会带这么多的药,燕昭雪会不会也受了重伤,但他一直都见她好好的,所以认为是自己多想了,他服了一粒药,不一会儿就觉得好了一些,他站起,只觉身后一冷,他慢慢转过身。
“还是我送你回驿馆去吧。”这样的友善却令杨迁全身冰冷,来人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他的面前,“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是再出了一点问题,就是赛扁鹊也无能为力。”
“沙玛拉圣女?”杨迁并不意外有人会出现,只是意外此人竟然是穆斯林的圣女,“你想去商队驿馆?”沙玛拉点头。
刚出了乌鲁木齐城正向北行进的马车往路边倒去,“老爷……”赶车的年轻仆人刚了出声,喉咙上已经多了一把飞刀,马连着车往路边倒去,在车倒在地上之际,从车的后面跃出一个人,看到仆子喉咙上的飞刀,五年前,他曾见过这样的飞刀,如今想起都还能感受得到凄冷的刀锋,他惶恐不安地向抱剑站在前方路中心的碧青衣衫的年轻人看去,在西域,这等模样的男子是极少见的,青青子衿,温文尔雅。
“班长风头领,你这是去见苍哲吗?”
班长风看着这个年轻人,只觉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会被对方看在眼里,他惶恐地问道:“你是谁?”
“我绝对不是你想要见的那个人。”
班长风紧张而无奈地看着他,只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问道:“那么那个人又是谁?”
年轻公子嘴角一弯,得意也诧异,“你不知道她是谁?”
“是的,”班长风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像被凝固了一般,不曾觉察的杀机突然而至,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几十年来,我都小心翼翼,没有发现我的敌人,甚至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哈,”来人又笑了一下,骄傲而又惋惜地说道:“与她比起来,天下的人都是傻子。”说着,人向班长风跃去,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
明明刺中门心的剑锋陡然跳跃了一下,从班长风的头顶上掠过,班长风一转身,剑锋已经走回,在班长风身旁移动着的人用微微吃惊的口吻说道:“这一点是她没有意料到的,你竟然能接下我的那一剑,只是这一剑,”说着,剑已经斜划过班远风的身体,班长风“啊”了一声,跌了出去。
“爹——”班长风听到叫喊,大吐了一口血的他抬起头,看到儿子班远风和张进两人正向他跑来,“爹……”班远风跪在父亲的面前,哭着扶住父亲,张进站到他们的前面,像发怒的狮子一般拔剑看着打伤了班长风的人。
一看到这两个人出现,来人皱了一下眉头,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
班长风惊恐地紧抓住儿子的手臂,“远风,你们怎以会在这里?”
“有一个人说有人对你不利,我们就赶来了,爹,他是什以人?为什么要打伤你?”班长风听着,心里大叫不好,班远风向来人看去,不由禁道:“是你?”
班长风惊讶道:“远风,你知道他是谁?”班远风点头,“嗯,我认识他,虽然他的装束不太一样,但是我认得出他,他就是弄影馆里的人。”此人正是秦璧,他一点也不在意被认出,这就好像是敌方看到了自己而已,他们所能知道也只是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意义。
班长风也是意外至极,他所了解的弄影馆只是一个中原人做皮影戏的地方,万想不到他们会盯上自己,“张进,”班长风叫道,“快带远风一起离开!”
“不,”班远风怒看着秦璧,“我们要在一起。”
秦璧向愤怒的张进,“愤怒只能说明你技不如人,且心中有仇恨。”秦璧心平气和的样子好像他永远不会生气一样,本就愤怒的张进因为被对方看穿,所以更加愤怒,他抬起手中的剑,一剑刺了去,只见几道剑光,张进跌了出去。
“张进大哥,”班远风扶起父亲,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的张进,走上前,拦在秦璧的前面,身上中了两剑的张进扶着剑努力站起。
秦璧只觉对方可怜可恨,抬剑指着班长风,“班氏商队就这点能耐吗?”
“你……”班远风怒指着秦璧。
秦璧没有理会班远风,严肃起来,“我不会心慈手软。”说着,剑直往班远风的面门去,班长风忙向儿子护去,张进也地拔起地上的剑飞扑向秦璧,见班长风攻来,他荡回剑势,飞跃起身,他前面的三人同时觉剑气侵体,班远风见父亲拦在自己和张进的前面,向秦璧打出一掌,惊恐之际这股剑势突然消失,三人纷纷往后一倒,班远风正要扶住父亲,却被父亲的身体压倒。
“爹……”班远风刚倒在地上,就被父亲的手抓住,他向秦璧看去,两眼不由放光,见到有人相助,班长风也松了一口气,张进看到来人,愤怒的眼神变得泠凛起来。
秦璧目光向前,剑横斜在前面,对用剑鞘指着自己颈上右侧大动脉的人,“你没有拔剑。”
“如果我拔剑,你已经死了。”
秦璧侧过头,“果真不同一般。”听着他的话,燕昭雪心里一冷,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人的掌握之中,“这样说来就可惜了,你应该拔剑的。”说着,他的剑开始往前,班长风和班远风就倒在他正前面两步处。
燕昭雪的剑一往前,直抵在秦璧的动脉上,秦璧指在班长风面门上的剑停了一下,燕昭雪冷冷地问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破晓?”
“听说过,听说过破晓和不灭的所有故事,可是那些都是历史故事,自从狼王中了铁征的一剑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那些只是历史故事。”说着,身体往左一退,剑锋陡然转向燕昭雪,燕昭雪抬剑挡去,始终没有拔出剑。
秦璧旋手,被燕昭雪持住的剑从剑鞘的顶端划下,燕昭雪身一斜,微微移步,剑从她的衣角划过,秦璧站住,正对着她,说道:“你无非就是想救人,这里有三个,你只能救其中一个,得快哦。”说着,纵剑向地上的三人。
“混蛋!”张进冲起,秦璧的剑正好向他的腹部去。
张进只觉一只手得重地压在自己的肩上,他右脚跪在地上,只听得血滴在地上的声音,他侧头看向侧面的人,重重地吐了一口血,即便是死,他也不愿让这个人救自己。
“兰心楼?”秦璧看着站在自己右侧的人,脸色发青,“原来,楼兰客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毕竟,那是楼兰客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