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惹蝴蝶第二卷第二章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着司徒羽，他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心里为离莫担心至极，离莫明知，司徒墨要杀他，为何还要去找司徒墨？自己无非就是眼睛看不到罢了，而离莫，简直是拿命来救自己啊！
心中不免烦忧，时时侧耳谛听是否有脚步声归来。
不多时，他清楚地听到了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他瞪着无神的眼往门那边看了看，问：“莫儿，是你吗？”
“师弟，是我。”司徒墨绕过刻花熏香桦木屏风到了床塌前，长袖一抖，离莫便赫然出现。
司徒羽沉吟片刻，问：“离莫，找你来的？”
“嗯。”离莫上前为司徒羽抚开了散落额前的一缕发丝，道，“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粥可好？”
他已不再是仙，有寻常的疼痛饥饿，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司徒羽一把拽住离莫的衣襟，“莫儿，你告诉为师，你是不是答应你师伯什么了？”
离莫惊讶得看着司徒羽，司徒墨淡淡道：“他因失血过多，且又是仙剑所伤，不仅失明，还失去了一部分他最沉重的记忆，也就是你。”
离莫闻言，愣在原地，半晌道一句：“也好。”
若他失去了关于自己那部分感情的记忆，自己便也可安心赴黄泉了……待他忆起来时，自己，已经不在了吧……这样，是否就不会更伤悲了……
司徒羽似乎听出了端倪，忙问：“我失去了什么记忆？”
一屋寂然，无人应声。
司徒羽怒了，吼：“我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回答我啊！”
“师弟不必动怒。”司徒墨含笑拍了拍司徒羽的肩膀，“失去的记忆，自然是会找回来的，不必急于这一时。我先用元气为你疗伤吧。”
司徒羽却不放开离莫的衣襟：“好，我不追问关于你的最沉重的记忆。那你告诉我，你师伯答应救我，是不是你答应了他什么？”
“没有。”离莫张皇的道。
“说实话！”司徒羽拽得越发紧了。
离莫灵巧一抽，将衣襟从司徒羽的掌心抽出，他道：“我去为你煮粥吧。”
“很好！”司徒羽一脸愤然，“若你不告诉我事情，我便立刻自断筋脉，连双目也不必救治了！”
离莫一把抓住司徒羽的手：“你敢！”
你是我的人，你是我的司徒！不经我的允许，你自己也不可杀掉你！
“你看我敢不敢！”司徒羽大力一挥，推得离莫撞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漆亮色朱漆的储物柜上，储物柜也被摇得不停摆动。
离莫定住身子，吃痛的揉了揉脑袋，却见司徒羽因这一挥手，牵扯到了腹部，原本结痂的腹部又有殷红的血浸上了缠着的白布。然而司徒羽却仍旧一脸愤怒：“若你欲牺牲自己来换取我这一双眼，我不需要！”
司徒墨摇了摇头，安抚道：“师弟对离莫真是情深意重，放心，我不会取他性命的。”
“师伯……”离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徒墨转身道：“我只是心疼你师父，并不是因为你。”
“离莫明白！”离莫欣喜的点头。
“去为你师父煮粥吧。”司徒墨挥挥手，坐在了司徒羽身旁。
“师兄。”司徒羽恬淡地开口，“不必救我双眼了。这要耗费你几百年的修为，既是天意如此，师兄请回吧。”
他不愿让离莫欠司徒墨的。
“哦？”司徒墨挑起眉，“你说话几时学会转弯了？”
“师兄请回吧。”司徒羽淡淡道。
司徒墨点点头：“好！师弟啊师弟，自从你收了离莫这徒儿，我们之间也就渐渐有了隔阂！”
“师兄多虑了。”
“你认为，我救了你的双眼，便会让离莫欠着这笔人情债，早晚以死相偿？”
司徒羽默不作声。
司徒墨冷笑一声，转身出了门。
连司徒羽都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在乎离莫，或许因为，离莫向来是一个用功且懂事的孩子吧……
但是，为什么总觉有一种宿命般的青藤深深扎根缠绕在自己与离莫的身上呢？
为什么呢？
“师父，粥好了。”
离莫从里间端着粥走出来，袅袅白雾弥漫着离莫那张绝世之颜，眉心那点流溢的红却越发显目，与潋滟的唇色相互衬托，美得如一幅墨染丹青的画卷……
原来真正的美丽正是如此，纵然沾染了人间烟火的气息，也仍旧是自顾自的美得如诗如画，倾城清艳。
可惜司徒羽看不到，他只是嗅着粥散发的淡淡清甜气味，笑道：“还真是有点饿了。”
“师伯呢？”离莫将粥放到了床榻旁的一张雕着巧夺天工花卉的木桌上，惊讶得环顾自周，不见司徒墨。
“我并无大碍，让他回去了。”司徒羽道。
离莫舀了一勺粥，洁白的玉勺盛着鲜亮的米粥递到了司徒羽红色的唇边，越发显得司徒羽那张唇红得诱人。离莫不解地问：“为什么？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将他请来的。”
司徒羽咽下了一口粥，道：“正因如此，我才更让他回去。”
“为什么？”离莫又舀了一勺递去。
司徒羽从容不迫的咽下后，淡淡地道：“我不愿你欠他的人情债。”
离莫顿觉眼角有些湿濡，忘了舀粥，轻声道：“司徒，世上如尔者谁？”
司徒羽等了等，粥温热的触感还未触碰到唇，便伸出舌舔了舔沾着粥的唇，轻巧的舌似一个小妖精般狡猾的迅速一舔粉红色的唇，又缩了回去。问：“粥呢？见为师双目皆盲，不愿照顾？”
离莫偷看着他舔唇的动作，问：“你饿？”
“废话！”司徒羽不满地说。
“我喂你更好吃的好不好？”离莫语毕，便放下手中的玉勺，一手握住司徒羽的手臂，一手撑着床沿，吻上了司徒羽的唇。
司徒羽大吃一惊，奈何混身皆使不上力气，便惊恐地瞪着不见光明的双目，任由离莫亲吻。
良久后，离莫终于离了他的唇，窃笑着取粥喂他，粥已微微有些凉了，玉勺递到了唇边，司徒羽张了张嘴，却没有吞下那勺粥，终于忍不住问道：“徒儿啊，你刚刚，是在干嘛？”
说完脸上溢上微微潮红，为了掩饰，他张嘴吃下了那勺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徒儿是在喂师父吃最好吃的东西啊。”离莫偷笑，又舀了一勺递去，“师父可是还想再吃？”
“不必了。”司徒羽又吃掉一勺粥，心里对于自己失掉的那部分“最沉重”的记忆，开始有了些大胆的猜测。
天庭。
司徒墨着一袭玄墨色长袍，匆匆赶到了瑶池，王母正在此赏莲花。
瑶池之水五色流光，莲花满开，浅绿的莲子与粉色的莲苞、粉白娇艳的莲花点缀着一池圣水，风翩跹而来，吹动了几支枯瘦的莲子，细长的茎微微倾泻，却自有一段袅娜风韵暗藏其间。
“小仙参见娘娘。”司徒墨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王母也不转身，仍在自顾赏着莲花，口中吟着人间的诗词：“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忽有道，“墨爱卿，你曾见过人间的江南？”
“见过。”司徒墨想起曾与司徒羽一道去过江南小镇泛舟而游。
“这江南，可是美得很？”王母回过头。
“江南再美，何及娘娘这瑶池一池红莲？”
“既然如此，为何凡人还讲江南说的堪比天堂？”
“凡人没有见识，娘娘何必纠结于此？”
“也是。”
王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傍边伺候的仙女道：“设一桌好酒，我要与墨仙好好喝两杯。”
小仙女应一声“是”，便匆匆退下。
“娘娘这是……”司徒墨不解。
王母笑道：“听说墨爱卿近日在为杀掉离莫的事操劳，我这是特意犒劳墨爱卿啊！”
司徒墨知道王母是在催促他快些动手，不远处几个小仙女已在在祥云之中端着小菜与酒来了，玲珑的身段，蒙络摇缀的身影，如梦似幻。
司徒墨当然认得王母这酒不是好喝的，却无法子。
王母一挥袖，便凭空出现了一张方桌，与两张红木椅，笑吟吟地对离莫道：“墨爱卿请坐。”
司徒墨硬着头皮坐下了，小仙女嬉笑着将小菜与好酒摆上了仙桌，渐次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