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湖,湖在夜色里蒙胧着沉睡,正如那鱼,俱沉寂着,头枕一帘幽梦。连小虫子也识趣的闭上了嘴,空气里似乎起了难以言说的变化,柳树觉得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刻跳入湖水中清洗一番。萧迷纣脸上不却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头微微低垂,柳树看了那侧影,总是情难以禁的想起蝶来。
终于柳树一声长叹打破沉默,萧迷荮也有了动作,看了看他,却不发一言。柳树笑道,眼前可谓是三美俱备,万事不缺了。萧迷纣似是有所忍耐,却终于不耐说道,哪三美。柳树道,美景,美人,还有我这个美男子。岂不是三美?萧迷纣哼了一声道,你就会贫嘴,难道我长的很美么?柳树道,怎么,难道没人夸说你美么?原来萧迷荮师姐妹三人俱是美人,因此平时是不说的,而她与其他人接触又说,因此居然不知自己长的很美,这下,听了柳树说了,竟有些高兴。柳树见她脸又红了,暗暗好笑,心想,原来她竟是这般模样,只是不懂为何对我这般冷漠。
两人都想着心思,就又沉寂下来。又过了一会,柳树却又是一声叹息,这次萧迷荮再没犹豫,立刻说道,你怎么又叹息了呢,莫非有什么心事放不开?其实柳树也只是为了打破僵局,装模作样,却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得心头暗生一计,于是郑重点头道,我是在担心我盟兄的安全。
萧迷荮想也未想,当即道,那我带你去看他便是。柳树喜上心头,顿时手舞足蹈。萧迷荮话一出口,再见他这般模样,心情忽然有了变化,心想道,原来你这般讨好于我,故意向我接近,又夸赞我美,都是怀有目的的,心里恨意泉涌,又想到师父可能而来的处罚,更是不寒而栗,却强自出头,仍旧要带了他去。
柳树这边,本来也只是一试,却不曾想出了意料之外的结局,自是无比的欣喜,一时间想法踏雪而来,也没有注意到萧迷荮的脸色。萧迷纣一言不发,就走,柳树心里大是欢喜,在后面叫道,等等我。萧迷纣只是冷言,说道,快一些。柳树愕然,心想,她怎么忽然间又变了,自顾摇头不已。
跟了萧迷荮,柳树才知自己对这地方了解的实在有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没有来过,暗自叹息,想布置此谷的人真是天才绝代,不知是否依旧出自她之手,心动之下,拿眼去看,却只能见了萧迷荮的一个侧面,似乎面罩寒气,柳树再也不敢多生事端,把她惹恼了,不带我去见雷远之那可是大大不妙。
这么急切行走,好一会才来到一个屋子前面,萧迷荮忽然小心,侦察良久,才打了个手势让柳树跟随身后,柳树心想,这里大概就是目的地了,心开始狂跳不已,在黑洞洞的屋子里行走了约一柱香功夫,才听到萧迷荮松了口气,柳树知晓此刻他们大概是安全的了,心急之下,就往前走,前面居然是个狭窄的巷子一般的过道,柳树就直直的闯了进去,萧迷荮嘴唇一动,似是想说话,却又忍住,一会,柳树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嘴里兀自不三不四,萧迷纣暗暗好笑,脸却犹绷的很紧。
她淡然道,这里是我师父设计的极厉害的阵法,有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又武当的两仪剑阵,还有峨嵋的青凤阵法……等闲人别说过了,就是进去了想活着出来也是难事。柳树听了心里一阵阵发冷,怒道,那你方才怎么不出言提醒我一声?萧迷荮道,一,你跑的太快了,我没有来得及点化于你。二、即使我说了,你自负武功,未必听得进去。三、我也想见见你的功夫究竟如何。柳树哑然,心里大恨,想,以后定要找个机会挑了这阵法。
他自想不提,萧迷荮在这里那里摸弄一番,道,好了,可以进去了,柳树心有顾虑,不敢往里面进。萧迷纣一笑,自己正要举足先行,柳树想道,再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在自己前面进,自己虽说不是什么大豪杰,干这样的事情也是良心不安,于是紧走几步,先抢了进去。
果然再无事端,两人走了一会,就见前面隐隐有灯光闪现,柳树心里愈发急切,不看便知里面的就是雷远之了,这一个多月未见,也不知他怎样了,瘦了些,还是胖了些,能说话了么,正想着,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外面是谁?柳树一听,泪流满面,这个声音,可不就是雷远之的?赶忙奔跑了上前去。
到得门口,却见无数银光射来,柳树一惊,连忙闪开,好在这发银光之人劲力不足,不然柳树不免要中上一二枚。柳树见得银光,以为里面还藏有别人,心系雷远之安危,忙冲了进去,却见到雷远之一脸歉然的看着他,良久他才道,原来是你!柳树心里明了,可能是自己刚才急了,不曾答话,才让二哥误解以为是有人来袭,不由的也笑了笑。
兄弟二人此番见面,俱有再世为人之感,一时间千头万绪,话题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呆呆的互看着对方。萧迷荮知趣,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这两人看了许久,雷远之才笑道,你看我,光让你站着了,来,坐下。柳树借机打量了这室里情况,倒也雅静,一根粗如儿臂的蜡烛挂在墙上,映的屋里雪亮。
柳树笑了笑,坐到了床边,看向雷远之道,可曾好了些。雷远之说道,哥哥的这条命可是被你救了。每天都有一个老婆婆过来帮我检查伤势,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根据我估计,大概再有半年的功夫也差不多了。柳树笑道,你就趁机休息休息,随即没有一皱,这半年可也是太久了一些。
雷远之道,谁说不是呢?叹息一声,忽然又象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柳树偶尔想及这个问题,可总劝告自己别想,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雷远之的缘故,现在见了雷远之以后,再思虑这问题,却隐隐多了些不舍来,心里叫声不好,暗问自己,莫非自己已经迷恋在这里的生活了么?很开心,可是……
雷远之见他久久没有回答,以为他心里作难,就没再追问。良久,雷远之又道,不走也好,就在这里陪陪哥哥。柳树心想,哪能陪你呢,我这次也是悄悄来的呢。嘴上却笑道,好呀,每天都来看看哥哥,可哥哥会好的快一些。却又道,可是我不得不走,我还有事情要去做呢。
雷远之眼睛一亮,道,你真的要走呀。柳树点了点头,恩了一声。雷远之说,那可太好了。话方出口,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于是面上一红。柳树笑道,哥哥有什么事要小弟要办的,尽管开口。雷远之嘴动了动,终于没有出声,原来这个事情在他心里徘徊良久了,一直准备找机会说出,可现在说的机会来了,却总觉得有些怅惘……
柳树看着他,也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牵涉以前,有可能是隐藏着的秘密,神色也是分外的庄重。雷远之考虑许久道,此事过去已久了,哥哥要你帮我带一句话,你到太湖一带的飞云寨里找一个叫胡蝶衣的人,告诉她雷远之事情办砸了,要她自己另寻高枝。话说到后面苦涩之极。
柳树没能忍住,问道,这胡蝶衣可是大哥的……大哥的……未婚妻一词却总也说不出来。雷远之思绪高飞,道,她正是我的未婚妻,可惜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柳树道,怎么会是过去的事呢?雷远之双目泛红,泪水盈眶,就要滚落出来,柳树一惊,找了全身,总算找出了个手绢来,给他擦了擦泪。说道,哥哥别难受了,既然这是伤心事,不提也罢。
雷远之道,不,大哥我再也不想瞒你了。其实我与她早已经相识了的,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我们去捉蟋蟀,去爬树,掏鸟窝,还一起恶作剧,他爸爸与我爸爸都管不了我们,那时多好呀,我们无忧无虑。说着,雷远之的眼里流露出神往的温柔表情,柳树看了心念一动,想到了与蝶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可又不懂为什么平静的日子总是过不久远呢,为什么人要一次毅然决然的告别美好生活呢,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息。
雷远之道,后来我们长大了,父母理所当然的给我们定亲了,我以为一切就该这样了。柳树道,莫非……?雷远之点了点头,说,她就是太好强了,她也确实优秀,武功不比我差,为人处事也比我周全,可就是太好强了。也不瞒你,我出身也不怎么好,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是飞云寨里的一个重要头目。飞云寨是江苏地区的大帮派,柳树不怎么熟悉,因此也不惊讶,而且他也不管你是这什么寨那什么寨的,只要你对他好就行。
雷远之又道,我们寨与其他寨联合起来,要成立江浙地区的第一大帮,飞云帮。他们都推举我当帮主。柳树叫道,这么厉害,那恭喜大哥了,脸上满是崇敬的表情。雷远之苦笑道,恭喜什么,看着事情要水到渠成了,我的那个……她……她却出来了,说道,她也有心与我夺一夺这个帮主的位置,你瞧瞧……柳树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一家人,她也不必下你的面子。雷远之说道,她可不这么想,她说,自古丈夫要比妻子强,所以她与我定下了这分功之约。柳树道,什么是分功之约?
雷远之道,她说,现在江浙地区有两个许多有名的人物,她选了两个出来,一个是铜琴铁剑楼的白玉京,一个是惊雷小筑的柳轻轻,他要我任选一人,剩下的一个人交给她,然后我们各自去挑战,要是我赢了去挑战之人的话,不管她的输赢,她就不跟我争这个盟主的位置,还要正式嫁我。要是……要是的内容并没说出,大家却已是心里明白的了。柳树道,这也太不成话了,哪有这样对自己的未婚夫的?雷远之继续说道,当时她父亲就出来了,打了她一个巴掌,斥责她,她却还是站在场里。
柳树听这事情过于玄虚,不由得想知道下文,追问道,后来呢?雷远之道,我见她红了半边脸仍立在当场的可怜样子,心里又气又急,不由分说就答应了下来。柳树道,后来你就选了柳轻轻?雷远之摇头道,我选的是白玉京,白玉京的武功要比柳轻轻稍高一筹。柳树奇道,那后来……?雷远之道,她不肯让我,自选了白玉京。我无可奈何,心里也感激她,就选了柳轻轻。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柳树道,那你可没义气了,也不叫我,还有不是我累你受了伤。雷远之笑道,可怪不得你,我知道自己不是那雷远之的对手。正说着,却听到外面萧迷荮叫了声师父,然后就是下跪的声音,柳树大惊,看了看雷远之,目瞪口呆,心里叫着,这下可如何是好?却只得大着胆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