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影忙去扶了,慢慢的把她拉着靠了墙壁坐下,又急急的捏她的人中。凌月儿想了想,终于大着胆子说道,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师姐呢?绝情婆婆哼了一声道,你眼里只那那个师姐,就没我这师父了?这话说的重了,凌月儿两眼一红,委屈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绝情婆婆却向柳树道,你自诩多情,那好,你敢娶她吗?她,自然是萧迷荮了。柳树一惊,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怎样蹊跷却说不上来。
绝情婆婆恶言道,怎么,不敢了么?好个多情的人!你的情只系在她的容貌上,一朝她红消翠减,容光不再,什么甜言蜜语都不当一回事了?什么海誓山盟都成过往了?这话说的可是不对,柳树想道,我可与她没什么甜言蜜语,更没什么海誓山盟!但这话说出口,却颇能说明自己薄情,或者是推诿,当下索性闭口不说。绝情婆婆自以为得计,言笑更是肆无忌惮,话愈发铺天盖地,没头没脑的砸来。
柳树大怒,颇有些不管不顾,喉结抖动,就要大骂一场。绝情婆婆微微一笑,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抢先说道,你别骂,骂只能说明你心虚。你这么个多情的人儿,遇到这样难道的展现多情的机会,该奋勇才是,又有什么委屈让你要破口大骂呢?敢情她也是被骂怕了的。
柳树心里一凛,强自把一腔的怨气吞了回去,静默的空气开始丝丝作响,象是要引爆一堆火yao,或者仅仅是蓄谋已久的一场大火要于瞬间冲天。花月影还在忙碌着,凌月儿的头依旧低垂,雷远之的姿势也不曾改变。绝情婆婆冷冷的与柳树对视。
绝情婆婆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气氛实在让人难熬,绝情婆婆道,你还在考虑什么,你在犹疑,你在想她变丑了,你自以为爱她,你确实爱么?你以为我不知道,这许多年来你依恋着的仅仅是那花一般的姿容,你受不得任何的打击,哪怕有人在上面轻轻的一划,你就会掉头而去,我算是看透你了,谁能免俗,谁能高站在山的高处郎声说我问心无愧?!大家面面相觑,觉得这话说的诡异,看上去象是对柳树说的,里面的身份却不切合,而且绝情婆婆的语调过于怪异,象是自己倾注了很多,完全是一个局中人的姿态,全然失去一个外围者的稳重与旁观的不干己身的心态。
原来绝情婆婆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游伴,她那时也设计试了他的真心,那人也似柳树这般犹疑,现在她回想起来,颇有些往事云烟浮生若梦之感,不由又依稀回到了当年,生起了愤激之心,是故这话说的才显出没头没脑,不可琢磨来。其他各人怎解,俱以为她有些疯了,方要有所动作,却见绝情婆婆已经动了,她忽然擎出长剑,疾风骤雨一般象萧迷荮刺去,花月影抵挡不了,忙一个翻滚滚到一边。
柳树忙忙的也抽出长剑,总算抵挡住了,绝情婆婆面色现出狰狞来,说道,看来我这徒弟是没人要了,那还留她何用,不如杀了吧。剑光又闪,花月影凌月儿心里乱跳,仿佛这剑竟是象自己挥来一般,又恼师父如此无情。雷远之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绝情婆婆这样的事还能做出手来,暗自叹息不已。最恨的要算柳树,他却不敢,置身于绝情婆婆暴风骤雨般的剑招中,还要竭力的不让剑刺向萧迷荮,压力太大,连说话生气也不敢了。
他全身心的投入到眼前飞虹一般的剑光中,一套套的使用剑法,时而急迫如奔,时而闲庭信步,时而稳重老成,时而轻盈漾动,时而如龙在天,时而如虎行地,除却皇甫剑法因气势不在不能使出外,可谓是把其余的十四套剑法全发挥到了极致。雷远之心头大震,不曾想世间竟有这等剑法,却还是暗暗担忧,眼见柳树的剑光渐渐黯淡,剑圈也是越来越小,竟似封挡不住的模样。花月影倒不怎么吃惊,那日柳树与师父比剑之时她藏身一旁观看的。凌月儿不曾见过柳树使剑,已经很高估他了,却不想他的剑法比自己料想的还高,不由的又惊又喜,心想以后要向他讨教两招才是。
绝情婆婆招式不怎样玄妙,却总给人压迫感,她在间上倾入了自己数十年的功力,柳树自然不如,因此他的剑势逐渐萎缩,勉力使出剑法,却不再那么流畅了。绝情婆婆不禁要笑,那日虽说没败,但被一个晚辈在身上划破衣衫,终究颜面不保,今日能够挽回面子,着实值得高兴,想着,精妙的剑招下意识的流了出来。柳树大惊,只见眼前剑光闪闪,剑气纵横,剑意似水银泄地一般,无孔不入,不由得心灰意冷,想自己的剑法终究还有很大不足,却还是强忍着哀伤之意,勉力的架开袭向自己的长剑,正要反击,却呆了,绝情婆婆的剑已然架到了萧迷荮的脖子上。
绝情婆婆道,你考虑清楚了没有?自然是问柳树婚娶之事。柳树呆了一呆,拿眼去看萧迷荮,她眼睛还是闭着的,那道丑陋的剑痕横在了她的脸上,张牙舞爪的好似狂舞,让人看了说不出的抑郁难受,柳树想道,你娶她不娶?娶了,自己心有不甘,要是以前,你定会娶了的吧,可现在……?要是不娶,那老贼婆的长剑正指着她的咽喉,随手一刺,世间就再也没这个人了,真是为难的很。
柳树正思虑间,却听到凌月儿一声惊呼,放眼一看,绝情婆婆的剑已经刺了出去,忙叫道,住手。绝情婆婆大概也是装腔作势,剑迅速的收了回来,问柳树道,想好了?柳树不答,又去看萧迷荮,却看到了一束清澈的光,萧迷荮已经醒了,睁开了眼,正看向柳树,她在说什么,柳树不懂,她闭上了眼睛,眼前那道清澈的光却在不停的晃悠,象一根长发,更象一种丝一般的束缚,柳树睁开了眼睛,却见到脖子与剑的距离近了。怎么会近了?竟是萧迷荮自己向那把剑凑去。他急火攻心,几欲晕厥,叫声不可,眼前一片蒙胧。过了许久,眼前的情景才又清晰起来,萧迷荮还活着。他又看了看她,又看向绝情婆婆,知道是她方才及时收回了剑,朝她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了。
绝情婆婆大笑道,好,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们了。只要你能出得去这个狭道,我就让你离开,并且肯定会治好这姓雷的。大家蘧然一惊,柳树问道,怎么不能出去,简单的很呀,莫非你要拦我?绝情婆婆道,我为什么拦你?柳树道,那是为何?绝情婆婆道,阵势已经发动了,这里的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行发动,偏偏很不巧,我在里面没设关启阵势的开关。柳树怒道,你骗人。说着就要拔剑相向。绝情婆婆平静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能够出去,就算是救了我,我自然听无不从。大家见她说的认真,心里无不惴惴。真是一事方平,又生一事,磨难不少。
雷远之微微一笑,突然拿了一个东西,向那狭道里抛去,柳树眼尖,一眼瞧出那是个铜钱,心想,他大概还不信阵势已经发动,试试也好,别是被人蒙了。那铜钱飞了出去,果然听闻了丁当作响的声音,众人经了这番证实,顿时什么心思也不再想了。雷远之抱歉的笑笑,说什么也是他打破了大家的最后一丝奢望。
绝情婆婆居然坐了下来,道,你自顾去闯吧,我只是在等着,也许你真的能闯出去,或许我老人家能说出几个你感兴趣的东西来。柳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东西,说不定我不感兴趣呢。绝情婆婆老奸巨猾,哪会受他蛊惑,只是微笑不语。柳树无奈,久久的站在狭道的门口,这个阵势他是见识过的,光是少林的铜人阵就让他灰头土脸的,且不说蛰伏于后的武当两仪阵与峨嵋青凤阵了。但他却还是想要一试,不仅仅是为了脱离这里取得资本,更重要的是他想历练一下,因为他已经觉出了自己剑法中的种种不足来,他说到底才只是个半吊子的十五层,比之师父的十七层差了何止万里?剑法之高明与否,全看这人对剑的领悟,而他,此刻就滞留于十五层的境界,而且苦苦挣扎于无人指点的困难境地。眼前正是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可是后果呢,也许自己会身死,也许自己会残疾,无论如何,这算是殇了。生死一了,身后事是再也顾不上了的,什么情啊爱啊就流归大海吧。这样想着,柳树骤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其实这种悲哀常常闪现的,他忽然会觉得世上所有的人都离自己很远,他也会忽然想起某一天自己的归去,这样连带着会涌起人难长久的悲哀。
长长一叹,柳树闪身入了无异于鬼门关的狭道。所有的人都看着他,时间静止,一切荒芜,(打斗过程无心描写,暂时省略,以后补上)当柳树再次走出的时候,他们都是面色一变,这算是意外。柳树道,这阵还真是厉害,他的身上已经被剑划了七八道,还被禅杖打了一下,半边身子肿胀了起来,萧迷荮看了身躯抖动一下。
绝情婆婆忽然笑了,道,你居然破了这阵,可真没想到,又象是想起什么似的,叹息一声,天意。率先走了出去,居然全不疑这是柳树恶意的欺骗。柳树对她这份胆气也是暗暗佩服,微微一笑,把雷远之又安置好了,这才与三女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绝情婆婆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了。
柳树刚出门口,就急不可待的问道,你与我有什么话说?绝情婆婆道,小子这么心急。嘿嘿笑了两声。柳树总觉得这笑有些不可琢磨,脸色一红,矮下头来。绝情婆婆道,有两个与你有干系的消息,一个听来顺耳些,一个听来有些让人难受,不知你要听哪个?柳树想了想,道,难受?我想不到有什么消息能让我难受?说话时却不自禁的想起蝶来,又想到,她是定然不知她的,心里又稍稍安稳。绝情婆婆微微一笑。
凌月儿催促道,师父你倒快些讲啊,竟比柳树还焦急了。绝情婆婆笑道,现在可不是胳膊往外拐的时候,言语间居然不见前不久在洞里的丝毫情态,柳树暗想,这人可有些难以捉摸,也不知她到底是善是恶,如果不是另有玄机,那就是她城府太深,估摸不着。还在苦想,那边绝情婆婆已然说话。
她说道,我本想把他留在谷里的,你们几个爱嫁就嫁了,爱拜也就拜了,那倒也罢了。听闻此言,花月影,萧迷荮,凌月儿的脸齐刷刷的红了。萧迷荮破相不久,心里微有恨意,不由轻哼一声。绝情婆婆恍若未闻,可是一旦他想要出去,这事情可就难办了。凌月儿问道,这又有什么区别。
绝情婆婆道,区别大了。她的眼神忽然就变的凌厉无比,冷声道,我可不想我的徒弟守个活寡或者空认个哥哥。四人俱是一惊,怎么也想不通出去跟柳树的死有多大的关系。绝情婆婆道,你们自然不懂的。却向柳树问道,你身上可藏有问情令?柳树讶然,问道,问情令是什么,我可从没见过。
绝情婆婆笑道,小子到现在还装,你身上没有一个令牌,这般大小,她用手比划了下,说道,正面纹有龙凤,反面纹有鸳鸯,下面缀了个带子,带子上写着问情两字。柳树倒退一步,惊奇的说,这……你怎么知道的?莫非……莫非的内容引得绝情婆婆一阵涩笑,她说道,难道我还翻看你身上不成?前几日这里曾有客访,你们是知道的,这话却是向她的徒弟说的,几个徒弟齐地点头,里面的来人告诉我了新的问情令已经发出去了,我一时无意,问了得令之人的样貌,这才知晓原来竟是你。柳树眼看这下隐瞒不住,缓缓点头说道,我也是无意得到的,如此这番的把得令的情景说了一遍。
绝情婆婆道,看来你没有说谎,又颇耐人寻味的笑了笑。柳树想问,但一想,问了她她也不一定告诉我,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绝情婆婆道,这问情令来头可大了,每隔十年在江湖上出现一枚,有人说是武功秘籍,有人说是上面载了藏宝的地址,又有人说这是可隔火防热的宝贝,其实都不是。
花月影问道,那是什么?绝情婆婆道,你们不需要知道它是什么,他以后自然会知道的。我们暂且不管他是什么,你想想,要是人人都知道柳树藏有这么一个令牌,别人会怎么对他?可是,凌月儿插嘴道,别人又怎么知道令牌在柳树的手里?萧迷荮也露出关切的表情,要不是她还在心里恼她的师父,怕是会早已经抢着说了出来。
绝情婆婆道,在他们给了柳树问情令的时候,柳树怀有问情令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天涯海角。只是因为柳树藏身我们绝情山谷里,外人不知晓罢了,就是知晓了怕也没这个胆子到绝情山谷里捣乱,所以他在这里才是安全的。花月影道,这么说,师傅您是一片好心,又向柳树露出了个释然的表情,似是叫柳树不要怪罪她和她师父。
绝情婆婆道,我想法甚好,所以叫你们不要带他来见我,也不要去见那姓雷的,这样他一日不得知雷姓少年的安危与生死,就一日不能离开这山谷。为此我还向你们发了狠话。谁知,她叹气道,我本以为会是你月儿或者你是月影带他去的,却没想到居然是你,萧迷荮,女孩子家大了。
萧迷荮羞的满脸通红,花凌二人趁机取笑。听了很久的柳树道,我懂了,第一个坏消息就是我出去了,就几乎是死了,是也不是?绝情婆婆道,也不一定,但大概是没什么指望了,要是实在不行了,你还是回来吧。柳树怒道,堂堂男子,岂有偏安山谷之理,我还是要出去的,语声又缓和道,多谢婆婆一片苦心,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婆婆也不似那般绝情,尽管她划破了萧迷荮的一张悄脸。一会,柳树又道,那好消息呢,也说来听听。
绝情婆婆道,我正要说。还好,尽管我百密一疏,几乎要造成大错,却还是让我有所得。她看了看萧迷荮,又看了看柳树,道,难得郎有情,女有意,我趁机试了你们一试,当然看你们是否情真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想把自己的一门得意的武功传出去。柳树似是有所领悟,却还是不能明白,当下,惊道,所以你就划破了她的脸??
绝情婆婆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不错。这个武功有些怪异,必须先破,要残缺,然后才能练,练之后不但残缺全无,还会更加完美。花凌二人吐吐舌头,似是不敢相信。绝情婆婆道,当年,似是有所顾忌,不再往下说了,想了一想,接了正文,道,当年,我也是先被划破了脸,你们瞧瞧,现在我这张脸可有什么痕迹?
花月影不相信的凑上去看,找了许久,竟真的不曾找到痕迹,不由得暗自叹息,道,这武功真是玄妙,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练。凌月儿脸上也露出向往的表情。绝情婆婆忍住笑意道,你们,真是的。又面色一整,道,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的,你看你们师姐受了多大的惊吓……说着,却被萧迷荮冲上来紧紧抱住。绝情婆婆脸上也露出慈爱的表情,轻轻的抚mo着她的长发,嘴里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柳树看着天,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