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心里担心那书生,正要飘身下屋,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忙屏声静气的又伏了下去,不一会,就见几人向大厅走来,当先一人气势非凡,身着白衣,看上去颇有几分儒生气质,柳树心念一动,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惜他头上戴着斗笠,瞧不清面容,柳树只好作罢。又想,自己在江湖中浅嫩的很,又认识几个人来?想是自己有了幻觉,在那人身后又跟了几个喽罗,自有一番矫健气息。那人走到大厅门口,无巧不巧的向柳树藏身的地方看了两眼,柳树藏的更深了,把身子蜷缩起来,象一只蝙蝠,只是他的眼睛雪亮些罢了。
那人一进入大厅,大厅里的沉闷气息就一扫而空,金小菊面现喜色,起身相迎,在座的除了冬瓜外的五个堂主也纷纷站起,必恭必敬的看着他进来。柳树想道,这别春堂也是一方大豪,何以见了这人俱如此恭敬,简直是有些畏惧了。那这人是谁,想来在江湖上名头很响。不由就想起那个名字,心头砰砰乱跳,觉得血便要奔涌出来一般。
那人也不客气,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一扫,就见到了冬瓜。金小菊忙上前说话,声音很低,柳树听不分明,想必是说其中一番计较。果然,那人听了之后,轻蔑笑道,雷家还不放在我眼里。再不说话,俯身看冬瓜被点穴道,轻轻推拿几下,又按了几处,冬瓜长长嘘出一口气,向他倒头便拜,说道,多些老前辈相救之恩。那人又点了点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金小菊要请他做主位,他推辞不就。其实这样的人在哪哪就是主位了,众人就纷纷向他敬酒,那双美人更是秀手婉婉,眼波横流,大厅里顿时香艳之极。
那金小菊殷勤献酒,酒过三巡,才缓缓的说,这次请老前辈来主要是我们这出了点事,这事也不大,就是一个小子不知跟我们结什么仇了,总找我们麻烦。只短短的一个月,我们设在外地的暗口已经被扫了很多,这样下去,我们渐渐萎缩这不必提,就只怕扫了你老人家的威风。
那人只管接过别人送来的敬酒,并不说话。东方明接口道,你看这事搞的,全然不把我们别春堂放在眼里,再说,我们的背后可是你支撑着,这样做不是跟你老人家为难么。柳树直想笑,这东方明已经是老儿一个,这番为了讨好那人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他脸上却全无尴尬表情。
那人只唔了一声,开始吃菜,没怎么见他动作,盘子里的菜却吃的极快,很快便一扫而空。他这才放下杯盏碗筷,说道,如此说来,这厮也很是可恶。
上官姐妹见缝插针,说道,那是自然的,谁不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美书生放在眼里,这不是自掘坟墓么?您老只轻轻一指,就把他打的哭爹喊娘了,说罢咯咯直笑,笑的花枝招展。
那人觉得热了,拿了斗篷,笑道,我很老么?厅内众人瞧去,这人竟还很年轻,只是他成名已久,大家觉得他该很老罢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年轻,可能是练了传说中的驻颜术,又或者是内功精纯。众人正自啧啧叹息的时候,厅内忽然多了一个黑影,鬼魅般的向那人扑去,其势甚为凌厉。
那人轻轻的转了下身子,躲过这一击,面色沉如死水,问道,你是何人?
这影子就站住了,上官云书妙目看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许英气,些许稚气,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气。心里一动,却被上官天骄一拉手臂,羞的满面通红。
你说这是谁人?可不是那柳树。柳树在屋外正自无聊焦虑,忽然见那人拿了斗篷,凝目看去,差点惊呼出声,怪不得看去竟是如此熟悉,原来他就是三年前掳掠走蝶儿的毒书生宫子修。那两女人还喊他什么美书生,简直可恶之极,这人阴险狡诈,狠毒恶劣,丧心病狂,迟早要做个死书生。
心念已动,顾蝶心切,柳树再不多想,就这么扑了进去,凌厉一击,却被那宫子修躲了过去,心里的那份懊恼就不必提了,宫子修却也是吃惊不小,刚才那一躲避虽说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已经运起了大多数的功力,江湖上怎么出现了这么个厉害的少年,莫非是……
正沉吟间,听得金小菊失声叫道,难道你就是……?竟停住不说了。
柳树莫名其妙,眉头一皱,向宫子修说道,你可还认识我?我等了你三年,我终于找到你了。宫子修也是一头雾水,原来柳树这三年长高了些,脸色也没那么白皙了,再说与他也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哪里还记得他。比不得柳树,每日心里想着的全是他。
柳树问道,蝶,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吧?你们没伤害她吧?说着竟泫然欲泣。宫子修这才隐隐觉出眼前这少年是谁,有些刺激于他,说道,你的蝶早已经被我煮了吃了。还大笑了几声。
柳树大怒,拔剑相向,厅内一时间剑拔弩张,火拼在即。
金小菊却忽然的插了上来,笑吟吟的说,不如先让我跟我较量几招吧,竟象是有意讨好,也难怪,有宫子修处在一侧,谅这少年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即使败了,毒书生定然不留他活口,于自己威名也没什么紧要,这样看来,上去小战一番,不管输赢,好处是有的,起码是讨好了宫子修,日后行事更多方便。
柳树心念一动,脸上怒容顿敛,笑道,金当家的想必这几日沉醉女儿乡里,骨头酥痒的很,也好,让我替你捶捶背,疏通疏通经脉,说完,一掌劈出。
这话说的上官姐妹有些不好意思,上官天骄接口道,可别伤了人家相……公自还没说完,花容变色,看这一掌平平无奇,金小菊却被逼的连退几步,宫子修也是脸色连动,显得愈发阴沉。
金小菊更是一身冷汗,方才这一掌不知怎么到得近处才显出无穷威力来,亏得自己黑山绝学里有绵里藏针一招,这才堪堪化解,饶是如此,仍倒退了几步,刚要喘息,柳树又是一掌袭来,原来这掌有个说法,叫做连绵七式,一共只有七式,每一式可独立发出,也可接连发出,联合的威力自是无比,这是独孤十七在壮年的时候面对大海创出的。独孤十七平生也只创下了这一套掌式,全做自娱之用,因此江湖上无人识得。
也算是金小菊倒霉,出头讨好不成,遇上这么个煞星,这一式接一式连绵使来,眼前就象波涛汹涌,威力大起,绵里藏针就再不顶事,如此接了三式,终于不支,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萎靡之极。
你说那宫子修为何不出手救他?实在是无能为力,看他掌势,自己也不知如何应付,又怎能出手救人。上官兄妹一见共床之人伤的如此之重,不约而同的扑了上来,擎出宝剑,只见剑光如练,一套双人合使的花容剑法就使了出来。柳树左闪右避,竟成缠mian之势。按说,以柳树的那套神奇的掌法,只要几式就能把两人打倒,只是他对女人有种天生的怜惜,再则,天下的美丽女子都是那般的相似,总让他想起蝶来,就不忍出手。眼看几下,觉得这剑法甚是新奇,有些瞧得全貌,就更不招架了。
这样打了好一阵光景,只见场内身影翩飞,上官姐妹得自身之利,柳树全轻飘之攻,三人打的十分好看。上官姐妹边打口中还连发娇叱,美人新起,倒踢金莲,风华绝代,眼波横流,望君千里,归心似箭,相思成灰,燃眉之急,手挽风月,笑倾佳人,一招招使了出来,在柳树看来,尽管破绽百出,可着实好看。
柳树暗想,我须这般这般改动一番,想必会威力大增,心随意动,竟也拔剑舞了起来,这把剑自不是独孤老人赠送他的皇甫。而是他自己请人打造的一把,虽不是名剑,却也是精钢所造。上官姐妹随了他的剑势手中的长剑就象遭遇了阻滞,好比陷入泥潭,又或投身蜜罐一般,再也舞不开来,众人只默默观看,上官姐妹更是奇怪,这剑法明明是自己刚使的,这少年又如何学会?看着又觉得有些不对,这边一挑变成斜刺,这边下撩变作上勾,两人看着心里不由也使了一番,觉得改动后更有轻灵感,也更实用,不由得也舞了起来,一时场内大乱,只见三人狂舞,哪里还有方才比剑的狠恶?
忽听一阵箫音吹出,是那宫子修吹出。舞剑三人俱是心神不宁,剑就慢慢的慢了下来,道德最后,只柳树还在强撑着舞。大伙看的奇怪,想这两人一个吹xiao,一个舞剑,颇有点琴瑟和谐的味道。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正是二人比拼内力的紧要关头,现在只要谁朝柳树发一个小小的暗器,他就将魂归黄泉。只是众人还不醒得罢了。宫子修也忙着吹xiao,自身尚且无法顾及,怎能出言提醒?
箫音时而激越,时而轻柔,剑势也时而威猛,时而舒缓,两人的内心俱是无比骄躁,这样下去,怎么才是尽头。宫子修心中更不是滋味,原来他见柳树掌法高明,自忖无必胜的把握,欺他年轻,吹xiao强迫他比拼内力,以为能轻易拿下。谁知柳树这三年吃了无数的催情草,内力一日千里,已然走得捷径。宫子修也是比他稍高点而已,要想取胜谈何容易。
这时东方明忽然面露奸笑,手慢慢的伸如袖中,拿出一个黑黝黝的莲子来,就要打出,原来他已经发现两人在运气拼命,如此良机,怎可丧失?
柳树的眼睛忽然的亮了,外面起了熊熊的大火,映照了厅堂,也映照了每个人的心。暗器自也曝露无遗,柳树闭上了眼睛,暗器近了,又近了,近在咫尺,再过少许时间,便是暗器与天灵的一次亲密接触,碎了的头颅,残破的身躯,柳树闭眼了,闭眼了。心中竟是无比的空明,要死了,蝶呢,忽然就想到了蝶。一动,陡然觉出有股力量传来,很是轻柔,象置身花丛时小步移动花枝漫不经心的拍打着身体,他跟着发力,只听得宫子修闷哼一声,然后,眼前白色一闪,黑光全无,想必暗器已经被人接去了。柳树此刻虽然已经完全自主,却不愿动,哪怕是动一根手指头。他只是跟了那人轻轻的提气,轻轻的飘走,象在云中飞一样……
忽然就着地了,有些重重的,听到了一个气恼的声音,你还想挨着我到几时?柳树这才睁开眼,便看到眼前站了个亭亭少年,那身段子真是好看,唇红齿白,全不象自己这般彪悍。柳树就有些讪讪的了,疑心刚才自己怎么了,居然感觉如此美妙,唉,居然是靠着与自己一般的少年,想来怎不令人羞愧。
那少年见柳树面色通红,扑哧一笑,说道,你今日可真厉害,要不是你,金小菊那人不定能可收拾的了,何况还有个毒书生在场,你真厉害。停了一停,又问道,金小菊怎样?不会有事吧?
看她神色间甚是关切,柳树微微有些不悦,其实这不悦毫无由来,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也说不上来,就自己发呆了。那少年喊了好几声。他这才悠然神回,说道,金小菊受伤不轻,没我配制的一线生还丹估计性命不保。
那少年连忙追问道,这么说,还有救?
柳树点头道,是的。又拿眼睛看他,意思是你是不是要拿几粒去。那少年连忙摇头,神色古怪,说道,我只是胡乱说说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对了,他又说,你不想见你那同伴么?
柳树这才记起方才同来的书生,叫声不好,就准备去追,刚拔足。那少年嗔道,回来,哪有你这么冒失的,再说,你到哪去找他?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女儿气,柳树听了心中一动再动,大为受用。就立了身子,向他说道,你可知他在哪里,我心里焦急的很。那少年却慢悠悠的说道,你可知你们是顶了我的差啊。呵呵一笑,又道,其实别春堂找的是我们,却冒认了你们。柳树忙道,我们是看别春堂做恶甚多,才斗胆前来清理的。
少年一笑,说道,其实你们实力足够了,要不是那毒书生在场,想必别春堂要在江湖除名了,你们二人大胆的很,也难怪,武功这么高,说着眼睛滴溜溜的在他身上一转,神色很是可人。
柳树心里又是一动,暗怪自己,胡思乱想,看他装束分明是个少年,不由得连连叹息。赶忙转移话题,继续问道,我那兄弟到哪去了。
少年见他神色很是焦急,也不再多说闲话,赶忙说了。你们伏身之地,我可看的一清二楚,你呆头呆脑的,连你兄弟下树去了还不知道,你那兄弟虽然有些经验,也嫩的很,光顾着找树枝准备纵火,却不曾地方院落中的机关与迷香,树枝准备的差不多时,人也被迷倒了。
这时听得一阵轻响,书生爬了出来,脸色胀红,相比方才少年的话都被听到了耳里,柳树上前握了握他的手道,亏得你准备妥当,不然我小命就没了。少年也不逼迫,点头道,没你的准备,我这把火可放的不顺当。当下三人没了尴尬,又都是青年人,很快就聊的热火朝天了。
先向那少年谢了救命的恩情。又各自说了姓名,那书生姓雷,名远之,是雷家的人,雷家的火器很是著名。那少年说他来自京城,名叫陈鱼。三人对着月亮,畅谈一番,不禁意兴湍飞,柳树提议道,我们一见如故,不如效仿古人,结拜一场。此话一出,雷远之当先想应,陈鱼犹疑一会,也同意了。
就对着月亮,诉说了一番结拜的言辞,俱很恳切,又说了年龄,陈鱼二十一,雷远之二十,柳树才十八,自是陈鱼当了老大,雷远之称作老二,柳树名列末席。结拜之后,三人情绪更是高涨,入夜,要相拥同睡取暖,陈鱼慌忙的避开了,雷柳二人不疑有它,只当作是他羞涩,自去睡了。
次日清晨,柳树在微光中醒来,看一轮红日,远远的挂着,远山如黛,林间更有鸟鸣风吟,一时间忘却了许多的烦心事,觉得至少在这一个时刻自己是快乐的,有多少人能拥有这快乐的时刻呢?想到这,他不由得又闭上了双眼,准备再小睡一会。忽然却想起两位拜兄,眼睛便又睁了开来,忽然就发现身上多了条被褥,心里忖道,莫非他们已先醒了,凝目看去,雷远之已经滚的远了,昨日明明是睡在一起的,心里好笑,亏得附近没河流。再看陈鱼,却不知去向了,心里一急,爬起身来,四处找寻,却发现了一个纸条,寥寥几字,道,有事先行。
柳树苦笑两声,喊了雷远之起来,告知他已经先走了,言辞间颇有怨色,雷远之也是大惑不解,不懂得他为什么要先走,打个招呼岂不是好?
柳树也自纳闷,忽然间神色一动,想起昨日的一番对话,忙掏出白玉瓶子,打开数下,里面原有五粒丹药,现在果然还剩下四粒了,一时间就呆了,心里百味交杂,酸楚犹甚,被欺骗的感觉更是铺天盖地,涌动全身,想自己待他一面片赤诚,昨日还问他是否要这丹药,自说不要,却偷偷拿了。罢,罢,你救我一命,我又怎么与你计较?!最可恨的是看你年轻仗义,却不曾想居然是金小菊的帮凶,想着就两眼微红。
雷远之在一边察言观色,就知内情,好言安慰道,也许陈弟有他的苦衷,唉,但这样也太伤人了。可恨那金小菊作恶太多,我们……言下不甚唏嘘。柳树忽道,我们不如再杀上山去,看看究竟,如果金小菊已然无碍,那定然是我那兄弟拿了药去救了,如果他还躺在床上,那我们就是乱猜疑了。竟还存了一份幻想,雷远之觉得此计可行,两人就一同再向山上行去。耐心的等了半日,到了天黑,才谨慎的重入别春堂。
潜行到后院,见人人走动,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柳树的心就凉了一截,他又向雷远之打了个手势,雷远之就呆着不动了,柳树出去捉了个端东西的小厮。带他到暗影里,拍开他的穴道,那小厮赶紧求饶,柳树沉声问道,你们大管家的伤势怎样了?那小厮犹豫了一下,神色很是慌张。雷远之笑道,你只要如实说了,我们肯定不伤害你。那小厮胆色稍壮,说道,本来大管家已经无救了,今日早晨却来了个青年……柳树赶忙问道,那青年什么模样?又自己把陈鱼的样子说了一遍。小厮连连点头说,就是他,好人啊,不然我们当家的就没救了。柳树心里悲愤,一掌拍下就想要了他的性命,见了他一脸的惶恐,心下不忍,只点了他的穴道,8小时后自解。
雷远之向柳树苦涩的笑笑,两人就沉默了,在夜色下,象两匹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的狼,身躯在微微颤抖着。柳树忽然道,你呆这,我去看看,雷远之张口欲说什么,终于闭上,柳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那姓金的,顿了顿,说道,结义之情,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扯清呢?说完,就走了。
柳树心里记挂着蝶的安危——他后来才想到那宫子修是信口胡说,人怎能吃呢?再说,蝶这样个如花似玉的人,谁也不忍心吃的。就想找宫子修问个清楚。挨个房间的找,全不是些正经人。又到了个房间,见这房间有些特别,心里暗想,就是了,捅开窗户纸来看,顿时面色赤红,这间房居然是上官姐妹住的,那上官姐妹在房间里无所顾及,穿的极其暴露,露出洁白光滑的大腿,上身也只寸步遮住紧要部位。柳树楞了一楞,听到一声轻哼,心头一紧,就要离去。轻飘飘的上了房,四处找人,却不知那声哼是何人发出的。正要离去,却听得上官天骄说道,事情可能不好了,这才又停了下来,眼睛闭着,不向里面张望,静静的倾听。
上官云书道,主人一再提醒我们要小心谨慎,却不想还是出了差错。上官天骄接道,你说昨天来的那人什么来头?看样子说寻仇的,可是又跟宫子修大打出手,叫人分不清楚!一头雾水,说着连连摇头。上官云书道,那少年虽说有些傻气,武功却是不错的,可惜了。上官天骄道,你是怕主人把他给毁了?我看是你自己春心动了,我们守身二十三年,眼看功夫要大成了,你可不能此时闹出些什么来,不然,哼哼……
柳树在外面听得诧异,看来这姐妹很不简单,虽说是在别春堂列为阁主,可今日表现的武功确实不错,领悟力也很强,自己只轻轻舞了一下,她们就能跟着舞剑了。而且她们说的又很是奇怪,外面传闻她们是金小菊的姘头,怎么又说此时守身如玉,还有,那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柳树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他心里也种下一个想法,就是尽量不伤害她们,看他姐妹说话对自己有几分情意,这样想着就有些甜丝丝的了,这时,柳树又听到一声轻哼,他心里一凛,四处探视,总找不到人,暗叫古怪,寻思,雷大哥想必也等的急了,再则,那姐妹也把话题扯远了,说的闲话自己也不方便听,就与雷远之会合去了。
见着了雷远之,说了自己的见闻,自然把那姐妹穿的如何香艳略去不提,雷远之听了也是暗暗纳罕,寻思,怎么这姐妹如此古怪,看来有些东西真的不能以传闻为准,他心里就不由得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对柳树说道,说不定这金小菊与传闻中不太一样呢,你看他连这姐妹都没碰。
柳树也是眼睛一亮,忖道,也许传言真不可信,我们须好生打探才行。思量已定,就对雷远之如此这番的说了一阵,两人又连夜下山去了。又没寻到住处,索性到了昨夜的地方,柳树心里暗自感伤,想昨夜还有三人,今日却只两人,世事多变,听闻了上官姐妹的一番话后,他对金小菊有了改观,自对陈鱼的怒气也消了不少。雷远之也是一样的心思,默默的收拾柴火,准备安歇。之间还出去了一下,打了几只野物。
两人就围在火边烤了起来,烤着柳树就笑了,雷远之知道他是想起了那天在古庙之间的事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想起自己已经与她分别好久了,不知她是否还好,心里就有些酸楚了,柳树见他沉默,也自想心事,对蝶的怀念就更深了,一时间,火光映得两人无比深沉。
忽然雷远之惊叫一声,肉在棒上烧着,已经有些焦了,赶紧忙乱的拿了出来,柳树那边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对着焦肉苦笑,自己安慰自己道,焦的才正好吃,话虽如此说,却还是把外面的一层剥落,顿时香气飘散,引得两人肚中馋虫骚动,哪还犹豫,顿时大吃了起来,盐碗一抹,大肉一块,好不畅快淋漓。
吃了许久,柳树忽然道,可惜无酒。其实柳树也不怎么饮酒的,只是觉得兄弟间欢聚似乎要饮酒了才更有气氛,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可无暇考虑。话音刚落,就见雷远之笑吟吟的拿了一壶酒出来,陈酿的女儿红,柳树虽然不怎么知晓酒的种类与好坏的鉴定,可闻着这酒醇香,就知定是好酒了。雷远之见他一脸喜色,也很是高兴。柳树却问道,这酒是哪里来的。雷远之笑道,你去探视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到厨房顺手牵羊拿了点东西出来。柳树大笑,我们兄弟一个善偷窥,一个善偷窃,都是偷啊,彼此彼此。说着偷窥,又想到了上官姐妹的妖娆身姿,心里一阵漾动,脸顿时红了起来。雷远之不疑有它,准备倒酒,却没有碗,不由后悔起没顺手再牵两个碗来。柳树笑道,就用盐碗吧。就倒了酒,两人相对大饮,柳树酒力不佳,却硬撑着,半罪时分,已然胡言乱语。讲自己如何与蝶相识,如何分离,如何的拜师,等等,事无巨细,一并说了,说着竟痛哭流泪。雷远之也有些醉了,被他说的心酸,感怀身世,说了雷家如何的严厉,自己当年学武的心酸,说了自己所爱的人如何的漂亮与有些,这样絮叨着两人说了半宿,正要收拾睡觉,却见了一个黑衣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向他们问道,别春堂怎么走?两人都有些醉了,一个指着说向西,一个指向东。老婆婆神色乖张,情知是碰到两个酒鬼了,终究无可奈何。想好歹知道是西东了,倒也不至于瞎摸一场,正要走,却见两人又换了方向,柳树说是向南,雷远之却道,不对,应是向北,老婆婆几欲晕倒,自己命名从北边来,怎么说是向北,就出声说道,你小子怎么胡说,我老人家明明从北边来,怎么会是向北。雷远之醉意上涌,怎容得她辩驳,一口咬定,在北面,柳树则在一边哈哈大笑。老婆婆大怒,一爪向雷远之抓去。
这一爪挟风雷之势而来,把个雷远之吓的酒醒了一半,忙凝神应战,柳树仍浑然不觉,兀自在一边大喊大叫,状若癫狂,雷远之暗暗好笑,想这人果然不能喝酒,以后可得注意点儿。稍一分心,差点被那婆婆抓到,竭尽全力的躲避开去,向那老婆婆说道,我们前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与我打什么?
那老婆婆也不理他,一招紧过一招,雷远之无奈,只得将家传风雷掌法使出来,打的呼呼有声,威猛之极,老婆婆叫一声好,掌势愈发凌厉了,原来这婆婆就是黑山老母,前文不是说黑山老母已经死了么?其实不然,黑山老母命大,掉落悬崖未死,反而潜心又钻研出一套武学,名为大悲掌,这掌法在悲愤的时候威力犹甚。现在她使用的正是这套掌法。黑山老母为人比较暴躁,所以方才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后来见雷远之是雷家的人,才敛了杀机,可为何还不罢手?原来她年轻的时候与雷门高手交过手,当时使用的是另一套掌法,败了。今天又见了雷门的人,而且功夫还不错,自要拿他来们试试新练的掌法了。
可苦了雷远之。原来掌法自身的精妙固然重要,内力也很是关键。现在这两套掌法不相伯仲,风雷掌法威猛,大悲掌气势逼人,但是内力自己怎么能跟这老婆婆比?因此越打越是吃力,他个性好强,也不好求饶,尽管求饶并没什么不妥,一心只想柳树能搭一手,偏他还在一边走着七零八落的醉步,拳风来了,闪两闪,其实事情一概不知。雷远之心里恨的痒痒的。
黑山老母也跟他对上了,其实这大悲掌法在悲的时候才显威力,她这一试已经看出是自己掌法要稍高一筹了,但是她还得打下去,因为雷远之不曾收手。无论如何她自己是不肯先收手的。两下就陷入僵局。眼看着雷远之被打的节节败退,几乎要呕出血来。柳树却还是如故,一副醉头醉脑的样子。
忽然黑山老母一掌大力打下,雷远之避无可避,眼看要丧命了,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不要。从树上飘然落下一个少女来,模样很是可爱,身着杏黄色衫子,手上还戴了几个银亮的首饰,怎么看怎么叫人欢喜,她落下树来,又叫了一声不可。好在黑山老母留有余力,因此能及时收手,饶是如此,雷远之还是被震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挣扎着说道,前辈好功夫。这句前辈叫的黑山老母老脸一红,想自己做的真是有点过了,忙用颜色让那少女过去。
那少女蹦跳着过去了说道,你伤到哪里了?你干吗跟我师傅打架呀?你还真是逞强。我叫方菲,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在哪里呢?你们出门来做什么的呢?雷远之几欲晕倒,忙三言两语的打发了,说了自己胸闷的难受。那少女,也就是方菲,伸出洁白的手来,倒了两粒翠绿的丹药来,绿丹映着玉手,煞是好看,雷远之看的呆了,方菲连喊了他几声张嘴,他都没反应。等他醒觉时,却见方菲的了脸已经红了,赶忙也红了脸,扭扭捏捏的吃了药。
黑山老母在一边看了,心里暗笑,想这妮子有些不寻常了,这翠绿丹药可是疗伤圣品,她居然舍得拿了两颗出来,唉,又想起了年轻的时候自己与恋人在一起的情景,又是叹气又是伤感的在一边站着。
方菲看她师傅脸色有异,把雷远之轻放在地上,柔声说道,躺好了,又自蹦跳着去安慰她师傅了,雷远之心里一阵温暖,又觉出些许好笑,看她蹦跳跳一副小女孩不解世事的模样,没想到却这么善良,心里一动,凝目向芳菲见去,她正与师傅说着什么,一边扭着身子,象在撒娇,他心里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顿时想起她来,她是他的未婚妻,已经定亲了的,她是多么的好强呵,也的确出色,可常常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譬如这次,唉,这样想着,他心里一惊,屈指算来,今日已经27了,再过三日就30了。这样想着,不由得要挣扎起来,触动伤口,大叫出声。那方菲忙跑了过来,问三问四,雷远之就渐渐的睡着了。
雷远之半夜忽然就醒了,发现自己居然睡的很是安逸,那婆婆与方菲呢?举目去找,却没有人影,黑洞洞的,又想起柳树,他不要紧吧,摸索着起来,找了火折子,点了火,柳树睡的正香呢。雷远之就一人默坐着想心事,静静的夜,静静的燃烧的火,心里却绝不宁静。
人真是奇妙,不是么?忽然,只是个忽然,许多东西就见出分晓来了,有的人白头如新,有的人一见如故,他回头看了看睡的正香的柳树,又顺带想起了不知在何方的陈鱼,心里默默的祝福着他们。又想起了方菲,就笑了,人生只若初见,对有的人来说,初见也许就是一辈子的回忆,方菲的活泼善良娇柔的形象在不经意间已经深刻在心头,以后还能再见么?想着这个问题,答案只是苦笑。又暗自责怪自己,都是定亲的人了。我的蝶,这样喊很肉麻么?她就是太好强了。又想了那个约定,惊雷小筑,30日,迎亲,回首……
柳树宿酒初醒,头痛欲裂,昨晚的事都记不清了,只隐约有个婆婆什么的,那,雷远之呢,依赖性的去找,却没有人影,在四周走了许久,才见一张纸条,这纸条插的很是隐秘,想是插纸条的人心中矛盾,是既想让自己看见,又不想让自己看见,是雷远之的纸条么?柳树打开来看……
写着:兄匆忙远走,实有要事在身,不及与汝告别,汝亦不必寻访,有缘日后自当再见,江湖险恶,见人只说半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切记。下面想写些什么,又涂了,模糊着看不清楚。柳树叹息一声,心里黯然,接连两日,都有盟兄告别他去,人生无常如斯,怎不让人叹息?!
就自己走了,行不多远,到一镇,镇名甚有意思,名长乐,柳树有些逗留,就找了间客栈住下,店小二安排妥当后,自出去打理,柳树坐在屋内翻翻闲书,却听得店小二与一人说话:
那人道,附近可有什么灵验的寺庙,我去求求福。
店小二道,你可是来对了,长乐大佛所在的长乐寺在本地赫赫有名,据说很多人去了都能顺心如意……
柳树心里一动,下面的话便不再听了,悄然的穿了窗户走了出去。这长乐寺在本地也真有名声,一打听众口一词,向西走一桥,折柳桥,过桥向北两里许一山,蓦然山,上山见一寺,长乐寺。柳树谢了大伙,向西行,行不多远,就有一桥,折柳桥,觉得这桥有些意思,原来,这里的人们送行都要在这折柳相送的,故桥边种植了许多的柳树,柳丝在微风中洒动,映衬着水下点点金光,可人的很,柳树不觉多呆了一会,才行北走去。
路上没什么人,柳树使起轻功,很快就到了,蓦然山,碑石已见,记载,吾某日路过此山,蓦然回首,觉往事尘埃,误我至深,故名此山蓦然山。又在山里建寺,名长乐寺。愿世人常乐。柳树不由得缅怀前辈高人,想自己,或许有一天也会来到此山修行,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上山,山间多青草,绿树,碧泉,还有飞鸟,走兽,在山里行走很是自在,柳树高兴起来,真想在这盘桓几日,又顾虑到山中方丈不允,还是等见了再说吧。走的就更加急了。不多远,见一亭,亭上书联:此地美景待君赏,何必太急;往昔烦事扰我心,因此自律。横批:不说便罢。柳树心里赧然,脚步放慢了,心中的猎奇之心却更重了,这写联之人不是高人,也要算是妙人,人行走的确过于匆匆,以至于有精难赏。
这一番闲庭信步,细细观摩,小小的一段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古寺巍峨耸立眼前,柳树神色立时庄严,缓步走入,又见金字写成条幅,挂于两侧,连起来读就是:人生一世,徒惹风尘;忧烦何益,只愿长乐。柳树看的六神无主,觉得心里交战的厉害,一时觉得往事尽如空了一般,又怎谈后事?一时想起世间还有亲朋佳友,越想越乱,最后颓然倒地,倒地良久,才缓缓爬起,向大佛拜了两拜。大佛忽然说话,痴儿,痴儿。
柳树再去追问,却无声了。到佛像后面看,空无一物,柳树知是遇到高人了,又必恭必敬的祈祷,问道,蝶去日已多,不知近况如何,又有盟兄,拜别而去,请一并指点,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念你赤诚,破例为你解一卦,汝当慎思之。柳树作难起来,想了许久,才问道,就问我盟兄信息吧。
听得一阵撞击,眼前忽然多出一根卦签来,柳树取了看,卦签写道,江湖若虚太匆匆,一生浮萍怎从容,伯仁残事今又起,万绿丛中一点红。柳树看了只约略知晓伯仁事,可看卦象却不可解,连问几声,俱没答案,闷闷不乐的出了寺门,忽然见了一个身影,越后院而去,象是陈鱼,忙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