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要忙一笔业务,我昨天不在的时候,共接了4笔生意,其中有一笔需要我亲自去做这场官司,顾客的要求很高,尽量要不留余地,他的家世和背景都很大,可妻子却背叛了他。按客户的要求我要把他整理好的证据都归纳到一点上,竭尽所能的为我的当事人多争取些利益。对于离婚而言,许多人都比较低调,可是有些感情破裂了,伤得一方深了,就会如同复仇般轰轰烈烈。我所遇到的这件案子就是这样,当事人的家资雄厚,妻子与他结婚7年,可是在一朝背叛之后让他蒙辱,却要尽量让妻子没有好的下场,所以在财产分割一事中,态度尤为强烈,一分钱也不想让妻子得到。男人说,如果这件事情我们做得好,价钱他可以给几倍。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要努力扩大这场事情对他的影像,伤害程度、损失程度,只有伤害深了,证据多了,才有可能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几年的婚姻恩爱,出轨之后,一朝散尽,情人变仇敌。不免让人感慨。
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路过厨房,猛然想起昨天孟漫漫分类的垃圾,在门口顿了顿,想想还是晚上扔吧,晚些时候或许可以用剩下的饭菜喂养一下流浪的动物。
开车去了客户约见的公司,进了办公室,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文文静静的带着眼镜。我将手伸过去说:“您好,我是出轨公司的总经理姜南。”
他站起来和我握了下手,说坐吧,然后让秘书给我倒水。
我把电脑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开始记录他搜寻的证据,然后听他讲述他的故事,他说,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在这座城也算交际比较广的,谁都不想把事情扩大,但是一旦要光明正大的离婚,对我、对我的家人都会有很恶劣的影像,所以,要做,就要让她付出最大的代价。
他的心情我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冷静的讲述,我说,我希望你能够把事情真实的原委说给我听,不要隐瞒,因为你的每一点隐瞒,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证据,这点对我们非常不利。
他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他说起了他的故事。
其实他们的故事也比较简单,早在许多年前,他便是这座城市的公子哥儿,家庭富有,生活条件优越,她的妻子那时候只是一所大学的在校生,出身贫寒,他看上她主要就是因为她美,单纯。然后他不顾家人的反对与她结婚,在那段时间,他因为家人的不同意,闹过,也出走过,但是最终还是带着她回来了,父母也默许了。他承认,他在子承父业之后工作比较忙碌,没有时间陪她,也承认他和某些女人来往过于亲密,让她吃醋,他知道她寂寞,他尽量抽空陪她,但时间不多,最后她终于和某些男人做出了出轨的行径。
他说完自己妻子的事,哭笑不得的对我说:“她现在找的也是一个大学生,听说很年轻,家境也不是很好。”
我说,像你这样的身份不适宜这么大张旗鼓的离婚,不如给她一点好处,让她签了字算了。
他笑笑说,没那么简单,那个女人要我分一半家产给她。
我细细想来,那女人的确有些过分,我说,你打算怎么做?
他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一分钱都不要给她。”
我问他:“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出过轨?”
他说,没有。
我说,你确定?
他郑重的点头。
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我关了电脑,收起来说,我们会安排起诉和出庭等问题,您就放心吧。然后和他告辞,回了自己的公司,把我接手的相关资料丢给小刘,让他和其他的法律顾问研究一下。安排时间与客人及时沟通,有问题和结果的时候再通知我。
这是一场简单的案子,我又站在了办公室的窗子前看这座人流如织的城市,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比较懒了,我想刚刚打拼事业的小刘头脑还是比较清晰的,他们会给我和顾客一个最好的答案。我想这场案子之所以会闹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主要是男人不爱女人了,或者不够爱,假如男人还有一点爱女人,还顾及过去情感的话,那么他就不会说出不留余地的狠话,对女人也不会绝情到分文不给的那种地步。
王欢到楼上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她说姜总,有个客户找您。我匆匆下楼,看到公司员工们正捧着快餐小声谈笑的时候,才知道已是正午了。
是孟漫漫。
她站在门口冲着我笑,如同快乐的阳光。
我说出去吃午饭吧。她欣然点头。
我们去了一家不大的餐厅,我问孟漫漫,喝酒么?她说不喝。
于是我也只好陪着她这样纯粹的吃一顿午餐,在吃饭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孟漫漫吃得极其细致斯文,想来是我昨天的吃相吓到她了吧,一向大胆的女子此时却把视线集中在了碗筷上,忽然不敢直接的看我了。
我说漫漫,我给你找了一个挺阳光的男孩子,叫吴秋凉,你会喜欢他的。
孟漫漫忽然抬头看我,睁着大大的眼睛,一会儿扭头笑了一下,说,好啊。
我说,好好对人家吧,可别让人太伤心,要是不行的话再和我说。
她吃饭的动作就停下了,然后放下筷子,停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窗外。我说漫漫,怎么了?
她说哦,没什么,好像有个熟人,出去了。
我看了看窗外,感觉的确有些危险,一个女人的丈夫不在家,和另一个男人吃饭,且这个男人还是出轨公司的,万一让熟人撞见,怎么办?
我说漫漫,我看以后我们还是少来往吧,这样有些危险。
孟漫漫低着头,只说一声嗯。便再不说话了。
我们就这样吃完了午餐,然后我开车送她到了原来分别的那个路口,又开车回去,在路上给吴秋凉打电话,说,小凉,我已经给你介绍过了,大胆的追吧。
小凉那边显然很高兴,说谢谢姜哥还惦记着我。
我说没事,应该的,做哥的该想着兄弟。
然后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又完成了一单生意,生活总是在继续,在不断的向前走,我想我可以继续完成下面的事了。可是我忽然想到吴秋凉揽着孟漫漫的情景、想到他们踩过大街小巷,手牵着手,然后忽然想到他们在床上缠绵,那个漂亮而又文静的女子会怎样?心里竟有种不可抑制的心酸,但是该了结的还是要了结,我想孟漫漫终究不是我的,她只是我的顾客。
晚些时候,我回到公司,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昏沉沉的。直到公司的员工下班,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才想起厨房里孟漫漫分类过的垃圾,起身走向厨房,然后把那些袋子拎下楼,按照分类逐一丢进垃圾箱里,把剩饭剩菜的口袋打开放在路边,然后蹲在那里,等待着流浪的狗狗来吃。
可是却没有见到一只流浪狗过来觅食,天色那么的冷,我用风衣裹住身子,看着那些参杂的食物,恍惚中又想起了昨夜孟漫漫为我做晚餐的情景,那样贤惠的一个女子,那样温暖的背影,那种久违的烟火气弥漫过眼前,心里还是忍不住挂念,岁月静好中的女子,你,会幸福吧。
起身上楼,透过窗子观望那几个垃圾箱旁边的剩饭,流浪狗倒是没有,许久之后我看到几对晶亮的眼睛,和活跃而又警惕的小身子,来觅食的不是孟漫漫想象中的流浪狗,却是几只流浪猫,无论是猫也好,狗也罢,我想那个善良的女子看到,都会很高兴吧。
而这个时候她又会在哪呢?在家里和吴秋凉聊天吗?
进了浴室洗个澡,任由水流冲掉所有混乱的思绪,然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睡也睡不着。
与其无眠,倒不如出去喝两杯酒,孟漫漫一定不知道我其实是喜欢喝酒的。醉了酒的我,可能就会睡去了吧。
开了车去市区的一家酒吧,清一色的门面满眼霓虹,这座城市,酒吧等娱乐场所都是成排开放的,坐落在一起,我有时,不知道该进哪家,挑了一家临近的酒吧,那个叫木棉的地方,里面有大片的暖色调和昏暗的空间,我在一个角落里坐下,要了一杯伏特加,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喝,我喜欢在一个地方默默的打量里面形形色色的男女,有女人过来答话我就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然后那些艳俗的女人觉得没趣之后就扭着身子走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这里的热闹,喜欢嘈杂的人群,喜欢看他们。这里大多都是一些白领在下班后休闲的地方,平时工作忙碌在这里释放压抑的情绪。我可以看到真实的人性,在白日过分的伪装后,来这里卸妆,快意人生或者仍旧颓丧。
这个时候坐在酒吧里的我忽然感觉心里不是滋味,感觉与这种气氛及不搭调,我开始想念一种清净,一种安安静静的烟火香,想念与一个人独处的夜,和那种似曾相识的岁月。大概是缺乏一场爱情了吧,自从小麦走后,四年之中,我再也没有碰过女人,我想我的生活是残缺的,我越发的怀念19岁,那时的年少懵懂,一切空白,每一天都在期待新的开始。可是,我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到19岁,就从19岁开始吧。
我注意到一个女孩,白色的晚礼服,长长的头发,薄薄刘海,淡淡的装,很可爱,彼时,她正在向客人送酒,看起来还比较生涩,她不是陪酒女,只是普通的服务员,我在想,如果把她的装卸掉那后面应该是一张清纯而漂亮的容颜吧。
我开始注意她,以及她胸前闪着光的胸针,她的身材也恰到好处,抬起头时,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很好看,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仿佛芙蓉树下一朵轻洒下来的花,亦像一个刚刚出道的明星,她站在人群里,并不俗气,反而让人觉得清新,如同年少时单纯的风,掠过眼帘,睫毛在动。
我注意观察她,以便知道她是哪种女孩,有客人轻浮的用手搭上她的肩时,她总是委婉而巧妙的躲开,在送完水酒之后又转到别出去,我猜想她大概不是出来混日子的女人,说不定是个打工的,或者,是个大学生。
我把她叫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新酒。
她说,他们调酒师会调一种很好喝的酒,叫盛世烟花,问我要不要尝尝。
我说,好啊。
其实那不过是种很普通的鸡尾酒,加了碎冰,度数不高。我开始注意看她的脸,恬淡,单纯,睫毛长长的,却不是假的。她冲我笑笑,然后又到别处忙活去了。
我出了酒吧,我想我是实在不适合这样的气氛了,我坐在车里等她下班,等待一个女孩子,或者我新的生活就是从旧的故事里走出来的。
大概到了凌晨吧,我困倦得有些难耐,终于看见她从里面走出来,换了身白色的羽绒服,虽然换了衣服,但我还是记得她,在她经过我车前的时候,我开了灯,明晃晃的刺到了她的眼睛,她回头,我冲她笑说,我送你吧。
她给了我一个很好看的笑脸,说不用了。
可我还是想送他回去,降下车窗,我放慢速度,跟着她问,你有男朋友吗?
她不回答,只继续走自己的路。
我就这样一直跟着她,这条街始终都是灯火通明的,路上车辆不断,她却没有伸手去拦,我想她的家境也不是很好。
我说,还是我送你吧,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她终于不耐烦的回过头来说,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我就将车子停了下来,远远的为她照着前面的路,其实这条街的照明很好,但我还是要刻意表明我没有恶意,我是太怀念青春的味道了,怀念一张青春的脸,如果时光能把我带回到青涩年华,那么,我愿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