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啸天推开寝宫大门,室内椒兰馥郁芳香扑面而来。侧室里,伊人仍在睡梦中。丁雯站在床边,见陛下驾临,刚想叫醒青女,却被殷啸天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制止了。
她在做恶梦?殷啸天轻轻走到床边,伸手想要抹开她紧皱的眉头。他刚抬手,白羽墨猛然惊醒,警觉地看着他。
殷啸天握起拳头,收回了手,沉声道,“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白羽墨看了一眼丁雯,丁雯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对殷啸天行了礼,“陛下,这边请。”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白羽墨便梳洗整齐来到正厅。两侧的秀发用簪子简单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如瀑的黑发披散在翩跹白衣上,清亮分明。脸色略微苍白,却刚好衬得水灵灵的眼睛黑亮明澈。
“丁雯,你先退下。”白羽墨寻了殷啸天右手边的八仙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待丁雯离开,殷啸天方才开口。
“徐太傅生病一事,可与你有关?”
“昨晚我看了那些密信。”白羽墨抬眼瞥了一眼殷啸天,眼光流转,墨色的瞳孔里透着狡黠,他分明是在明知故问。
“私自翻阅密信可是死罪。”殷啸天敛了脸色,目露寒光。
白羽墨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陈述开来,“密信大部分都在弹劾徐太傅结党营私,密谋造反一事,甚至连之前西南赈灾粮款丢失也与徐太傅有关。就算这次的目标不是他,这徐太傅也难逃处罚。况且,我有十成把握,你要杀的人就是他。”
“不错。我召你进宫确实是要杀他。”殷啸天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最后背对白羽墨站定,“虽然弹劾徐太傅的密信很多,但是这些庸才,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决定性的证据。我不能公开定他的罪,却又梗在心头,不除不快。如果你用冰蓝将他杀死,朝野上下对谁下的毒手便心知肚明,一来可以除掉心头之患,再者也可以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反抗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殷啸天转过身来,虽然是在质问白羽墨,眼底却无半点疑问,反倒有几分笑意。
“他需要一点时间露出狐狸尾巴。”白羽墨嘴角轻扬,淡然地看向殷啸天。
殷啸天眼中的笑意更盛了,他得知徐太傅抱病卧床不起之后,立刻派郑飞去太傅府监视,想必徐太傅看到蓝色蜈蚣之后,知道命不久矣,一定会想尽办法把重要的信息传达出去。原来白羽墨和自己想法一致,都在赌这背后会有一条大鱼。
“不愧是我的第一谋士,赏赐云泽殿用膳。”殷啸天笑言。
“祁祯的戏言,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白羽墨起身向门外走去,“丁雯,我们走。”
“是。”丁雯将幕篱递给白羽墨,跟在她身后向云泽殿走去。
殷啸天目送白色倩影离开。
谋略,美貌,异于常人的能力,白羽墨不愧为世间难得的佳人,绝世而独立。虽然不能迎娶她,但是殷啸天坚信,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拥有她的一切。
只是,昨天她少有的慌乱和不冷静,让殷啸天心底暗浮不安。
徐府内,徐太傅在夫人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到会客厅。从寝室到会客厅只有几步路,徐太傅却感觉走了很远,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会客厅内坐着秦云斋掌柜柳如烟。
“徐太傅,这是……?”柳如烟惊讶地看向来人,几日不见,徐太傅苍老了很多,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老朽命不久矣。”徐太傅斜靠在椅背上,自嘲似的笑了笑。
“此话怎讲?”
“大掌柜可曾听说玉仰山妖女一事?”
“略有耳闻。”柳如烟端起茶,吹了吹,她是鬼影的人,自然对白羽墨的事情十分清楚,但是外人却并不知道白羽墨和鬼影有关联。她眼神瞥向徐太傅,悠然地开口,“听闻,此人能用妖术杀人,专为当今圣上铲除乱臣贼子。”
徐太傅笑了笑,他撩开胸前的衣襟,无力的说道,“不怕大掌柜笑话,昨天心口突然出现这只蜈蚣,老朽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只见徐太傅心口附着一直蓝色的蜈蚣,蜈蚣已有一半身子钻入皮肉之中。伤口处并未流血,只是伤口周围手掌大的地方,全部变为暗紫色。
“徐太傅今日请柳某前来,不会是让我为你解毒吧?”柳如烟放下茶盏,用手帕轻轻擦了擦朱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徐太傅叹了口气,“陛下现在还留我不死,想必是想一网打尽。此次交易十分凶险,不知大掌柜愿不愿意接?”
“秦云斋只问财路,不问缘由,不问凶险。”
“甚好,甚好。”徐太傅点了点头,他示意徐夫人把信物拿来,“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把这枚玉佩交给他,转告他‘柯特林草原有他要找的人’。”
柳如烟收了信物,对徐太傅行了个礼,“这单生意,我接了。您老放心吧。”
秦云斋掌柜离开之后,徐夫人略有担忧地问,“老爷,这个掌柜可靠吗?万一消息走漏出去,不仅徐府要被诛九族,还会连累很多人。”
“岫玉,我忠于那位公子,是不是错了?”徐太傅紧紧拉住徐夫人的手,老泪纵横,“我对不住你啊。”
“老糊涂,说什么傻话呢!你就是我的天,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哪有什么可对不住的。”徐夫人泪眼婆娑,整了整头发,蹲在徐太傅跟前笑问,“老爷,岫玉是否老了?”
徐太傅颤抖着摸了摸她的发,哽咽道,“你还和当年一样娉婷秀丽。”
当天夜里,蜈蚣突然动了起来,完全钻入徐太傅心脏。徐太傅心口腐烂而亡。
一时间朝野哗然,众大臣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