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驿看路欢歌几乎是跳跃着下车,牛仔裤,长袖线衫,很好地遮住了疤痕。她冲他微笑挥手,跃动着头发走进了校园。省驿照照镜子,自己的伤很明显,唉,我怎么遮盖啊?
路欢歌回到自己的家,路一凡不在,她一个人东瞅西看,以前觉得自己的家温馨,可爱。这次回来,竟突然觉得自己的家狭小了,东西破旧了。再次环视,感觉没有变。她为自己嫌弃自己家而羞愧。
失血让她感到困倦,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了几个身就睡着了。
客厅里的嘈杂让她迷迷糊糊醒来,清晰的对话传到她耳朵里。
“恭喜了啊,青音。你爸再也不会在我耳边叨叨了。”
“呵呵,是,我就是受不了他才结的。叔,歌儿怎么不在幼儿园上班了?”
穆青音的声音接着传来:“真的,我去园里找她了,给她送这个。园长说她请假了。她怎么了?”
“呃,她也没有给我说,等我哪天问问吧。”
“她一直没有回来吗?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被欺负了?”
“呵呵呵呵,只有你一个欺负过她,还没有听说过有二人。”
“呵呵叔,我走了,把这个给她。”
“好的,你慢走。”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路欢歌感觉脸下的湿意,自己什么时候流泪的,从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吗?还是听到他像从前一样喊她歌儿的时候?
路一凡敲门进来,坐书桌前。路欢歌抹干泪,装作刚醒,坐起来揉眼:“嘿嘿,老路,怎么发现的?”
“鞋。”
“老路同志,心细如发,不减当年。”
“怎么回事?”
路欢歌依着枕头坐好,低着头,用长发掩着眼睛:“爸,我来就是给你说这事的。我不想在那里了,又累有时又受气。省驿又给我找了个工作。”
“从你上班,我也没有听你抱怨过工作不好啊,怎么?是你不想在那里了,还是省驿不想你在那里了?”
路欢歌想了一会儿:“是我不想了。”
路一凡沉吟,哦了一声。“他给你找了什么工作?”
“我还没有去,还不知道。”
两人沉默一会儿。路欢歌起床去了卫生间,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那个大红的请帖,又转身回去了。她不停地用凉水洗脸,手触到冰冷的水,小腹一阵阵紧缩。
她强压下心底翻滚的疼痛,强颜欢笑地和路一凡吃饭玩笑。省驿一次次打电话说他后悔决定她停留了,她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地想哭,他问她怎么了,她嗯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省驿就笑说知道了。
到了傍晚,吃过饭,路一凡和路欢歌又像从前在校园里散步。她攀着路一凡的胳膊:“爸,我其实每天都想你,想这样陪着你。”
“肉麻了吧?是不是别人给你说的话,你转而用到我身上了。”
路欢歌气结:“老路同志,我对你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深情厚谊你还挑三拣四。哼。”
“我说错了吗?你以前怎么不给我说这话啊?”
“你给爸说什么了?”省驿的声音在前方树荫下传来,路欢歌吃了一惊,继而就看他的脸和脖子,光线暗淡,很好地遮住了。
“我们在说笑,怎么这么晚来了?”
“爸,我来想把她接走。”
路一凡笑,往前一推她:“回吧。”
“省驿,你”
他搂住她的腰:“爸,她在这是不是很闹腾?”路一凡笑:“是啊,赶紧带走。”
路欢歌缠闹了半天,最后一致决定她上去拎包,他们在下面等她。路欢歌在回去的车上,一路瞪着省驿。省驿噙着笑装作看不见。他喜欢她因为他逗她而生气。
路欢歌鼓了半天勇气,问正在给她暖肚子的省驿:“嗯,冰玉结婚你去吗?”
省驿停下扳过她的脸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收到了请帖。”
“谁给你的?”
“青音哥哥给我爸的。”
“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
“你们说了什么?”
“我没有见到他。”
路欢歌感觉自己在供认罪状一般:“你在审问我吗?”
省驿冷哼一声怒火蔓延,这么说她微微哭腔不是因为想他,而是因为知道,有人要举行婚礼了。他暗骂一句,他太自作多情了。还好,他们没有见面。
“你想去吗?”
“不想。”
省驿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
“因为明天,我身体不方便。”路欢歌说完自己就心虚,躲避着省驿的目光。省驿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你不会撒谎。”
她的泪出来了,不是因为下巴疼,而是心疼,她从得知就一直想好好哭一场,终究就要这样散场了,以前还可以偷偷想念,现在他却成了别人的人了。
“下巴疼吗?”
路欢歌拽着他的手腕:“不要,会疼。”
“你为什么哭?”他都没有舍得用力。
是啊,自己为什么会在省驿面前哭呢,不是发过誓言,以后不再他面前撒娇吗?
省驿忍得手都微微发抖,他发誓不再让她受伤,可他快忍不了了。喘着气,一跃下床走人。
“省驿,不要走。”路欢歌跑下床,从后面抱着他。泪水一滴一滴落到他后背上。“我不想你走,搂着我,我害怕。”
省驿咬牙,叹口气,回身抱起她:“我不会走。我会陪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路欢歌想到了他说的坦白。窝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胳膊,待自己停住抽噎缓缓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孤单时,只有你可以依靠。我知道你会陪着我,你不会伤害我。我哭是因为我难受,我不想在你面前隐藏情绪。”
省驿小心翼翼问:“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吗?”
路欢歌点头,疑惑:“我一直喜欢你啊。”她看着他的脸,她不讨厌他,不就是喜欢吗?
省驿内心涌起的热流让他一句话也说不了,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表达惊喜。路欢歌想抓他的脸,他事先一步,把她双手用一只手按在她头顶。她躲避他的唇,他就吻她脸颊,她又气恼地把头扭过来,他就笑着吻她的唇。她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睁着大眼睛瞪他:“为什么吻我?”
“因为这是每个老公都会对自己的老婆做的事啊。还需要理由吗?”
“不是说不勉强我的吗?”
“是你自己求我不要我走,并且还是抱着我求我的,你忘了?”
路欢歌闭眼闭嘴一句话也不说了,她招惹了一头狼。
省驿笑:“不逗你了。睡吧。”
他放开她的手,搂好她:“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省驿还是把手搓热放在了上面。
“欢儿,明天,你必须去。”
路欢歌闭着的眼又睁开了,等着他往下说。“请帖,我早就收到了,我当时就决定带你去。你们,回不去了。他已是过往,从前的感情,想忘却忘不掉,对吗?勇敢面对它,才会遗忘它。放在心里,躲避着,会变成毒,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省驿在她额角吻一下:“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一直都会在。”
迟久一声好,让省驿嘴角苦笑,重重出口气,搂紧他,闻着她的幽香,盘算明天怎么才能护她周全,避免两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