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抽抽噎噎的叙述中,他得知了方正的故事。一个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警察,一个孤胆英雄,知道自己得罪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不带给他爱的人危险,一直不结婚,但曾静,一个外表温柔,内心刚强的女子,自己跑到媒体前说是方正的妻子。虽迫使方正和她结了婚,但也让她暴露与危险之中。他们过了几年幸福的日子,有了个女儿。但在在几年前,她们被人带走,杀害,死之前之后拍的照片邮给了方正。
“我爸一直都不告诉我她们是怎么死的。有时候,我想,人心,人心到底有多坏呢?如果凶手在我面前,我就想问问,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你知道她多可爱吗?我带她去公园玩,走累了,她给我撒娇,我生气了,她居然会哄我,她总是叫我姐姐,奶声奶气的…”
方明心双手捧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了。
忽然她身子被他一带,倒在了他怀里,她看看自己肩膀上他的手搂她更紧了,下巴抵着她的头:“我也想看看凶手什么样子。”
他扑腾扑腾的心跳震着她的耳膜,她听呆了。直到方正带了几个警察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才触电般松开对方。
方正身后的两个警察忍着笑意,其中一个递过来一个包:“看看里面少什么东西?”
身份证,钥匙,钱包,一包纸,手机,还有尚青云给的发卡,样样都在。只是钥匙串上了独独少了沈度送的小熊,那个铁环有些松了,或许飞贼弄丢了吧?
“不少。”
警察们倒惊异了,方正皱眉:“再看一遍。”这次她连钱包的夹层都打开了,连钱一分也没少。
方正抱臂沉思:从他接到陌生电话说方明心在桥上有危险开始,到现在,凭着职业敏感,这太不寻常了。
施南卿挪了几次身子了,从那两个警察出去到现在,方正就一直盯着他看。他不就搂了下方明心被看到了吗?背地里该做不该做的事,他全做了,又怎么着?
“保护好她。走的时候,关好门。”方正甩下这句话,拍拍他的肩走了。
天啊,他以为会谴责他乱伦呢?果真是做贼心虚。
“方明心,以后,不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招摇,你要被抢了,损失的是我,知道吗?你怎么上来的?”
方明心扶着楼梯,一台阶一蹦。“我爸抱我上来的。”
余哥,林文杰,齐格非快步给那个一脸阴郁的人开车门,只见他把抱着的女孩往车座上一丢,喘出两个字:“减肥。”
人家女孩有一百斤吗?还让人家减?
方明心被带到了丽都名邸,他的保护方法就是不允许她出门,。
对于两女一男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沁儿当真是一点醋都不吃,把她当亲妹妹般看待,她惊疑不已。
当天晚上,沁儿凑了过来:“不会留下疤吧?要不就难看了?”
她笑一下:“无所谓。”
沁儿耸肩:“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是对卿死缠烂打的人,我和他在一块,你压根就没感觉。你也不爱钱,不爱物质,你到底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方明心轻轻叹气,又是这个问题。
“你同样不吃醋啊。”
“呵呵,他爱我,他只爱我,我相信这一点。所以我用不着怕。不论是你,是顾西纱,还是你学校的那个女孩,都威胁不了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多少年了,我的相片还在原位,我摆的东西还在原位。”
方明心笑,一个笃定他只爱她,一个和他压根没有情爱,本该是敌手,却暗生一种叫知己的情愫。
“你虽不需要,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障碍。”
沁儿淡淡一笑,飘然离开。
身上尖锐的疼痛一拨接一拨,每次袭来,她都忍不住哆嗦。她好想爸爸,爸爸会怎么说,心儿,不痛了,我给心儿吹吹。
门猛然被推开,她都来不及擦掉眼泪。施南卿进了来,后面跟着赵庚生,沁儿。
老人当作没看到,放下药箱揭纱布。方明心疼得手指乱蹦,不由握紧了手,嘴唇咬得发白。
“南卿,扶住她,别让她乱动。”
施南卿看了沁儿一眼,坐方明心身边从背后揽住她双肩。
纱布一层层揭开,血迹越来越明显,当最后一层揭掉时,沁儿还在瞪大眼睛看,施南卿丢下方明心,捂住沁儿的眼睛拥着她离开。
方明心抓紧床单,稳定身形,头上虽浸出细细的汗珠,但并未出声。
赵庚生点头:“丫头好毅力。”
她勉强一笑,她还是怕的。皮破肉烂外加疼痛。待赵庚生一圈一圈给她打匀药膏,一会凉一会热的感觉,缓解了疼意。她紧张的肌肉才松缓下来。
施南卿再进去时,方明心胳膊也已重新包好,在和赵庚生说笑。他反倒有些讪讪的。
赵庚生回头看着他:“南卿,你爷爷让我带话给你,二选一。”
方明心皱眉,在她和沁儿之间,就那么难选吗?他还把拳握得咔咔响,鼻翼煽动的。莫非另有所指?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方明心还是睡不着,失眠一直不好了。门锁响动,她立刻蛰伏不动了。
有人掩上门,走近她。凭感觉,除了施南卿,不会是别人。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起来,陪我说会话。”
他拉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她也就不再装了,抓了枕头靠着,伸手要开灯。
“别开。”她又缩回了手。
“还疼吗?”
“不疼了。”
她等他开口,却等来一阵沉默。
夜色掩盖着彼此的面目,方明心借着黑暗勇敢地看着他的侧脸,轮廓若隐若现,空气里还隐约有淡淡的烟味。
“我就想在你这儿静会。”
他放松身体,摆各种造型,伸头对她吹气:“我还是静不下来,我抱着你睡吧。”
他说到做到,搂着她放平她身子,避开她的伤处,从腋下环紧她,唇闻着她的头发:“别紧张,我不碰你。我只搂着你。”
“沁儿在外面。”
“不要说话!”
赵庚生说的是真的吗?他曾经为了她打断过别人的胳膊,今天火急火燎地找到赵庚生,逼着他快点配药,给她包扎之前,他连喝水的机会都不给他。唉,他这样,不就是把她当成了沙袋,烂了,破了,修修,以便再用力地击打。她封住了他的自由,他让她生不如死。
他强壮温热的身体,熨帖着她的肌肤,僵硬许久的肌肉松弛下来,这样的肌肤相亲,煎熬。她睡到自然醒时,已近中午了。阿绿悄然开门,看到她坐起来笑了。
“什么事那么开心?”
“沁儿走了。”
她心下一紧:东窗事发了?昨晚施南卿什么时候走的?
“为什么?”
阿绿看看门,轻声说:“卿少不会为了她走进婚姻的。”
她淡淡一哦,不是因为她就好。
探病的人一茬接一茬,老爷子的人放下礼物后,似乎还搜寻了一圈什么。
沈度来了,她对他表示了大大的歉意,说弄丢了他给的小熊。他笑,不重要,人无大碍就好,他的手停在她腿上的伤口上方,并未碰触,居然在颤抖。只有肉体疼过的人,才有同感吧?但他这个动作,让她心里一暖,又觉得难堪。老爷子是对的,她不能再看向他。
门口的人影更让她倒喝一声,沈度顺她目光看去,坦然一笑:“回来了?送走了?”
施南卿大踏步走过来,揪着她的衣服拎得她脚不沾地。
“你在老爷子那里乱说什么话?你以为把她撵走了,我就会和你订婚了?门都没有!”
她扳紧他的手踢他,扯痛伤口更让她泪水肆虐。“我什么都没有说。”
“除了得到我对你的厌恶,你什么也得不到。”他边说边把她往沈度怀里一攘。沈度已在旁边虚扶很久,一把接过,以防她摔倒。
施南卿看得眸光更加暗淡,紧紧抿着嘴唇,咬着牙看相拥的两个人。
沈度扶好方明心,正了正眼镜,冲施南卿冷笑:“有必要把错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吗?你自己的选择,你怪谁?”
“如果你心疼了,可以带她走。”施南卿一指方明心。
寒意在她四肢百骸流窜,她认为自己能忍受,却没想到会是这么难。她使劲咬唇,借疼痛来掩盖屈辱。
“只是,方明心,你敢吗?”
他苍凉的,嘲讽的声音,在他的背影里认定了两人的不清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