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野人!”齐箫于绘画颇有造诣,一眼便看出齐笙的画不在她方才那幅画之下,心中不愿认同,脸色颇为难看。
这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个子比她矮半个头,脸蛋又没有她漂亮,凭什么赢得齐五爷的喜爱,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就连齐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现在连作画也不比她差,叫她岂能接受!
齐夫人全然没有注意到齐箫的神色变化,她缓步走到齐笙身边,低头望着桌面上墨迹新鲜的画作,只看了一眼,便被画中酷烈的气息冲得眼晕:“你,你这孩子……”
一旁站着的齐箫脸色变幻不定,突然一把拿起桌上的画,嗤嗤几下撕了个粉碎!
“箫儿,你?”齐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齐笙亦愣了下:“箫儿,你做什么撕我的画?”她诧异地看向齐箫,只见齐箫眼中戾气满满,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没事,不要紧,反正我也画得不好,即便箫儿不撕,我自己也要销毁掉的。”
齐笙何等聪敏,眨眼间便意识到齐箫为何而怒。三年前她初至齐府,便同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一直不睦,她心里明白为什么,却一直固执地不肯缓和。
何必呢?她想,那是你的爹娘,又不是我的,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你,全天下只会疼爱你一个。我不过分到卑微的一丝丝,你又何必不满?
想到齐五爷可能下一刻便回来,而他又最见不得家庭不睦,扯扯齐夫人的袖口,并朝齐箫笑了笑:“箫儿是为我好呢,不然待会五爷回来,看到我画得这么差,少不得要怪责我。”
齐夫人示意她不必解释,十分生气地看着齐箫,极其严厉地道:“箫儿,这件事你做得非常不对,娘很生气。看在你爹快回来的份上,娘暂时不跟你计较,你自己好好反思。晚上到我房里来,我有话对你讲。”
齐箫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冲动之下撕坏齐笙的画,此刻已然有些后悔。可是听到齐夫人严厉的话语,不知怎的心中反而更加不愿意,咬着唇扭过头去,不吭声。
齐笙已经收好被撕坏的画,折在一起,收在袖子里。说起来她倒十分感激齐箫,若非齐箫撕坏她的画,说不得待会齐五爷回来,齐夫人便要拿着两幅画一起给他看。
齐五爷对她从未放下过提防,是以时至今日依然对她施行每日验身,隔三日便以银针刺脚。若被他看到这幅画,少不得以为她心有怨念。
说起来,三年过去,齐笙以为自己的性子已脱去棱角,变得圆滑。不想在看到齐箫所画的骏马图时,竟然忍不住手痒,画出一幅气息酷烈的野马。心中暗道好险,面上露出真诚的笑,扶着齐夫人的手臂,温柔地道:“夫人就别站着啦,一幅画而已,不值得什么。我们过去那边坐一坐吧?”
一边冲齐箫使了个眼色,齐箫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撅着嘴走到齐夫人另一边,扶着她一起走回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齐五爷在晌午时分准时而至,黑色大氅披在身后,脚下生风,大步而至。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被一道银红色身影撞进怀里:“爹,我想死你了!”
“什么死不死的,快站好!”齐五爷脸色一沉,大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齐箫吐了吐舌头,看出齐五爷只是脸上严肃,眼底依然带着她熟悉的慈爱,禁不住心中一喜,抱住他的手臂,一路黏着进了屋。
屋里,齐夫人牵着齐笙,站起来迎接:“五爷回来了。”
齐五爷冲齐夫人点点头,目光落在微微垂眸的齐笙身上,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而后解下大氅递给齐夫人,快步走至堂中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痛饮一番,而后清清嗓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一切可好?”
齐夫人微笑点头:“都好。五爷在外面也都顺利吧?”
“嗯,都办妥了。”齐五爷亦笑着道,话音未落,齐箫抓着他的手臂大力摇起来:“爹,你给人家带什么礼物了?”
齐夫人微微嗔怪地轻声喝道:“箫儿,没大没小,爹跟娘说话呢。”
齐箫吐吐舌头,低下头闭上嘴。只是双手仍然抓着齐五爷的手臂,不轻不重地摇着,齐五爷被她摇得无奈,便道:“想要礼物?那你最近有没有听夫人的话?可有顽劣?”
“哪有!”齐箫立刻驳道,自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幅画,展开在他面前,“你瞧,这是我画的,娘说我画的可好呢。”
正是那幅骏马飞驰图,齐五爷打量几眼,突然大笑起来:“好,不错!那箫儿想要什么礼物?”
齐箫转转眼珠:“爹给人家带什么了?”
齐五爷立刻站起来,拉着她朝外走:“爹带你去瞧!”
齐夫人看着这风风火火的父女两人,摇头好笑,一手牵过齐笙:“咱们也去瞧瞧。”
四人一起来到前院,马厩里,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正栓在厩里,长长的马尾柔顺地垂落,湿漉漉的大眼睛乌闪乌闪,极为有神。齐箫一下子就被这匹漂亮的小马吸引了注意力:“爹,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齐五爷哈哈大笑:“不错,这就是爹给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喜欢!”齐箫欢呼一声,奔到枣红色小马面前,尝试着伸出手想摸摸马嘴。小红马无比乖顺,自口中喷出一口气,温驯地任由她抚摸,偶尔回蹭两下。齐箫高兴坏了,又蹦又叫。
齐夫人转头看了一圈,不禁疑道:“怎么只有一匹?笙儿的那匹呢?”
齐五爷淡淡地答道:“只有一匹,是给箫儿的。笙儿的礼物我另有准备。”
☆、受宠若惊
齐箫得到一匹小红马,高兴得不得了,只觉齐五爷对她才是最好的。她得意地看向齐笙,只见齐笙静静站在一旁,低首微笑,甚是不放在心上,不由就有些烦躁起来,她从来不会伤心生气的吗?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冲动:“爹,齐笙也画了一幅画,比我画得还好!”
齐五爷微怔:“哦?”微微挑眉,略带兴趣地看向齐笙,“你画的什么?拿出来我瞧瞧。”
当下亲疏立分,齐夫人连朝他使眼色,他也只作不见,气得齐夫人剜他一眼。齐笙就是块难捂的石头,她正愁捂不热,他可倒好,居然在两个女儿中离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