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晟这也是为了你好。”姬云长不忍看她撅起小嘴的模样,安慰她道:“你想想,你毕竟是个公正,只有将良好的言行起居养成习惯,才能不被别人挑刺儿不是?就算日后嫁了人……也……也不会因为这个被拿捏说事儿。”
“嗯,我知道。”秦珂乖巧地连连点头,心中却还有些难受。她只是觉得跟他们很熟,不愿在他们面前拘束罢了。可是……既然他们不这么想,那便罢了。眨了眨眼睛,抿出一抹笑意抬起头来。
“嗯,知道就好。”姬晟这才舒展开严肃的面孔,可是眉梢却挂着丝不满似的,又道:“我说珂丫头,你自己交的朋友遇到麻烦,怎么叫人家云长忙前跑后地张罗?”
秦珂挠挠额头,不解地望向姬云长。他跟容榕的关系更熟好吧?难道他没跟他解释?
姬晟又道:“我们刚从容榕姑娘那里过来,唉!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也敢答应!那容府是一般百姓么?你说你居然也敢!”
秦珂更不解了,疑道:“阿晟哥哥,容府再有钱不也是个商家么?再说,容榕多好的姑娘,又那么有天赋,若是没落了多不好,我帮帮她怎么了?”以容榕的性子,她要做的事情谁也挡不住!这样的女子,她若不帮她,她也绝不会坐等机会,极有可能就会不择手段地去求人。而她怕的就是她走上歧途。
姬晟没来得及开口,姬云长却说话了:“珂儿,你道父王为何要娶容府的小姐?就是为了容府背后的财势。容榕若得了容府,那父王先前与容府的协议……可就作废了。”容榕抱着账本愁成那样,其实是他根本没尽力去帮。
以容榕的性子,不像是会屈从于权利的人。可是,也不该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啊?秦珂困惑得不行,忽地眼前一亮:“云长,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娶了她不就得了?”她越想越觉得可行,简直一举两得!
姬云长却黑了脸,一拍桌子:“你傻啦?!她姐姐容颜给父王做妾,我再娶了她?!像什么话!”她当他没考虑过吗?他反反复复不知做了多少假设!这不是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才有所保留吗?
姬晟手中把玩着茶杯,俊逸的脸庞沉静一片,眸子被遮在阴影中,看不透内容。
秦珂也住了嘴。她怎么琢磨,怎么感觉姬云长不想帮容榕呢?他若真心疼容榕,怎么会那么替东亭王着想?他不是想夺得东亭王位,暗中与老家伙作对吗?怎么这会儿说的话,有偏袒老家伙的意思呢?
他,他不是为了容榕才自刎转世的吗?怎么这会儿容榕遭了难,他却不全力帮衬着?他,他是真的爱她吗?秦珂脑中划过一道一道的闪电,想起两人的过去,一时疑惑了。难道,他爱的只是她的仰慕与追随?
或者,他还有更爱的东西?
秦珂没忘记,东亭王纳了三十几个妾,十几年来一个子嗣都没留下来是因为什么。
他,是这样冷酷的人吗?曾经,他为了追求“悬壶济世”,或者说神医之名,漫不经心地指使容榕为他生死拼搏。现在,他为了权势不愿帮她报仇雪耻。
秦珂忽地又忆起刚到平阳时,她还未坦承身份。他在得知她要和亲时,憔悴得不行,甚至抱着她哭了。他哭,因为他无能为力。他没办法在保住权势地位的情况下,再保住她。
好吧,他真的是有了更爱的东西。或者说,爱人在他心中无甚地位。
是她天真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杨过和小龙女一样,为爱痴狂。张口道:“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会帮她。”难得见一个有大志向的女子,又与她有些情谊,她怎能袖手呢?
姬云长沉默下来,姬晟却展眉笑了:“好,既然珂丫头是讲情谊的人,算哥哥一份力!”
秦珂双眼一亮,心道还是阿晟仗义,连连拱手谢道:“我替容榕谢谢哥哥。”
姬晟哈哈一笑,推开她抱拳的手,逗她道:“公主哎,您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我怎么听说这四位嬷嬷是宫里最严厉的那几位?”
“不能吧?”秦珂张大嘴,不敢置信,“他不能这么坑我吧,我可是他闺女,他居然接了四个最严厉的嬷嬷回来?他不知道跟皇上讲讲情分?”
姬云长笑得更加欢畅,简直前仰后合,又道:“应该是你平日太野性了,要不三叔不至于特意跟皇上请奏四个最严厉的嬷嬷。嗯,我听说你刚来时很嚣张,不仅踹倒他一扇房门,还收拾了一位夫人?”
秦珂恍然,一拍桌子怒了,她见他不跟她算账,还以为他大度,原来在这等着她哪?!果真无毒不丈夫!阴阴一笑,道:“哼,我让娘跟他算账去!”
三人许久没凑在一起畅聊,这会儿简直打开了话匣子,聊起来没完了。
传说中的公主是这样睡觉的:
娇俏的少女平躺在床上,被子掖在腋下,闭着眼睛睡得很沉。烛火微微跳动,映出她一排睫毛留下的剪影,甜美得令人忍不住想吻上去。少女床畔坐了两个年长嬷嬷,面无表情。
少女睡着睡着,似乎做了激烈的梦,腿脚一抬,踢开被褥翻了半个身子。
嬷嬷的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推推她:“公主?公主?公主,您这个姿势不对,应该这样。”
秦珂迷迷糊糊睡着,被人家推来推去得烦恼得紧。可是不理又不行,只得乖乖得遵循本能摆出个僵硬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公主?公主,您的姿势不对,起来翻个身。”
“公主?公主?公主?公主!您不能这样睡觉,太不雅观了,起来重睡!”
她真的是个公正吗?公主真的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吗?秦珂欲哭无泪,不知到什么时辰了,她已经被叫起四五次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嬷嬷,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嬷嬷并不动容,拍拍她的胳膊又道:“公主,睡觉时应掌心向下,扣在心口上。不可张牙舞爪伸到被子外面去。”
秦珂哀叹一声,乖乖照做,闭上眼睛又睡过去。
“公主,您的腿又伸到被子外面了。”
大腿上挨了一巴掌,秦珂心中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白天顶着水缸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她说什么了吗?这会儿睡个觉还那么多道道,讲不讲理了?她那样睡不舒服!人气急了什么都不怕了,秦珂索性闭上眼睛,一把拉过被子蒙上脑袋。
然而下一刻,被子又被人掀了起来。她睁眼一看,一张严肃的老脸悬了上方,再度无力:“嬷嬷,我的好嬷嬷,您就不困?您打会盹吧,放我一马可好?”
嬷嬷不说话,盯着她的眼神很严肃。
四道眼神冷不冷、热不热地盯着她瞧,映在昏黄的烛光下像鬼片一样,秦珂不由生了怯意。然而闭上眼睛,却又蹙起眉头:她秦珂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胆小,这么没脾气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眼珠转了转,从枕下摸出一包药粉来。
“嬷嬷,您睡会儿吧。”秦珂笑得极灿烂,指尖快速一挥,一小篷白色粉末扬起,两位嬷嬷哼都没哼出来就倒在床上。
“哼哼,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秦珂得意地躺下,四仰八叉。然而刚才兴奋过度,已惊扰了困意,睡不着了。脑中心念电转,她这些日子闷坏了,自己逃不出去别人也救不了她。南柯老哥虽然无敌,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些日子没见了。啧啧,八成是泡妞儿泡晕了,将她这个便宜妹子给忘了。
她思量一瞬,起身抓起袍子往身上一裹,瞧瞧溜出门去。
大晚上的,她出去也没地方玩,索性翻身上屋顶看星星。
今晚没月亮,漫天都是大颗大颗明亮的星星。话说她一直觉得这些白亮的星星是一扇门,能带人通往另一处世界。比如,一个妖精横行的世界。嗯,她特别喜欢妖精,尤其女妖精。因为她们总是那么随性,想干什么干什么。加之相貌总是漂亮惑人,娇娆娇媚,将世人勾得神魂颠倒。
她怎么没穿越成一只妖精呢?唉!
“哎,叹什么气哪?”她刚吐出一口气,忽地耳畔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似风声似任人言,鬼魅得紧。
她一转头,两眼不相信地大睁:“我的娘哎,大侠,您,您?”
她身侧蹲着个五官深刻的男子,眼睛里装了漫天的星光,亮晶晶迷死个人。貌似依旧是那身墨绿的袍子,胸膛大开着,丝毫不怕割人的冬风。他咧嘴一笑:“哥琢磨着你得憋坏了,特地抽空来看看你。”
秦珂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但是挺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哥,您英明!妹子还真憋坏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
“嘘!”南柯耳朵动了动,神情一凛,食指竖在她唇上:“嘘,小点儿声,别吵醒暗处睡觉的老家伙们。走,哥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秦珂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嗯嗯嗯!”
两人一前一后,在屋脊上翻腾跳跃,不多时便出了王府。
夜里,路上很静。因着明亮的星光,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秦珂瞅着前方宽阔的背影,心头蔓延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很想就这样跟他走下去。跟他走下去的话,她肯定会过上恣意又张扬的好日子。
“哥,你带我去哪儿啊?”
“好地方。”
“我知道好地方,我问你是哪儿。”
“问那么多干什么?跟着去不就行了。”
秦珂吐吐舌头,在他后面做着鬼脸。又道:“哥,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都不来看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