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长在一旁看着,脸都快笑抽了。走过来站到她身侧,拍拍她的脑袋:“珂儿,不许调皮。”
咦,他路上捡了钱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秦珂一想到他上午令人发指的行为,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忽然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人家哪有调皮?”她是不敢再惹他了,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又有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都是劝她老老实实暂时认命的。那她就暂时安分些好了,等着南柯老哥和康蹇来救她,遂耸耸鼻头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有。”姬云长朝院中某个侍卫招了招手,接过几个纸包递给她,“呶,这个是鸭腿,这个是小苏饼,这个是瓜子与核桃仁。你稍微吃些垫垫肚子,明天就有好吃的了。”
“唔。”秦珂点点头,旋即埋头苦吃起来。鸭腿虽然不小,饼却很少。干嘛,为啥不给她吃饱?怕她吃饱后有力气跑么?嘁,还真看得起她,她现在武功尽失,哪里还跑得动?
“云长,我被那个死皇帝废了武功,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还能再习武么?”她的武功招式都在,就是浑身气力散个干净,内里虚得紧,使不上力气。
“你的武功被皇上废了?”姬云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见你走路不稳,以为你生了大病所致!”
他捉起秦珂的手,三指搭起腕上,凝神感应起来。好半晌,才松开她的手,掰过她的脸掀她的眼皮。
“还有希望么?”他神情干么那么严肃?秦珂忍不住紧张起来。
姬云长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脸颊道:“等我配几服药,先给你调养调养吧。”皇上把她的身子破坏成这样,根本就没指望她结婚生子、安详到老。
“你叹什么气?到底还有没有可能,你给个准话儿啊?”秦珂拨开他的手,晃着他的袖子道。
姬云长犹疑半晌,道:“你身子内里损坏得很严重,如果想调养好,也不是一年半载能达到的。”
他这意思,就是很难很难,是吧?秦珂嘘了口气,软软趴在石桌上,好吧,她本来也没指望能恢复武功。唔,算了,就把身子调养好吧。
天渐渐黑了,月亮渐渐升高,星星渐渐明亮,小风渐渐转凉。于是秦珂的心,也渐渐暴躁不安起来。
就一间草房,一张床哎,她睡哪里?他睡哪里?
她左晃晃,又蹭蹭,一会儿坐到这里,一会儿站在那里。姬云长看得好笑,问道:“珂儿,怎么不过来睡觉?”
“啊?啊,这个,我还不困。”嗯,她不困,她真的不困。
“哦,那我先睡了哦。”姬云长三下两下扯开外衫,着了一身雪白中衣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眯上眼睛。
那张床,不算大,也不算小。姬云长躺得又极是地方,正巧占了半张床。秦珂扭捏来,扭捏去,就是不愿意躺他身边,一屁股坐在小凳上,喝起茶来。
夜渐渐深了,虫鸣声都少了很多。秦珂的胳膊支在桌面上,以手托腮,眼皮开始打架,脑子混沌起来。
就在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时候,床上的姬云长睁开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声地披衣坐起身来,走到秦珂身后伸指拂在她睡穴上。
“这丫头,怎么这么犟呢?”他拧着眉头将她抱到床上,轻轻为她盖上被子。在床边坐了半晌,再次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院中,自树影中飘落一个侍卫。
“嗯,出来走走。”姬云长淡漠地点点头,背着双手仰望夜空,“你下去吧。”
“是,主子。”那侍卫双手一抱拳,又飞回树上。
晴朗夜空,皎皎明月,漫天星辉。他立在院中,心却挂念着身后屋中的少女。
其实,如果他多隐忍两年,与东亭王放手一搏的话,未必就抢不来那个位子。圆圆的明月开始模糊,渐渐映出一张少女的笑脸。
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对她动了心,控制不住地想把她捆到自己身边。
前世里,容榕为他打点着一切,让他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什么都不用做。她对他这么好,他居然都没动心。也许,是她对他太好了,好到他都忽略了她的好。
这一世,遇见这个丫头。她对他除了利用就是利用,刚开始骗他说是容榕,后来在东亭王府骗他护着她,再后来有什么事情都撒娇让他去做。她这么坏,可是他却情不自禁地动了心。呵,好吧,他犯贱。
姬云长扭头回望着草房,面上闪过一丝自嘲。
“谁?!”就在这时,树上的侍卫飞身跃下,冲向草丛中,“出来!”
姬云长面色一凛,也飞身过去:“谁在那里?”
然而两人飞身跃过去之后,草丛中却空空如也。侍卫蹲下身伸手一摸,眉头一拧:“热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闪进茅草屋中。
屋里,一个高大的男子正与侍卫对打。屋内的摆设皆齐整未损,显然是刚刚动手。
姬云长自床头抽出鬼魄,狰狞着脸道:“南柯,我都放你一马,你怎么还回来?哼,既然你不领情,就别怪我不客气!”
南柯手拎大刀,气势不减:“你放了小珂!”
姬云长不答,冷冷一笑,撮唇吹了声口哨。夜色中,口哨声传得极远,悠悠然在山间回荡。不多时,院外赶进来一批黑衣人,团团将屋子围住。
“南柯,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想活命的话,赶紧滚!”南柯虽然不比当年,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姬云长若真跟他交手,定是两败俱伤。
南柯面色不改,大刀一竖:“来吧!”
姬云长眉头一皱,眼底闪着熊熊火光,打心底把他恨了起来。冷哼一声,两步倒回床前,以闪电之势将秦珂抓在手中,卡着她的脖子道:“我得不到,谁都得不到,你大可以试试!”
秦珂被点了睡穴,对外界情形一概不知。然而脖子被卡着,渐渐呼吸不顺畅,脸蛋被憋得通红。
南柯听着她急促而艰难的呼吸声,又怒又痛,握着大刀的手指都泛出青白色,深呼吸几口,缓缓放下大刀,跃了出去。
“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姬云长狰狞着脸,左手拎着秦珂的肩膀,右手握爪扣在她脖颈上。
南柯听到秦珂忽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凝视着她皱起的眉头,又是愤怒又是心疼。握着刀的手指骨节都白了,深吸几口气,缓缓收了大刀。深深看了秦珂一眼,转身跃了出去。
“追!”姬云长下巴往门外一点,“跟着他,不许跟丢了!”
“是!”十几个黑衣人齐齐抱拳,跟在南柯后面飞奔而去。
他被南柯搅得怒气升腾,手指不由收得更紧。秦珂被他掐得满脸通红,呼吸声愈发急促。待他终于发现这种状况时,秦珂额头上已经渗出点点汗珠。
“主子,我们……还继续留在这里吗?”
姬云长将秦珂缓缓平放在床上,垂头深思起来。
如果不走,怕南柯会再杀回来。虽然他派人紧紧跟着,可是以南柯的本事,估计半天就能跟丢。
可是走的话,她的身子又不好,折腾来折腾去,病倒怎么办?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生病是极伤根本的事情。
秦珂重新睡回床上后,得助于通畅的呼吸与安稳的床铺,渐渐踏实起来。
姬云长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来回摩挲,感受着指尖细腻光滑的触感,目光渐渐柔和起来。看着她变得恬静的睡颜,心头一动。
“主子,我们是继续留在这里吗?”床畔,侍卫又问了一遍。
“不,我们马上离开这里。”生病就生病吧,有他在,还怕她以后调养不好么?她是他的心肝宝贝,断不能被人抢走!他要马上带她远走,让谁也找不到,任谁也抢不走。
姬云长四下一望,并没有什么值得携带的东西,将秦珂往肩上一扛,与侍卫奔出门去。
天光大亮,东方的云霞渐渐散去,天空露出夏日独有的明媚晴朗。
在清凉微风的吹拂下,秦珂眨眨眼睫毛,缓缓睁开一双漆黑水润的眼睛。
“唔——”她揉揉脖子,又搓搓后腰,秀眉蹙得很紧。天杀的,她昨晚是夜行了十万八千里路,还是干了七七四十九个男人?妈的,怎么浑身酸疼成这样?
咦?这里是哪里?她扭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她正靠在一棵老柳树上歪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哎,茅草房呢?小软床呢?可恶的姬云长呢?她扫了一圈,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儿,挠着额头疑惑起来。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就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奇怪地爬起身来,连连四顾。天哪,那茅草房该不会是被她梦游时拆了吧?她浑身的酸痛,来源于此么?秦珂挠着头,实在很困惑。
难道,该不会,她大半夜的被姬云长转移阵地,搬运到此处来了?
唔,后面那个理由比较靠谱哦?她摸着下巴,走了两圈,渐渐觉出些饥渴来。看着地上鲜嫩翠绿的草尖,忍不住想揪两根嚼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