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心底一突,假做怒嗔:“二嫂冤枉我。”
“哟,哪里冤枉你了?”
“云珂真心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哪里是见外?”
静瑶咯咯一笑,挥挥帕子道:“行行,是我冤枉你了。”
“饭菜上来了,莫要闹了。”侍女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曼彤这才淡淡发话。
秦珂瞄瞄静瑶,又瞅瞅曼彤,忽然对曼彤生了好感。虽然她甚少说话,满面肃容,又有些高高在上,但是歪心眼儿不多。而静瑶呢,十句里面少说也有两三句是带味儿的,听得人心里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将军夫人在曼彤的伺候下吃着饭,一时场面很肃静。秦珂扒着碗里的饭,渐渐有些走神。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女,手中端着两只碟子,一只搁到将军夫人面前:“这是三少爷孝敬老夫人的。”
另一只搁到秦珂面前:“公主,三少爷说您身子虚,不可吃太多。”
“替我谢谢三少爷。”秦珂低头一看碟子,是咸菜。好吧,是怕她吃多油腻,晚上胃里难受吗?
“哟,娘啊,你看看,三弟对这个媳妇儿还挺上心。”静瑶瞟瞟秦珂面前的碟子,掩嘴又笑起来。
“吃你的饭,多什么嘴!”老夫人没发话,曼彤却皱了眉头。
静瑶耸耸肩膀,低下头去,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场面寂静中透着股诡异,秦珂扒了两口饭,忽然没了吃下去的兴致。
“云珂,三弟可真是疼你,连吃饭都想着你呢。”晚饭过后,康柏将军拉着三个儿子散布去了。曼彤扶着老夫人回了房,静瑶则陪着秦珂行回住处。
静瑶侧脸看着她,满脸的羡慕:“夫君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关心过我呢。”
秦珂能说啥?说康平粗心大意不浪漫?还是说她没长一张招人疼的脸?噫,她是想死了才会这么说。挠挠额头,垂下脑袋只顾傻笑。
“唉,傻人有傻福啊。”静瑶幽幽叹了一声,满是惆怅。看看秦珂弱柳扶风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健康结实的身躯,忽然觉得康蹇的怜惜很有道理。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旋即被轻蔑所替代:她这样柔弱,能做什么呢?能陪着夫君快快乐乐地滚床单,还是轻轻松松生下一堆漂亮健康的孩子?
傻人有傻福?秦珂很想自谦地说一句“能得三少爷的照拂,是珂的福分”。可是转念一想,她可是位公主哎!在北夏的时候,那好歹也是春风满面,风生水起,连最嚣张的痞子王爷姬云风都奈何不得的!
想到这里,腰杆又直了一些,淡笑不语。
静瑶看着她恬静然而自信满面的笑,忽然心里很不舒坦,微微蹙眉:她一个质子公主,凭什么这样笑?她难道不应该低声下气,谄媚地抱她大腿么?要知道,这府里的女人,老夫人向来不理事,曼彤整天忙活各种事务,她是尊贵仅次于曼彤的二夫人!
然而她脑中几经转念,只笑道:“云珂,三弟房里几个妾室,你见过没有?”
“嗯?”秦珂忽地抬起头来,康蹇有妾室?她挠挠头,还真没对这个上心过,羞赧一笑,“还没有。”
“他原先有六个妾室,之前有一个莫名失踪了,还有一个得病死了,所以现在只剩下四个。”静瑶心中估算着时间,略略放缓脚步,简略讲道:“这四个都跟了他好些年头,年纪也都比你大,对三弟……嗯,很熟悉。你有空还要多跟她们取取经才是。”
取经?秦珂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妈的,取什么经?当她不会是怎么的?咳咳,貌似,她还真没有过实战经验。秦珂挠挠头,觉得甚是好笑,只道:“嗯,云珂知道了,多谢二嫂提点。”
秦珂所住的院子,离康柏将军的长青园并不远。是以不多时,便到了。
静瑶在院门前住了脚,笑道:“云珂进去吧,二嫂这就回了。”
“二嫂不进去喝杯茶?”
“不了。”静瑶摇摇手,康平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她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二嫂还有些事情要忙,改天再来看你。”
“那好,二嫂去忙吧,二嫂慢走。”秦珂立在门前,直到她行得远了,才转身进了院子。
“公主回来啦?”福儿正坐在小凳上看书,见她走进来,连忙迎上去,“公主吃饱没有?若没有,福儿再去给公主做些?”
秦珂听得两眼泪花花,差点扑上去抱住她亲,连连点头道:“福儿,你真是我的贴心宝贝儿!公主我还真是没吃饱,你去给我煨碗粥吧?”
“好,公主稍等。”福儿好笑地走去小厨房,去给她炖粥吃。
秦珂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无聊之下拿起福儿刚刚看的书。翻了两页,眉头渐渐皱起来,这是什么?天书么?她一连翻了好几页,只见句句之间半点关联也没有,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无趣地甩开,仰面躺在床上。
盯着房梁上的块块砖瓦,她脑袋开始混沌起来,本来想思考的事情渐渐忘记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这样空了许久,忽然耳朵捕捉到一阵无秩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几个五官张扬明媚的女子结伴走进来:“公主,将军可在这里?”
“将军不在。”秦珂缓缓坐起身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唔,难道这就是康蹇那四个妾室?
四个姑娘一听康蹇不在,本来或娇媚或矜持或羞涩的神情全部卸下,换上一张张甚是散漫的表情。在屋中打量一番,各自找了座位坐下:“见过公主。”
秦珂见几人这般无状,也不动气,反觉好笑。在男人面前就卑躬屈膝,可劲儿弯着脊梁骨,在女人面前就恢复本性,甚至变本加厉地张狂。唔,也难怪男人们看不起她们,直接将她们看成丫头。
一个身着白底红纹曲裙的女子以手支颊,懒洋洋地拨弄着桌上茶盏,道:“公主,三少爷去哪里了?今儿个还过不过来?”
“对啊,我们姐妹四个专程冲着三少爷来此,可是他居然不在!”另一个身着浅粉纱衣的女子讲道,话里话外透着股指责,似在埋怨她没能把康蹇拉来。
秦珂眨眨眼睛,觉得甚是好笑:她们来了不见礼也就罢了,毕竟她现在还没上升至主母,可是就这么大咧咧地问她要人,是怎么回事?
如果康蹇在这里,她们难道敢扑上来抢人?哦不不,她们在康蹇面前,肯定不是这副样子。正如刚进门时,那姿态,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秦珂觉得甚是有趣,索性坐回床上,看她们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公主,你怎么住这么破旧的屋子?”这几个女人长得虽然漂亮,可是秦珂实在看不得她们那副傲慢的样子,闭着眼睛枕在双臂上,假寐起来。且从声音上分辨,称之为小C。
“哦,我这屋子很破旧么?”秦珂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儿,瞟向小C。
小C连连摇头,手指乱伸:“哎呀大家看看,这烛台都破损成什么样儿了!还有这桌子,哎哟这可怜的划痕。还有墙皮,都剥落成这样了,能住人么?”
小A插话了:“小C,怎么说话呢!你这样,不是让公主伤心么?将军和少爷不疼公主就罢了,你也不能这么明白地指出来啊!”
小C连忙捂嘴,歉意道:“公主,真是抱歉。人家一向心直口快,如果戳中公主的痛处,公主莫要怪罪。”
“哪里哪里,我最喜欢这样心直口快的性子了,这是真性情,难得呢。”秦珂翻了个身,抬起胳膊肘支着腮边,柔柔笑着。
妈的,这真要是一个柔弱的公主在这里,岂不会被羞死?唔,可惜她从来不为这些小人小事生气,要教她们失望了。
“公主,粥来了。”这时,福儿端着熬好的粥进来,看见满屋子花枝招展的女人,略一想便知道是谁,“呀,来了好多客人。”
“公主您先吃着,我给客人沏茶去。”福儿将粥端至秦珂床前的小桌上,旋即转身欲走。
“福儿,拿我们最珍贵的一包‘花蝶’给客人泡上。”
“嗯?”福儿一顿,转过身来,“花蝶?公主,花蝶不是喝完了么?”
“没有啊,箱子里不是还有一包么?”秦珂浅笑着从床上走下来,“哎呀死丫头,连包茶叶都不知放哪儿了。姐妹们先等等,待我去去就回。”
“公主客气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小B下巴一抬,示意她尽管去就行。
里屋。
“公主?什么‘花蝶’?咱们什么时候有这种茶?”福儿困惑地望着她。
秦珂斜斜勾起唇角,自袖中伸出白皙柔滑的手掌,指尖夹着只小纸包:“呶,这就是‘花蝶’。”
福儿诧异地接过纸包,有些无语。
“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你好好沏茶啊。”秦珂说罢,扭着身子走回侧室。
“小B啊,你这镯子?”小D捉着小B的手腕,看着她腕上的镯子,赞个不停。
“这镯子,是三少爷两年前送我的。”小B半是娇羞,半是得意地笑着,“三少爷送我那么多东西,我都戴不过来了。这镯子是刚刚从箱子里扒出来的。”
小A眼尖,见秦珂走出来,连忙唤住她:“哎呀公主,你跟我们三少爷同行一路,肯定收到许多礼物吧?要知道,我们三少爷最是怜香惜玉,常常送礼物给我们。”
秦珂有些无力,难道女人抢男人,对付情敌,就这么些招数么?真当她是单纯细腻的小白兔,受不得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