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徒双眼微弯,笑的迷倒众生的模样,黄泉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回想到自己在千年之前看到的那个三千年狐仙。他和司徒分明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自己在想象之中将他的容貌夸张了少许,再加上司徒给他的印象只是迷糊没有什么本事的半尾小妖,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司徒竟真的是那只狐仙!他真是好深的城府!一路上竟将他们都骗得团团转。
心念微动的瞬间,手上便不觉稍微松了开来,鹰王翼抓着破绽身上陡然燃起神火将束缚住他的两条巨蟒顿时为神火所焚,发出尖利的嘶声。
黄泉大惊,急忙伸手去捉他,鹰王翼却身体一矮竟然让过了黄泉的手,闪电一般窜到了青石案前,一边大笑大吼,“哈哈哈!原来这个丫头竟是三千年狐仙的法力容器!她是我的了!”说着便要去抢夺牡丹,仗着自己一身无坚不摧的神火,他对坐在旁边的司徒视而不见。
伸出去的手忽然被人轻轻捉住,他身体一抖,从被捉住的手腕处竟飞速地顺着经脉涌进无数冰冷的液体。眼看着身上的神火随着那股冰流的移动瞬间消失,他骇然地张大了嘴,连声音都发不出。
“鹰王,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模样了?我记得千年之前,你还是朱雀手下的强将,经常被他拿出来炫耀的,不是么?”司徒轻柔地捉着他的手,仿佛不费力气一般。鹰王翼半点也无法动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身上的神火从手腕处瞬间熄灭,现在已经蔓延到了肩膀,胸口……他浑身战栗起来,颤声道:“放……放开我!”
司徒将他轻轻抛开,叹道:“看来那个女人给你的影响果然不小。她给你看了什么?说了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很以自己为神官而骄傲的。”
鹰王翼连滚带爬地让到了一边,生怕再被他碰到身体。他的半边身子都已经变得麻木,冰冷不堪,半点法力也无法施展。他拉扯着纱帐,那些飞舞着的轻飘飘的帐子给他拉得落在了地上,露出被帐子覆盖着的潮湿而粘腻的山洞壁。“关你什么事!”他凄厉地吼着。这个妖狐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千年么!怎么搞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真是太讨厌了!
司徒不以为意的掸了掸手,似乎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他笑道:“听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临死还要将麝香山和印星城的结界撞破,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好像连心魔都没办法控制她反而被她利用了力量来造反神界。呵,可惜无缘见上一面,我也挺佩服她的……”
“住嘴!”鹰王翼厉声吼着打断了司徒的话,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我不是为了她!那个女人……是她!是她把我拉下了神官的高贵位子!如果没有她,我现在……我现在……”他竟然说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悔还是恨,一张阴森森的脸开始抽搐起来,怪异可怕。
司徒不再理他,转头看向怔怔的司日,柔声道:“好了,我不再废话什么,这个丫头,现在该归还我了。你反对么?司日?”
司日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没有任何反应。司徒笑了笑,将牡丹抱了起来,一双妖媚的眼眸渐渐被温柔所淹没,细细的看着牡丹有些苍白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划上她那细嫩的脸颊,心里有疼惜,也有庆幸。“等了千年,找了千年,盼了千年,她终究是我的东西。司日,你替我告诉那些霸道的五曜,如果还想来和我抢,这次我绝对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凭空响了起来,“你想怎么样不客气?”
司徒微微怔愣,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穿着浅碧色华服的纤柔女子怯生生地站在飞舞的白纱旁,那白纱将她衬的如梦似幻般朦胧,如果忽略她手上拉着的一脸的惊恐欲绝的水妖的话。
黄泉吃了一惊,正想上前将水妖夺回来,司徒忽然沉声道:“黄泉!别去!你斗不过她。”黄泉猛地停住,惊疑不定地看向司徒,却见司徒冷下了神色,锐利地瞪着那个女子。
“五曜的行动力总是让我敬佩。怎么?还想将她从我身边再次抢走么?”司徒依然温柔的抚摩着牡丹的脸,但目光却是阴沉无比,冷冷地问道。
那个女子面无表情,将水妖轻轻放开丢向一边。黄泉急忙上前将她一把搂住,这才发觉她全身抖得不成样子,脸色越发难看,白得如同透明一样,“她是谁?你怎么会让她带下来的?”黄泉低声问着她。
水妖颤声道:“黄泉,司徒,你们快逃吧……她…她是岁星……”
黄泉骇然地看向那个怯生生的女子,她竟然是五曜之一!麝香山的神怎么会亲自下来凡界的?难道竟是打算再次除掉司徒么!
岁星不理会水妖和黄泉,看着司徒淡然道:“她本就是镇明的法器,只不过是为你所偷了去做尽罪大恶极之事罢了。我不管你是怎么复活的,但今天你若是不将她给我,你便别想活着走出嫣红山。”
“法器!”司日忽然激动了起来,竟从地上跳起来一跃三尺高,“岁星!难道……难道她就是……”
岁星没有表情地微微低下了头,“见过日官,您说得没错,她就是镇明的法器,镇魂玉。四千年前为这个妖狐偷了去迫害了无数苍生,今天我来收服他也是我们五曜共同商定的结果。”
司日突然停下来喃喃道:“为什么派你来……司月呢?镇明呢?辰星呢?”
岁星没有说话,司徒却忽然轻笑了起来,“司日,你真可怜,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忘记嘲讽你的身份。你真不明白么?你以为躲到嫣红山就万事大吉了?”
司日的身体又开始颤抖,司徒根本不放过他,继续说道:“那些自诩圣洁的神怎么可能容得下你?你能做上司日的神官,还不是因为你的父亲是麝香王么?算起来你该是岁星的大哥呢……可惜你们的母亲不是一个人……她的母亲是神,而你的母亲却是妖。虽然是厉害的大妖,但……父亲那里容不下你,你就逃到母亲这里来,以为他们可以不再和你计较血族的问题,对么?你真的好天真,司日。你以为逃避就可以了么?对于那些神来说就算你的无瞳眼再厉害,你的占卜再准确,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个半神……”
“别说了别说了!”司日捧着脑袋,奋力地吼着。忽地,他的无瞳眼恶狠狠地盯着司徒,恨然道:“妖狐!妖狐!真是孽障!生了张伤人伤心的诱惑之口,天地之恶都为你占尽!花样百出、心思玲珑、狡猾可恶!今日若不将你除去,难消我心头之恨!”
司徒收敛了笑容,淡然道:“孽障都长在你们心里,我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看不透的人分明是你自己。神又怎么样?神便永远是高高在上没有污垢?一旦被人发觉了自己的软助,便立即将那人视为妖孽?真是可笑!”
司日哀号了一声,抖得如筛糠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岁星一双淡淡的琉璃眼空洞冷漠,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半晌才冷道:“话都说完了?说完了,就将镇魂玉交过来罢。她本就是神界的法器,绝不能为妖所玷污。”
司徒冷笑一声,说道:“神界的法器?你回去好好问问镇明,镇魂玉到底是谁修炼出来的!抢法器的,是他!镇魂玉是我的血肉凝结而成,本就是我的东西。”
岁星看了他半天.才淡然道:“那是你与镇明的纠葛,与我无干。我的任务,就是将玉带回去,将你这个初炼成型还未复原的妖狐彻底封印。闲话不多说,你若执意顽固,就不要怪我出手狠毒!”
她伸出手,将身后飘动的白纱尽数扯下,一时间轻纱飞舞,白浪翻滚。她纤细的浅碧色身影怯生生地站在一片轻纱之中,手指微张,青色的光芒瞬间闪烁起来。
“岁星!”司日忽然低沉地开了口,虽然浑身发抖,却扶着柜子站直了身体。
岁星淡淡看了他一眼,“日官,我来此就为降妖,你还是不要阻拦为好。”
司曰拉起身上的披风将头罩了住,万念俱灰地哺喃道:“我不拦你,只是这个山洞乃我算卦清净之地,你要降妖,还是出去打斗得好。”
岁星没有色泽的琉璃眼在这个古朴的屋子里慢慢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道:“这是镇明的龙骨命盘,原来给了你。也罢,龙骨本就是娇贵之物,我出去便是。”她转身要走,司徒忽然轻笑一声,“岁星,我可不想和你打。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没有完全复原,出去了,我可就要逃了。”
岁星回过头来,一直冷淡的脸居然浮上了一抹笑意,她半带讥讽地轻声道:“我如让你逃走,我就不是岁星了。”语毕,她昂首走出了山洞,居然真的连头也不回一下,傲气之极。
司徒抱着牡丹,失笑了起来,“一个女人还是不要这么冷淡为好……没人喜欢的。”
岁星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径自走了出去。黄泉扶着虚弱的水妖,犹豫地看着司徒,欲言又止。司徒站了起来,轻声道:“黄泉,我很抱歉。”
黄泉愣了―下,刚想说什么,却见司徒已经抱着牡丹轻飘飘地走了出去,神色凝重。他沉默个半晌,才低头对水妖说道:“出去吧,事情总要有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