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都轻松轻松竟好像重新换了个身体一样,随便动哪里都是活力无限。她猛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四处一看,山洞里空荡荡的,司徒只狐狸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地上还堆着一些骷髅果,虽然已经知道这果子味道极好,她却也不敢徒手拿来吃了。那—个个黑黑的洞,好像骷髅在幽怨地看着她,瘆得慌。
她伸了个懒腰,觉得即使马上要走上一千里,也没什么问题。可……肚子忽然传来咕噜声。
呀,她饿了!
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她向洞口走去。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山洞外面长了无数碧叶片的树,树林深处隐约有流水绿的声传来。她眯着睛看了半晌,依稀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一定是司徒!
她急忙跑了出去,一脚踩上了柔软的草地,才发觉脚上居然没穿鞋子!眼看她月白色的罗袜已经沾上灰尘泥土青草汁,她干脆脱了袜子光脚走过去。
清晨的阳光异常可喜,撒在宽大叶片上,落下点点金屑,林中微风阵阵,凉爽宜人,只是风过之处,碧绿的叶片―晃动,就露出了后面一个个诡异可怕的骷髅脸!原来这些大叶子的树就是骷髅果树。
牡丹拨开叶片,飞快地往深处的小河走去,她已经可以看到那条被阳光照射的波光粼粼的河流。司徒一身雪衣,坐在河畔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微风带着某种让她食指大动的香味直接钻进了她鼻子里,她馋得口水都漫了上来。司徒是不是在烤什么东西啊?好香!
牡丹急忙奔过去,却见司徒手里正拿着几根树枝,上面串着野兔和山鸡,烤得恰到好处,色泽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油脂四溢芬芳扑鼻。听见她跑过来司徒头也不回,直接将手里一串已经烤好的野兔丢给了她。
牡丹慌忙地接住,顾不得说话一口先咬下去再说,“狐狸,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西方王城?”
一口气干掉了两只山鸡和一条野兔,牡丹心满意足地在河水里洗手,一边问着正在扑灭火堆的司徒。
司徒的双手虽在忙着扑火,但他狭长的眼睛却盯着牡丹一动不动。
将牡丹各种不雅的动作看在眼里。兀自笑了笑,轻声道:“昨天我带着昏迷的你出了嫣红山走了半日,我想再走上半日,便可到达落伽城,到了那里再问路。”
牡丹疑感起来,“问路?问什么路?你不认识西方王城吗?”
司徒坐在河边,将头发散了开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说道:“我从来也没说过我知道西方王城的位置!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那是属于神界管辖内势力范围最大的一个王城。虽然也有君王朝廷,却是真正以神为王的地方。而落伽城则是神界管辖范围中最边缘的一个城镇,只有到了那里才好问路。”
“神界?”牡丹有些发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到了落伽城就等于进入了神界?那……你不是妖么?妖怎么能进神界?你说的非嫣大人也是狐啊……她怎么能在神界的王城里待着?”
司徒叹道:“你当真以为神界就是麝香山和印星城么?神界的覆盖范围是很广泛的。里面也不光是神,有人有妖,不过都是心里绝对要以神为圣绝对忠诚的,至于非嫣她的修为已经足够做神了,待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有神去管她。”
牡丹呆了半天,只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极了,居然还有虔诚信仰神的妖,妖修炼到一定程度居然也可以做神!想来想去,只觉得人倒反而是最没用的一类,既没有法力也不能长生。一边怕着妖的伤害,一边恐惧着神的威力,好惨。
司徒慢悠悠地用玉诀将头发束了起来,招手让牡丹过去,然后一把散开牡丹乱七八糟的发,用梳子沾着水替她整理。牡丹正想得入神,也没注意司徒在她后面弄什么,却听他在那里柔柔说道:“好歹也是个女子,却一没吃相,二没仪态,以后谁敢要你?”
牡丹急忙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连声问道:“有没有人修炼成神的?难道我们凡人就是最弱的一类么?就注定了要被神妖欺压?”
司徒沉默了半晌才轻道:“错了,其实众生皆有自己所能,而他人所不能的特点。神之能体现在强大的神力和圣洁的言行上;妖之能体现在特殊的体质和多变的外型上。至于人,却有一个神妖都无法抵抗的能力。”牡丹急忙回头,也顾不得梳子卡着头发拉得疼,扯着司徒的袖子急切地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司徒将梳子从她发中拔出,说道:“那是叫做七情六欲的东西。神自天地开始以来便从不知什么叫七情六欲,妖乃为天地精华凝聚而成也不知什么叫七情六欲。只有人,善恶兼并,情欲甚多。往往感情浓至极点,天地可感,连神也没办法抵抗。说穿了,其实妖和神都是没有感情的众生。只有人,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却也聚乾坤罪恶于一体。妖神堕落者,往往都为人所诱惑。”
牡丹呆呆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真的吗?人真有狐狸说得那么可怕?可人若没有感情,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所谓的圣洁不染世俗,说白了不就是无情之人?
倒影之中忽然多了一张如妖似魅的脸,司徒贴在她后背,将脸靠在她肩膀旁,看着她的倒影,柔声道:“你看,色美,在神眼中色美与枯骨烂肉没什么分别,在妖眼中也是极为常见。只有人对色美无法抗拒,由喜爱升为想了解,了解之后想占为己有,占为己有之后还想霸占一辈子,哪怕自己不爱却也不容他人染指半分。爱到极点时哪怕掏心裂肺也在所不惜,其之狠烈决绝,往往就是诱惑妖神之时。”
牡丹只觉得司徒一双眼睛勾人魂魄,灼灼的,明明是在说着玄机的话语却又好似在引诱她一般,眼波慢转,极致妖娆。她的心忽然抖了一下。色美他还真说对了,这般天人之色,有谁不喜欢?只是喜欢其色美是一回事,爱其灵魂爱至刻骨却是另一回事。
司徒幽幽地在她脖子上吹着气柔声道:“你看看……已成凡人的你,也染上了情欲。我的容颜,你可喜欢?”
司徒的手缓缓圈住了牡丹的腰身,很软,很柔,还带着魅惑的味道,居然无法抗拒。牡丹只觉得全身都融化一般,只盼就这么化在他灼灼的眼波里随之荡漾起伏,无法自拔,根本想不到他话里的古怪。
司徒用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细嫩的肌肤,细密地吻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口。
牡丹一阵意乱情迷,忽然清醒过来,登时大惊失色,奋力推开了他的搂抱,跳起来就想逃。
司徒怔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捉她,牡丹吓得猛力一闪,结果左脚踩上了右脚,一时站立不稳,尖叫一声便“扑通”一下掉进了河里。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她手忙脚乱地扑腾着浮上来。
原来河水极浅只及腰部,她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中间,不可思议地看着岸上的司徒。他正略微带笑地看着她,不需刻意便已满脸诱惑之色,这只狐狸!炼出了一尾也罢了,怎么连性格也大变?居然连她也诱惑,这算什么事?
司徒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进河里,一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她半晌,才低声道:“如果我想诱惑你,你便是逃到天边也没用。你本就是我的东西,永远都是。”
牡丹瞪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伸手舀水泼在他身上,一边用力泼一边恨然道:“我不是你的东西,人也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爱美色,你就是再美,我也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懂不懂!”
司徒全身都给她泼湿了,却也不闪躲,笑吟吟地看着她奋力泼水,然后弄得自己也全湿了,气喘吁吁,一双大眼睛晶莹明亮,如同有火在里面焚烧一般。牡丹泼了半天他也没反应,她却累得半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吃力地在河里面走着打算离开这个变得莫名其妙的狐狸。
司徒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她吓得急忙反抗,结果踩在河底的鹅卵石之上,脚下一滑,撞到了他身上。司徒故意让她撞得跌坐进水里,顺势盘住了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不许她动。
“放开!”牡丹怒吼着,一张脸气得红绿交错,几乎要抓狂。
司徒贴着她的耳朵,细声道:“你既然说人不爱美色,为什么要这般躲我?以前你也没有怕过我,不是么?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牡丹冷笑一声,用力摔开他的手,回头恨道:“是,我是为你的美色所惑,惑了又如何?我还为水妖的美色所惑,黄泉的美色所惑!你以为光是色美就可以打动人心?爱有那么容易么?爱上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今天我可以为你的美色所惑,明天还不知道被其他什么妖的美色所惑。你说的,不过是色欲而已!妖神总是把凡人看低了。”她站起来没命地向岸上走去,头发衣服全部贴在身上她也不管。
上了岸,她还气不过过,狠狠跺了跺脚,这才往山洞跑去,气得浑身都在抖。
司徒苦笑着坐在水里,拈起一朵她挣扎之时掉下来的粉色珠花贴在唇边。他幽幽看了半晌,才叹道:“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这便是人诱惑妖神的能力么?人之能,果然……”
他将那珠花细心的放进袖子里,又看了看牡丹仓皇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良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