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荧惑许久,见荧惑一双幽深无一丝波澜的眸子就这么一直定定的望着自己,似乎她不走过去坐下他就不收回目光,就这么毫不避讳的看着她一般。正好原先走了那么久的路而且刚刚从荧惑身上猛的蹦下来的时候有些扭到脚,所以牡丹倒是毫不客气的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荧惑见牡丹听话坐了下来,而且距离自己虽然有些距离,但却也极近,嘴角便似有似无的勾了起来,然后将头靠在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略带笑意的眼睛,看着满头的雪白樱花,忽然想起了遥远而又美好的事物。
依稀记得,千年之前,樱花树下,神火宫旁,一位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身的粉白似乎就要与身后那满头开的正艳的樱花融为一体。而她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缓缓走进的他,眼睛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激动,嘴角流露出这世上最甜美的微笑,用最动听的声音欢喜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说着开心的话:荧惑,你来啦……荧惑,陪我坐在树下一起欣赏这漂亮的樱花好么……荧惑,有你真好……荧惑……
他知道神不能有爱,因为那对圣洁高贵的神来说是肮脏可耻的,他明白,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他,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没有遇到清瓷之前,在清瓷没有种下恶之华之前,他就已经中了那七情六欲的毒,恶之花不过是加深了那毒的蔓延而已。现在七情六欲的毒早已深入骨髓,融入血肉,深不可测。纵使他是身为高高在上的神都解不了,他却也不想去解。七情六欲……也不错,并没有那些神所说的可耻肮脏,至少,他这样认为。
慢慢打开闭着的眼睛,露出幽深的瞳孔,侧头看了看就坐在身旁,同样将头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的牡丹,鬼使神差的悄悄挪动了身子向她靠近,直至两人高低不平的肩膀完全贴在一起,才停止靠近。他的动作很是轻柔,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让牡丹感觉到,牡丹依然睡得安详。
荧惑听着牡丹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看着牡丹熟睡时毫无防备的脸庞,终于咧开了嘴温柔的笑起来,伸出手开始在牡丹的脸上轻轻的来回摩挲起来。
牡丹……牡丹……牡丹……
心底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默念着这个早已牢牢的刻印在骨髓中的名字,又看了许久夜夜萦绕的容颜,轻轻抚摸着早就想要触摸的滑嫩肌肤,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看够了,荧惑收回手,将头缓缓靠在牡丹的头上,两个头抵在一起,像是得到了什么让人心安的力量一般,荧惑安心的闭上眼睛。
不知这样安详的依偎在一起了多久,牡丹突然轻嘤一声,荧惑立刻睁开眼睛,看着牡丹皱在一起的眉头和微翘的嘴角,弯了弯唇,将自己的头放正,闭上眼睛假寐。
牡丹的眼皮挣扎了几下后终于睁开,伸手想要揉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可刚一抬手就碰到了什么火热的东西,惊得牡丹立即收手,警惕的看着那个火热的来源。哪曾想,入目的便是荧惑安静的睡颜,那样祥和,那样俊美,连周身的气场都变的无比柔和,完全没有清醒时的冷峻。
或许是因为睡着了才会这样安详的吧。牡丹这样想着。可是她如何知道,是因为她。因为有她在身旁,有她陪在他身旁,只要有她的地方,他才会如此安详、柔和。
他说,她并不惧神火。
牡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抿抿唇,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搭在荧惑的身上,想试试自己是否真的不怕神火。当手完全贴在荧惑身上的那一刻,一股难言的灼热立刻从手心遍袭了全身,直达四肢百骸。心底的恐惧感陡然升了上来,正当牡丹要抽回手的时候,却发现那种灼热感不到一会儿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与一般人无异的温度,甚至有些,淡淡的微凉。如同被雨水冲刷后的夜晚般,让人感到清凉舒爽。
牡丹瞪大了眼睛,微微张了张嘴巴,讶异的看着这奇怪的景象,放大了胆子将手掌完全覆盖在荧惑身上,那灼热的温度已经完全消散,像是荧惑的体质一直都是与常人一样一般。
她真的……真的不惧怕神火!那可以毁天灭地的神火,那可以焚烧一切世间万物的神火到了她这里竟然如图废铁一般不起任何作用!
内心的惊讶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而是一股莫名的情绪。微微抬头看着荧惑熟睡的面容,牡丹的眉头微微一皱,脑中闪过无数零碎的模糊的画面。不过模糊的也就是画面中男子和女子的脸罢了,他们身后挺拔着的樱花树却是异常清晰,与现在荧惑躺在身下的樱花树简直一模一样。男子和女子相向而望,虽看不清楚面容,却也不难感觉到彼此对望的那双眼眸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深情,如同洋洋洒洒的花瓣一样,纠纠缠缠,难舍难分。本应该是温馨唯美的画面,可不知怎的,忽然风云变幻,狂风大作,大片大片的樱花被狂风从枝桠上撕扯下来,到处飞舞,划过脸庞,划过衣摆,落到地上却又被再次吹向空中,起起落落,永无休止。风中的女子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断的摇着头向后退,男子也是极为紧张的伸出手缓缓向女子靠近,像是在极力的解释些什么。画面再次一个转变,依然是晴空朗朗,温风和煦,女子站在巨大的樱花树外神色哀戚的对着站在樱花树下的男子说了些什么,像是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化作了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原地。男子惊慌的跑过去想要抓住那道光,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愣愣的看着那道光越飞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这万丈苍穹之中。
不知为何,明明看不清那个男子的容颜,可牡丹就是直觉的认为那是荧惑,就是眼前躺在自己面前安然熟睡的荧惑。画面中他的柔情,他的惊慌,他的伤心无一不在牵引着牡丹的内心,一抽一抽的,很是难受。
好不容易平复了内心无尽的翻腾,牡丹再次抬眸看了看荧惑。他的眼眸轻轻的磕着,薄唇微抿,不算太白皙的皮肤犹如瓷玉般光洁无比,想必手感应该也是极好的。如此想着,牡丹便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抚摸荧惑的脸庞。可伸出去的手还未曾触碰到一点衣角,荧惑便突然睁开了眼睛。牡丹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去,可身子一个不稳,便要向后栽去。荧惑眼明手快立刻伸出手拉住牡丹的手将其一带,牡丹整个人都摔进了荧惑怀中。
惊魂未定的牡丹趴在荧惑怀中,整张脸都靠在荧惑结实的胸膛上剧烈的喘息着。平复的差不多了,牡丹才发现他们两人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拥在一起。她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荧惑的一只手掌和胸前的衣角,脸颊也隔着衣襟与他的胸膛紧密的贴合在一起,透过单薄的衣襟,牡丹可以清晰的听见胸膛内,心脏规律平稳的心跳声。而荧惑没有被抓住的手很是自然的搭在牡丹的腰肢上,低着头,目光柔和深情的看着牡丹喘息的模样。
似乎是感觉到头顶上太过灼热的目光,牡丹抬起头,见荧惑的目光很是炙热,不由的惊慌起来,撑起双手就要爬起来。却不料用力过大,荧惑发出一声闷哼。牡丹一时也忘了要起身,连忙揉揉被按压的胸膛,连声道:“对不起,对不……唔!”
还没说完,双唇就被一个冰冷的东西突然堵上,牡丹的双手抵在荧惑的胸膛上蜷缩在那里,瞪大了双眼看着在面前放大的面容,以及认真缓闭的双眼……
荧惑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牡丹横抱在怀中,双手完全环上牡丹的腰。
荧惑的吻很是笨拙,想来应该是第一次,尝到了丝丝血腥的味道,荧惑惊慌的抬起头,发现牡丹的嘴唇上沾染着鲜艳的血迹,心下一紧,抬起手温柔的将唇上的血迹拭去。
“对不起,我……我是第一次,不懂的如何亲吻女子,弄疼你了,莫见怪。”
牡丹依然处于怔愣中,呆滞的伸出手摸了摸刚刚被吻的唇,又看了看一脸歉意的荧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雷的外焦里嫩。
她刚刚……是被亲了?还是被那个传说中冰冷的杀神司火修罗荧惑给亲了?天啊……
“牡……丹?”见牡丹发呆的抚摸着自己的唇瓣,荧惑以为她是被弄疼了,急急的唤了声。“嗯?”牡丹被唤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又想到了方才那一吻,脸立刻烧了起来,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颈间,迅速低下头,不让荧惑看到自己的窘态。
“牡丹……”荧惑没有看见牡丹发红的脸色,只看到牡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低下了头,以为是自己刚才无礼的动作让她厌烦了,生怕牡丹突然逃离一般,连忙伸出手将牡丹圈进怀中:“牡丹,牡丹,牡丹!对不起,别生气,别再离开我,若……若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便再也不亲你了,不要,不要离开我就好。”荧惑将头埋进牡丹的颈间,双臂紧紧的禁锢着牡丹的腰身,让牡丹原本就僵硬的身子更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