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只是痴痴的看着荧惑,目光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里一般,盯着荧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忽然之间面颊有些燥热,心开始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似乎马上就要随着那愈来愈烈的频率跳出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停留在这一刻,除了头顶上依然在洋洋洒洒飘零着的樱花,没有人动一下,也没有人愿意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带着芬芳的花瓣调皮的落在了牡丹的眼角处,惹得牡丹一阵眨眼,却怎么也赶不走那片花瓣。刚想伸手拿掉花瓣,却感觉脸上忽然一热,那种灼热的气息很熟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依然给牡丹带来了无限的恐惧。
眼看着那团灼热就要碰触到牡丹脸上时,牡丹立刻跳了起来,跌跌撞撞的逃离到几米外,脸色煞白的看着荧惑呆愣的保持着一手环抱,一手伸出,想要触碰些什么的动作。
那是……那是神火!令她恐惧,令她一想到就会浑身打颤,冷汗连连的神火!就在刚刚那一瞬间,牡丹只觉得全身都像是掉进了火海里一样,没有一处是不痛,没有一处是不烫的。鼻子里面全是火烧一般的痛楚,整个身体几乎要被焚烧殆尽。她想挣扎,却没有力气,用手去推,可手掌碰到的地方全是炽热灼烈,痛苦不堪。那铺天盖地的灼热感,那炙热难耐的焚烧感,那对生命即将流逝的恐惧感,无一不在那一刻充斥着她的内心,似乎就要将她吞噬一般。
牡丹想到曾经的鹰王翼想要用神火将她焚烧献给眼前的这个修罗荧惑,想借此博得荧惑的青睐然后学会如何使用神火,成为一个真正的神,如今她就站在荧惑面前,感受到了那比鹰王翼的还要可怕上许多倍的神火,那么他呢?他想怎么样呢?牡丹并不觉得自己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有什么作用,就算她是镇魂玉,但她已经将三千年的法力全部还给了司徒,现在如同废人一般,与那些什么都不会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从对神火的恐惧里面走出来,牡丹定定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荧惑,等待他的下文。
呵,真是可笑。什么时候在危难面前,她牡丹也可以这么镇定自若的看着对方了?看来这一路的艰难险阻、险象环生并没有白白经历。起码她在危难面前学会了镇定,也尝到了心痛的滋味。说起来,心痛的味道真心不好受,如果有可能,她一辈子都不要再尝到了!
“你在惊慌什么?你忘记了你并不惧怕神火么?”荧惑已经收起了呆愣的姿势,左手垂在身侧,右肘弯曲摆在腹前,平静的看着虽然镇定却依然一脸煞白的牡丹。语气并不似原先的冰冷,反而带着些许的柔情。可能是因为并不善言辞,略带柔情的话语背叛说的有些别扭,显得僵硬无比。
不惧神火!荧惑的话倒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将牡丹浇醒了。对啊,她怎么忘了,她的体内有那什么保护封印,所以她根本是不用怕神火的啊!可是……纵使得知自己并不惧怕神火,但是对那可以焚烧一切的神火还是心有余悸,那种惧怕是发自内心的,根本就抹杀不掉,况且这个荧惑的神火可比鹰王翼的厉害多了,谁知道那个什么破封印能不能抵挡的住。
心下了然牡丹是误会因为自己体内有封印才不惧怕神火,荧惑收起凝视牡丹的目光,继续观赏那漫天飞舞的樱花,冷冷开口:“并不是因为你体内有封印才不惧怕神火。那封印只是为了保你不被任何法力所觊觎以发现你并不是人,对任何法力的伤害根本不起任何保护作用。否则这一路走来,你也不至于大伤小伤,磕磕绊绊的了。”
不是因为封印!牡丹看着荧惑冷然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是封印一会儿又不是封印了?这是在欺负她读的书少脑子转不过来,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么?好吧,被定义为蠢就蠢吧,反正自己不在乎,能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可以了。于是牡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清咳两声,别扭的开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惧神火不是因为封印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封印,那是为什么?”
荧惑明显一怔,隐在袖中的双手不禁紧紧握成了拳,倒映着满目雪白樱花的眉眼里渐渐染上黯然的神色。似乎是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喉结微动,用不大的声音轻轻呢喃着:“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牡丹再一次讶然,什么不记得?记得什么?还是说她应该记得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牡丹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片云雾之中,云里雾里的,满脑子飘着的全是疑问。这个人好生奇怪,怎么老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呢?难道他就不能直接一点,坦诚一点,将所有事情都说个明白不好么!再或者,不将事情说清楚,回答了她的问题总该不过分吧!
甩开了满脑子的烦躁,牡丹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许隐藏不掉的厌烦:“你到底想说什么?直白的告诉我不好么?”
荧惑慢慢的睁开双眸,目光缓缓的落在牡丹身上,眼神迷离,似被蒙了尘一般。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许久,才收回迷蒙的目光,叹了口气摇头到:“罢了,罢了,既然不记得了……也好。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只知道你本就不惧怕神火。你也知道我的神火比鹰王翼的还要厉害上几分,纵使你体内有封印,但只要碰上了我也不可避免的要被灼伤。但你却并没有,不然方才我拦腰抱着你时,你早该被神火焚烧的灰飞烟灭了。”
牡丹闻言一愣,有些惊恐的看着荧惑。他刚刚说什么?拦腰抱着?他的意思是说他刚刚抱了她,而她竟然还云里雾里的却不自知!天啊……难怪她刚刚没有摔到地上反而觉得身子轻盈了不少,原以为自己是镇魂玉,虽然成了人但应该也会点小法术之类的,应该是自己无意间施法救了自己,可是……牡丹莫名哀怨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荧惑。可是怎的是他救了自己啊……唉,害得自己好一阵欢喜,还幻想着自己会法术以后便不用怕别人来闹事了呢,原来,都是假的啊……
貌似牡丹大人想错了重点,重点应该在这身子原本就不惧怕神火身上吧……
荧惑被牡丹一会儿惊恐一会儿哀怨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是修养良好的没有失态,任由牡丹看着。
牡丹不说话,荧惑也不说话,就这么彼此看着对方,只不过一个目光呆愣无神,一个目光深情专注罢了。
愣了半天,牡丹才从自己刚刚被抱的事实里面找回自己的神智,然后又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荧惑刚刚说的话。他说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惧怕神火……原来连荧惑也不知道啊,司徒……会是司徒做的手脚么?想到这里,牡丹忽然自嘲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他,什么时候司徒在她心中的形象竟然变得如此高大了,竟然连神也破解不了他的法术。不会的,应该不会是司徒……
心里明明这样坚决的否定着,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会是司徒么?是不是司徒做了什么手脚才让你们什么都看不出的?”
却见荧惑幅度不大的摇了摇头:“司徒虽有三千年法力在身,却还做不到连神都无法破解他的法术的地步。”
“那……那是为何……”牡丹垂下眸子,双手贴在腿侧紧紧的攥着腿侧的衣袖。
连司徒这个最大的可能都被排除了,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莫不是她是个怪人?怎会……老天这是在玩弄她么?为何在她得知自己前世是镇魂玉之后还不放过自己?她究竟为何才不惧怕那可以将世间一切事物都焚烧的神火呢?啊……这个破身子怎的如此多事,真是搞得她头都大了,她能不能不要这个莫名其妙的身子了!真麻烦!
咦?焚烧一切事物?她记得她似乎听谁说过,世上无人敢接近司火修罗荧惑,因为他的本身就是一团火,没人敢接近这么一团炽热的火。如果荧惑当真是一团火,那么他所碰触的东西都应该瞬间灰飞烟灭了才对,可是为什么他身上的衣物怎么不会被焚烧呢?这不是互相冲突了么?
牡丹对一些自己好奇却不懂的问题上绝对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好孩子,有不懂的不弄明白誓不罢休,于是牡丹悄悄抬起了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身黑衣的荧惑,而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听人说你的本身就是一团火,那么你的身子应该很热很烫,事物接近你会着火才是,可是为什么你身上的衣物却是毫发未损?”
荧惑也是被问的一愣,忽然脸上莫名的染上一抹潮红。为掩饰自己的窘态,荧惑立刻低下头左手握拳放在唇边清咳几声,心中暗叹这小丫头哪怕即使是被抹去了记忆,性子却依然不变,真真是……荧惑的眸光变得柔和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牡丹,而后抬步走至樱花树的树干前,缓缓坐下,将身子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低声到:“我是神,神自会法术,用法术抑制一下身上的神火还是可以的。”说完再次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看了看牡丹。
牡丹突然瞪大了眼睛。她刚刚看到了什么!那个荧惑似乎在对她笑!天啊,那个被世人称为修罗一般冷酷的人竟然会对她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还是大白天的见鬼了,真是好诡异!
其实荧惑并没有笑,只是他的眸子里却带着一抹笑意。牡丹自始自终都是盯着荧惑的眸子看的,所以能看见那笑意,倒也不奇怪。
正当牡丹惊疑间,却见荧惑微微颔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过来坐下吧,陪……一同欣赏这繁美的樱花也是不错的,站久了腿也会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