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死倒也没什么,如今却是有些犹豫了。相隔多年,以为是阴阳两隔的人竟然相见,这种惊喜当真让他慰贴不已。可是自己这幅样子,想到这儿,又觉得还是死了为好,一时竟分了神。
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动。原本沐漓烟一行人是在门外偷听的,内容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一时忘了防备外人,正被闻讯赶回来的苏子寒抓了现行。原本苏子寒是在外边处理一些事情的,但是家丁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是苏家出事了,惊得苏子寒速速赶了回来。苏茹月当时也不在家,好容易得了消息,却又得寻了苏子成才能回来,是以就比苏子寒慢了许多。却说苏子寒一到房门前就发现门前藏了许多人,以为是什么歹人,不禁出声问是何许人,结果倒把听得极是专注的沐漓烟吓了一大跳。机械地回头,定睛一看,是苏子寒。沐漓烟瞬间尴尬了,不知道做何解释,倒是寒雪玉适时道:“来寻人。”苏子寒挑眉,但未说什么。
听见动静,封阳绍一掌把门从里劈了开来!凌厉的掌风,一旁的欧阳文轩在掌风劈到沐漓烟时动作迅疾地将她一把拉到了怀中,护得牢牢的,自己则以内力抵了过去。怀中沐漓烟尤愣怔,抬头看见欧阳文轩的下巴,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人都看向了屋外,妖娆顿时惊叫出声:“你们怎么在这儿?”
沐漓烟从欧阳文轩怀里出来,忧心道:“无声来来回回打探你的消息,可算是找着了!”沐漓烟是真的担心她,许是同为女子她与自己颇多相像之处,怜惜她吧。总之见到她安然无恙,沐漓烟终于放了心。但是,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心不禁又沉了下去。这样,叫妖娆如何自处!
苏子寒此时已到了苏鸣身边,以眼神询问发生何事,苏鸣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便摆摆手,长叹一声,指了指妖娆道:“这是你四妹妹,容儿。”
苏子寒闻言一惊,苏想容居然没有死?那为何当初说是她病亡了呢?转念一想,恐怕又是家里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苏子寒冷笑一声,明白了妖娆的来意,只怕是来质问的,甚至是来报复的。但是那个男子,又是何人?
苏鸣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苏茹月一声喊打断了。
“爹!究竟怎么回事?!家里怎么会死那么多人是那个寻仇的来了么?!”苏茹月说的很激动,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恐惧,她可不想死!苏茹月一路小跑进了屋,身后跟着苏子成。一进屋,苏茹月明显一滞,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文轩?沐若水?还有那个云舒?其余的又是谁?“爹,他们是谁呀?!”语气里满是不满和不屑。她苏家的大门是他们这么容易就进来的么!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苏茹月话中的意思,妖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讥讽,道:“这里哪个人,不是可以轻易出入你苏家的?!苏茹月,几年不见,你还是跟原来一样,愚蠢不堪!”
“你!你又是何人!敢来我苏家撒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苏茹月顿时气炸了,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
苏鸣大喝一声:“放肆!月儿!还嫌不够丢人吗!”疾言厉色,直喊得苏鸣急火攻心,剧烈地咳嗽。苏茹月瞪大了眼睛,记忆中苏鸣从未对自己这般,严苛肃然得让她害怕。
“爹~月儿、月儿也是为了苏家的脸面,一时急了些,别生气了,好不好,爹~”苏茹月讨好道。苏鸣却冷着一张脸,不去看她。
“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呵,苏鸣,这就是你苏家的教养?”妖娆心中难平,此时又见了幼时杀害自己的人,更是怒火中烧,恨意滔天,此时若是不发泄,只怕生生能憋得吐血!
苏茹月狠狠地瞪了这女子一眼,这才突然回想起这红衣女子的话,什么叫“多年未见”?自己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人?!妖娆见她一脸茫然,唇角笑意更冷,伸手,缓缓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是了,从被害死的那一刻起,苏想容就不在了,活着的,是妖娆。所以她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画了一张皮,这一画,就是五年。苏鸣是真的愣怔了,这张脸,与自己深爱的女子,洛浅荷真的是一模一样啊!就连封阳绍都怔在原地,痛苦地轻喊了一声:“浅儿!”妖娆也明白了,自己与母亲很是相像,看着自己,会让心存怀念的人像回到了当年一般。不过,母亲去得早,自己对她的印象仅仅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人,再无其他。
屋里其他人都有些惊诧,这样清丽柔婉的面容,分明是江南的水杏女子,妖娆,原来是长得这般温婉的一个女子么!
然而,当苏茹月看清了她的面容时,瞬间面如死灰,颤抖着问道:“你、你是人还是鬼?!”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恐惧瞬间席卷了她全身,苏想容,是苏想容!她是来向她索命的!不、不!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妖娆又笑了,一张清丽的容颜,这般笑着,妖冶魅惑,道:“你说呢?”说话间就已经到了苏茹月身后。苏茹月只感觉到一阵阴风,自己就已到了苏想容手里。
“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想容,想容,我是你的姐姐,我们都是苏家的人啊!”苏茹月简直是害怕得口不择言,偏偏往妖娆的痛处戳。
“苏家的人?!笑话!我何德何能,能攀上你们苏家!你不是说过吗,我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生下的贱蹄子么,还说了什么?哦,还说苏家是个干净地儿,见不得这些个东西呢!我的好姐姐,你难道——忘了么?”妖娆说话的声音此时分外柔婉,苏茹月却是吓得六神无主。这些话的确是她说的,那时她边揪着她的头发,便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边打边骂贱蹄子,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她以为苏想容懦弱可欺,却是忘了日后若她活着回来寻仇,自己的下场只怕是要惨上千倍万倍,就如今日!
苏子成此时早就想跑了,刚动了一下,就被眼疾手快的封阳绍一掌拍在胸口,登时吐了一口血,跪在了地上。苏鸣变了脸色,出声阻止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扯到下一辈身上!”听那口气倒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可惜,苏鸣不会武功。
封阳绍冷冷一笑,揪着领子将人提起来,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是在苏子成的脸上,一张俊脸顿时就肿的老高。“怎么,他们是害了想容的凶手,我这个做父亲的,要为女儿报仇。有何不可!”
其实话说出去苏鸣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当年残害想容的就是这两个孽障,此时再这么说,不是要让这两人杀了他们吗!苏子寒一直只是看着,听明白了一件事,苏想容当真不是父亲的孩子。那父亲又是为何将她养在苏府?洛姨娘之事究竟有什么隐情?苏子寒想不通,便还是问了出来。沐漓烟他们倒是知道,但是那是偷听到的,不方便说。
苏鸣闻言,长叹一声,缓缓地道出了当年的真相。说完了,一时间屋里一片静寂,苏茹月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敢相信竟是这样的事实!苏子成此刻已经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唯有苏子寒仍旧是一脸的深沉。
妖娆看了看苏子寒,想到在苏府的时候,也就这个人虽然从未理会过自己的事情,但是也从未欺侮过自己,只有这个人,还可以不杀。虽是意外来到苏宅,但是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如何有不杀的道理!反正她就是来复仇的,杀了人,再自裁,干干净净,有何不可!
“苏鸣,我只说一次,这些年来我不欠你苏家什么,以前你们的施舍,我今日就全还了!”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来,摔在地上。然后她又冷然道:“现在,是不是该我向你苏家讨债了?”苏茹月只感觉到脖子一冷,往下一瞥,明晃晃的一把匕首就搁在她颈上,刀锋对着她的颈动脉。轻轻一划,细细一条血线。苏茹月顿时吓哭了,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既是疼的又是吓的,连连哭道:“爹!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想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想容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杀我!求求你了!”
妖娆轻轻地笑了,问道:“什么都行?”
苏茹月看到了希望,忙不迭地连声道:“是是是、什么都行、什么都行!”
“那好啊,跟我去个地方,你不是最喜欢男人么,我就让你天天软在男人身上,是不是很好?”妖娆残忍地说出了这句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苏茹月的脸色,果然,她不愿意呢。
“姐姐既然你不愿意,那妹妹我也没办法呢,呵呵,只能送姐姐下地狱去了!”压低了声音,妖娆贴着苏茹月的耳朵,声音里是笑意,令人毛骨悚然。屋里会武的占大多数,且妖娆也不是有意遮掩,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欧阳文轩皱了皱眉头,这姑娘,的确心狠。苏子寒倒是没什么反应,不知在算计着什么。苏鸣见苏茹月瞬间白了脸色,猜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他痛心道:“容儿,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月儿吧!”
“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被害,到处漂泊,最后还成了青楼女子,我受的这些苦,又有谁帮着求人家放过我?!”妖娆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手上的劲儿也越来越大,这样下去,苏茹月不死在刀下,也会被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