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向来有些骄纵的郭姨娘母女两不过片刻中的功夫就被苏婳弄成如今这种境况,站在花厅中的柳姨娘母女并苏怡都有点唏嘘。
扫了眼还站着的三人苏婳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笑:“柳姨娘,二妹妹,三妹妹,你们这是等着我给你们行礼么?”
三人面色一僵,掩下心里的不情愿乖乖施礼,“见过大小姐(大姐姐)。”
“起吧。”
和老太太聊了一会眼见她有些乏了,苏婳这才行礼告退往自己的明夏园走去。
在安逸堂里不过待了半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青玉却满脸轻松无声的大大喘了口气,苏婳不注意瞄见对小丫头夸张的举动觉着好笑的紧。
主仆二人跟着一个小丫头行至明夏园,刚到院门口里面就冲出来了一群婢女齐齐向苏婳行礼,“奴婢们见过大小姐。”
苏婳随意打量了会,淡淡道:“起吧,我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一众婢女乖巧地应声下去做自己的伙计,只留下两个姿容上等的丫鬟走了上来浅浅施了一礼。一个绿裙女婢年约十五六看上去比较好动,另一个橙裙女婢稍大一些看上去比较沉稳。
绿衣女婢:“奴婢碧烟。”
橙衣女婢:“奴婢秋意。”
稍显活泼的碧烟笑眯眯道:“奴婢和秋意姐姐伺候小姐休憩吧。”
“不用了,都下去吧。”苏婳挥了挥手,两个婢女互相看了眼对方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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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密折,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快速出现在书房内恭谨禀报:“主子,那人查到那附近了,那姑娘?”
白衣男子拿着朱笔不是在密折上批示几句,闻言轻笑:“人家都说是自保而已了,不就是与我无关么。”
藏青色身影顿了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想了想开口道:“主子,那姑娘进京了。”
“恩?”闻言男子朱笔微顿然后继续批示,好一会才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询问。
藏青色护卫缓缓把苏婳进京后发生的事都快速说了一遍,连她呵斥苏悦的话都没差一个字。
一边快速把手边的一摞子密折批好,一边听着护卫讲述的事情,等他讲的差不多了男子的密折也快批完了。
听到苏婳的一系列动作,男子为最后一本密折做批示,似有若无的感叹:“她倒是真无聊了。”说完低低笑了下,从密折中抬起头来。
夕阳的霞光撒进书房,镀上了一层蕴漾迷离的美丽色泽,坐在书桌后的男人月白色云纹长袍包裹着欣长消瘦的身躯,眉眼隐在霞光下模糊了面容,只一双好看的凤眸里华光流转似敛了万千星芒。
白暂修长的手轻轻叩击桌面,缓缓的从容不迫的一下又一下,在静谧的书房里极富节奏。半响男子浅浅笑了下,精致的眉眼瞬间绽放出如玉光芒,那低低的宛若叹息的嗓音勾人心魄。
他坐在那儿逆了霞光却比霞光更夺目,虽看不见其面貌,却只一眼便让人为这如玉温润的人惊艳不已。
回到相府已有几日,这几天苏婳除了卯时来给老夫人请安,其余时间多半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苏鹤也看望过她两回并未对苏悦之事有何不满。相爷的态度摆在那儿了,姨娘小姐们又亲自目睹苏悦被罚,自然老实得很,暂时未有动作。
步出安逸堂苏婳领着青玉和秋意准备回去,转过面前姹紫嫣红的花园一角时顿住了步伐,凤眸微挑,云淡风轻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精致小亭子里的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墨绿色朝服还未换下,双手怜惜地把一个妆容妩媚极具风情的女子揽入怀抱,亭子外丫鬟们候着,亭子内不时传出阵阵女子的娇笑。
这样明目张胆的在相府与人调情的当然是苏鹤,而那女子正是贾姨娘。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柔婉的声音:“大姐姐。”
回头看去正是苏怡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不时又望向前方的凉亭,贝齿轻咬粉嫩的唇轻轻道:“大姐姐久未回府,千万不要和府里有隔阂生疏之感,要不妹妹领着姐姐去各处看看?”
苏婳望着这个二妹妹些许好笑,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她明明未做什么她却又是一副为难的欲言又止的样子。隔阂生疏?领着她去看看?她又不是客人需要主人家殷勤招待,以免客人心生不满。
抚了抚衣袖苏婳转身向着另一条小道走去,“父亲膝下无子,我是这府中唯一的继承人,我怎会对相府产生隔阂有了生疏之感,妹妹多心了。”
苏怡面色一僵,随后浅浅笑道:“倒是妹妹关心则乱,姐姐勿怪。”
“有什么可担心的?父亲贵为丞相,府中有个把妾室再正常不过了。”苏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道上,慢悠悠的话语传了过来。
精美的帕子在白嫩的手心里不停攥紧,随后苏怡望了眼前方的小亭子,慢条斯理的把帕子松开慢慢抚平,没事人似的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让秋意吩咐管家备了马车,苏婳独独领了青玉坐了马车街上转转。
依靠在车厢上,苏婳闭目回想原主记忆里那个温婉大方仪态不凡才情馥郁的女子,那般一颦一笑皆是美好的女子却忽然病倒随后不多久便撒手人寰,这也是原来的小苏婳疑惑的地方。而她进京也是想要给死去的被她占了身体的小苏婳一个答案,自此以后两不相欠恣意过活。
让车夫把马车停在街头的小巷里,苏婳带着青玉随便转了转,然后进了一个雅致的茶楼听点有用的信息。
不引人注意的大厅角落里,苏婳挥手让上完茶水糕点等待其他吩咐的伙计下去,自个闲适的倒了杯茶给有点局促的小丫头,又自个倒了一杯慢慢缀了口,神情自若,毫无女儿家有点抛头露面不符身份的不适。
精美不失雅致的包厢内,两个男子对立而坐,其中一人懒散的靠在窗边。
坐在茶几前的青衣男子手法娴熟地烹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末了,缓缓为对方斟了杯茶,扣了扣桌面做了个请的姿势。
对面的玄袍男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汤嫩绿,清澈明亮,茶香清冽,沁人心脾,涩而回甘。”
放下茶杯,纵是评价如此之高男子面色依旧冷然,无甚表情地陈述:“子朝,你的茶艺愈发精进了。”
青衣男子似是习惯玄袍男子的冷淡态度,并不以为意地又为他斟了杯,又取了两个空杯斟了,而后转头淡笑:“殿下评价如此之高,世子不准备赏个脸面么?”
倚靠在窗边的红衣男子邪魅地挑了挑眉。还未作何反应一物什破空而来,伴随着的还有玄袍男子的冷声:“尝尝。”
抬手轻松地化解了袭来的力道接住茶杯一饮而尽,完事咂咂嘴,将手中茶杯随手往后一扔,茶杯竟稳稳置于小几上并无损坏,被称为世子的男人不满足道:“子朝,相比较你沏的茶,本世子还是更喜欢你酿的酒,那滋味,啧啧。”说完一副垂涎渴望的模样望向青衣男人。
燕子朝淡定自若地品着手中的茶,放下茶杯后轻笑:“靖王府什么好酒没有,世子倒是惦记上了子朝的那点薄酒,承蒙看得起。”
靖王世子没趣的撇了撇嘴,啧啧叹着:“倒是真小气,一口都舍不得匀给本世子。”
燕子朝笑而不语。
轻哼了声,靖世子转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大厅里边喝着茶便口沫横飞的诸人,视线懒懒地到处瞄着,不注意扫到大厅角落里的一桌眼睛一亮,摸着下巴眯着桃花眼打量了番。
愈打量眸中兴味愈浓,比起平日里看惯的那些个矫揉造作的小姐们,这个女子倒是有趣的紧,身处大厅周遭尽是书生大汉却无甚反应。任是周遭嘈杂眉头也未皱上一皱,仿若喧嚣尘世唯她一人独立,不悲不喜无怒无嗔。
把玩着手中的玉坠,靖世子头也不回的啧啧称奇:“子朝,你老爹莫不是在外给你弄了个妹妹出来?别说,这模样同你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些相像,你确定尚书大人没在外有些个莺莺燕燕红颜知己什么的?”
深知父亲作风知道这是不肯能的,不过燕子朝倒是被靖世子三言两语勾起了兴趣,缓缓起身朝窗口踱来,凝目一看眉心微蹙。
再次深深望了两眼,燕子朝推开厢房的门,步伐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急促匆匆下楼而去,窗边容潇转头望着玄袍男子打趣开口:“你说子朝这么急,是赶着去和未见的妹妹认亲么?”
玄袍男子望都不望他,只是啜了一口手中的香茗,明摆着不想搭理他。容潇耸了耸肩只能继续盯着楼下的发展。
倒还真让他说中了,不过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而是表妹。
眼前被一片阴影挡住,苏婳不徐不疾得抬头望去,只见一二十出头眉目淸隽的男子挡在她的面前,眸底丝丝惊喜闪过,白玉般的脸庞,秀雅的眉眼,简单的纹饰青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温和,好一个君子如玉般的男人!
青衣男子也就是燕子朝定定看了苏婳一会,浅笑道:“今儿不想在这遇见表妹,三年未见,表妹可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