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在一边给她顺着气不说话,这件事确实是老夫人错误估计,大小姐根本不是她能拿捏的。
苏婳回院子里拿起账本看了起来,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相府在盛京一共有十八间铺子,铺面涉及茶楼,客栈,酒楼,成衣,米铺,首饰等衣行住食无一不有,除了一间卖笔墨书籍的,全都是燕文玉的陪嫁铺子。
这些铺子都是赚钱盈利的,其中连闻名盛京的湘苑,琉璃阁都是燕文玉名下的,如今这些赚钱的铺子盈利却只有几许,相府这些年过的这么滋润,就只是靠着些许银两过活么?
燕文玉身体不好后相府中馈就由贾氏暂代,贾姨娘虽然娘家只是个员外郎,没多少家底,但也不至于从四年前燕文玉生病时就开始报假账,这背后要是没人授意
眸光一闪,苏婳起身合上账本,让碧烟叫了各个铺子的管事到院里偏厅等候。
换了身装束带着青玉出府,坐在马车上青玉担忧的很,“小姐,我们就这么出来玩好吗?管事们等急了妨碍小姐管家怎么办?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婳靠在软垫上,闭眼休憩,平静道:“无碍,我们有正事要做。”
青玉张了张嘴,稚嫩的小脸上带着纠结,眉毛皱成一团,却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不打扰苏婳闭目养神。
马车行走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青玉随着苏婳下了马车看到面前府邸愣了愣,然后赶紧跟上苏婳的步伐,府门前一个精神抖擞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领着几个仆从目送着一辆马车缓缓驶远。
老人家正准备带人回府,眼角不注意瞟见不远处一个天蓝色的身影,顿时身躯一怔,老目中含着微微的湿意,对着身后的一个仆从急切吩咐道:“去禀报老爷,就说就说小小姐来看他老人家了。”
说话时老者的目光一直注视那道蓝色的身影,片刻不曾离开,仆从从未见老管家如此失态,急急忙忙的进府通报。
老人家见苏婳走至近前,浑浊的老目几欲垂泪,激动地走进她两步,询问道:“小小姐,小小姐这些年可还好吗?这是回来看老爷吗?”
“王伯,您老这几年身体可好?婳儿都好,这次正是前来看望外公,劳烦王伯通传一声。”苏婳浅笑着行了一礼,望着满目关心的老人,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好,都好,小小姐挂心了。”王伯连连点头道了两声好,拭了下眼角,让身后的仆从去接苏婳车夫手中的礼物,自己亲自领着苏婳进府。
不同于相府的处处精美,太傅府显得雅致大气,不奢于表面却自有底蕴在那儿,随着王伯进了内院穿过几道回廊行至太傅府的主院。
王伯对着守在书房门口两名仆从挥了挥手,然后亲自上前扣了扣门扉。“老爷,小小姐来看您了。”
“进吧。”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些许复杂,却并无多少欣喜之意。
在湘苑待了两个时辰,眼看时至巳时苏婳和燕子朝他们告别起身回相府,出了湘苑的门。
外头艳阳正烈,青玉撑了把油纸伞准备给苏婳遮阳。
“表妹等等。”燕子朝领了小厮从湘苑内步了出来。
天蓝色云锦罗裙的女子静静立于油纸伞下,转身回眸一瞥,烈阳下那双清冷凤眸似被暖化般春水粼粼点点温柔,如画的眉眼些许蕴漾迷离,街头的嘈杂早已离他远去,记忆中仿佛也有那么一个女子温柔浅笑对着他唤:“朝儿。”
青玉疑惑的望了眼神情有些恍惚的燕子朝,苏婳未置一词淡然立在原地。
片刻的功夫燕子朝回过神来对着苏婳歉然一笑:“让表妹见笑了。”
苏婳淡淡道:“无碍。”
“表妹一人我不放心,还是我送表妹回去吧。”燕子朝温和笑笑。
望了眼这朗朗乾坤苏婳挑了挑眉,不放心?看了眼燕子朝却还是默许了。
青玉去了原先的小巷让车夫赶了马车过来,苏婳领着她上了马车,燕子朝则带着小厮坐了自己来时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相府驶去。
此时相府花园水阁上众多夫人小姐坐于案前不时掩帕低语两句,席间一派和谐。
半响有个小姐好奇问道:“听说大小姐回京了,今日这宴席怎的不见大小姐?”
“大姐姐是嫡女,身份高贵,自然不愿意待客,各位夫人小姐莫怪。”一个杏眼水润,绿色娇俏的少女歪头笑道,脑后的流苏朱钗摇动看上去一派天真。
此话一出顿时席间一个满身华贵雍容的夫人不乐意了,讥讽道:“苏大小姐倒是好大的架子。”不过区区丞相之女,居然也敢在这么多勋贵女眷面前摆架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一身白色撒花长裙的少女懊恼地咬唇呵斥着绿裙少女:“四妹妹。”方才的绿裙少女不是别人,可不正是应该在祠堂里思过的四小姐苏悦。
白裙少女起身对着一众面色不好的女眷们浅浅行了个礼,如玉的小脸带了点羞涩:“怡儿给各位夫人小姐赔不是了,四妹妹只是…说错了,大姐姐她是去逛街了,可能…并不知此事。”说完后脸上两缕红云升起,像是为人遮拦说谎有点不好意思。
先前的那个夫人摆了摆手,“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大小姐要是不愿意待客也不用你替她赔罪。”
“国公夫人莫怪。”苏怡又浅浅向那夫人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素白的撒花长裙,掺银丝的粉线在上勾勒出一只只纷飞的蝴蝶,发髻半挽斜插一支玉兰钗,剩下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此时为了嫡姐赔罪浅浅行礼。这一行为看得在座的夫人们齐齐点头,这般温婉大方的女子比起那个不知礼数的大小姐好多了,可惜就是身份低了点是个庶女。
眼见着众人的面色好看了不少,一身粉色百褶裙看上去甜美可人的苏慧也起来向众人浅浅行礼,“大姐姐定不是故意的,各位夫人小姐切莫责怪。”
众女眷点了点头看似不在计较,却难免嘀咕,这大小姐守陵三年,原以为是个孝顺懂礼的,没想到到头来就是一不知分寸的粗鄙女子,倒是这些庶出小姐们都品行俱佳,尤其是这二小姐落落大方颇有高门闺秀的风范。
苏婳回府看见来往不少穿着他府服侍的丫鬟,招了一个询问一番面色不改的前往水阁,结果就看到了三个所谓的妹妹踩着她捧高自己的形象,倒真是一心为她的好姐妹啊!
缓缓步入水阁,苏婳闲适开口:“这儿倒是热闹,回京这么些天也没来得及拜访在座的各位夫人,妹妹姨娘们请了人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大小姐。”本来坐在案前不做声看着这一切的郭姨娘见到苏婳有点发憷,干干地从座位上起身唤道。
这一声唤醒了猛地见到苏婳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夫人小姐们,前者神情恍惚像是陷入回忆,后者则是眸中露出丝丝轻蔑,几个姨娘小姐也都或多或少有着当面被发现的尴尬。
“文玉,你是文玉的女儿?”半响一个夫人望着苏婳询问,可话语中却满是肯定。
苏婳优雅地给那夫人行了个礼,算是回应了。
不少夫人回过神望着面前淡漠疏离的女子面有复杂之色,苏怡望见苏婳起身行礼,“大姐姐莫不是忘了今日的宴席,不过来的也不算晚,快快入座吧。”
一句话看似解了尴尬却又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众人苏婳迟来的原因,但是这次除了一些小姐们,大多人尤其是那些夫人未再有讥讽之色。
那是燕文玉的女儿,她的女儿,别说是守陵三年,就是在乡野出生长大,那也该是品貌端庄蕙质兰心的女子。那人自己那般风华,又岂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不知礼数的粗鄙之人。
相比较来说,这个苏家的几位小姐原先此刻的行为倒是耐人寻味了。
望着夫人们复杂探究的目光,苏怡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明白怎么苏婳一出现这些女眷们就瞬间换了一副态度,她不懂的是,燕文玉这个名字光是提起都是光芒的焦点,那是纵使芳魂逝去却仍在盛京众人记忆里安好的人。
贾姨娘芊指抓着自己的衣裙,面色略微狰狞,却又转瞬换了一副态度,轻轻抚摸着衣摆褶皱处,暗笑自己和个死人计较个什么劲。她燕文玉赢不了她,她的女儿也照样赢不了怡儿。
苏婳挨个望过这些个姨娘庶妹,漫不经心道:“想要背地里做点什么事,也先照照镜子把自个的狐狸尾巴藏好,没得落下笑话。”
苏怡咬唇柔声唤着:“姐姐…姐姐你别…”
苏婳清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望向安然坐在哪儿蹬着她的苏悦。“四妹妹何时从祠堂里被放出来的,目无长姐藐视母亲,不懂尊卑不知礼数,这几样两天就改好了?”
苏悦冷哼一声不说话,苏婳继续道:“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看来是有人放了你出来。贾姨娘你说是不是?”
“哦,婳儿忘了,虽然贾姨娘你只是个姨娘,但是在府内要称你为二夫人,一切比照母亲的待遇,是婳儿放肆了,晚些给您赔罪。”贾姨娘还未说话,苏婳看似懊恼地又添了一句。
贾姨娘的脸色青红不定,在场的女眷却嘲讽地望了过去,姨娘就是姨娘,在府内仗着未有主母居然自称起了夫人,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
苏婳望了眼贾姨娘难看的脸色,轻轻勾了唇角,这场你想要的闹剧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