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然想要忠于自己的将领和心腹,以期同傅一鸣,萧胜等人抗衡。
那个人不仅要有忠心,也还要有本领。
如果顾长辰今夜死在球场上,或者输了,那充其量也就是没了个武功高手。赵肃身边并不缺武功高手,三十影卫且不说,即便是杨复光,武艺便已经是一流水准。
谋朝篡位,深宫之中,武林高手固然有用,可是治理国家,掌握天下,这些人,却难以重用了。
他缺少的是,真正的将才,真正的有韬略的人。
如果顾长辰在那种逆境之下,都能获胜,不管他是以何种方法获胜,都说明,这个人可用。
在顾长辰准备比试的这三天中,赵肃也派人找了顾长辰的底细。
初起于云州县,发掘于萧关,无父母亲人,无任何背景,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这样的人,正式最好的选择。
赵肃离开教场,办完政务后,便回到了寝宫,他原本是想要睡一觉,可是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辗转之时,想到如果顾长辰得胜,傅一鸣肯定不会罢休,所以特意用了圣旨,命杨复光带着一百御林军,等在宫门处,只等顾长辰胜了,便宣入宫中。
圣旨下了,赵肃心中也安生了,重新回床上睡觉,他明天还要上朝,更不知顾长辰会不会赢,何时能赢,保证睡眠便是头等大事。杨复光领着顾长辰进来的时候,赵肃抱着被子睡的正香,被人半夜喊醒,刚想要发作,见到是杨复光,便知道顾长辰胜了。
他心中欢喜,连忙起床,仓促之下不及穿什么内衣中衣,只在外罩了一件袍子,就匆匆出来。
此刻顾长辰被小太监带去沐浴更衣,赵肃更是知道今晚是睡不成了,重新整理好衣衫,坐在书案前撑着脑袋小寐片刻,便听见通传,说顾长辰已经来了。
赵肃起身,命人辞座,顾长辰谢恩之后座下,未等顾长辰开口,赵肃首先问道:“宫中食物可还和口味?”
顾长辰心想合口味个屁,那么少一点,根本不够塞牙缝,却也拱手谢恩:“多谢陛下,十分好吃,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赵肃却不去回答顾长辰的问题,反而问道:“顾卿家目前是七品官领六品的职事吧?”
顾长辰再次拱手:“正是。”
赵肃微微笑了笑,道:“朕见顾卿家文韬武略,具是上佳,七品太可惜了,封五品定远将军,领平南军副将一职。”
顾长辰知道天水朝官员品级和所领的职务是分开的,就好像银河联邦的军衔和职位一样。同样都是少校军衔,有的少校只写写画画搞搞宣传,有的少校却是指挥上万战舰。品级的提升,是有从军年限的要求,哪怕是你已经威震天下,如果从军一年,说不定也只是个六品的品级,而职务就不同了,更加灵活多变,可以随着需要的不同,升降起落。说白了,品级也就是个资格是否老的标志,职务才是是否拥有实权的标志。
此次萧胜所带领的二十万神策军,由于是去平定南越,又加上平南军的封号,平南军的将军自然不必提,萧胜是二品官职,副将一般也都是三品官职,只不过由于顾长辰之前品级太低,此刻升为五品,已经是破格提拔。
天水朝五品以下官员,不得朝见天子,调动也只经过吏部,不需要天子审批,五品以上却是要参加朝会,不论是提升还是贬斥,都需要皇帝同意,五品在官员中,算得上是一个分界线了。上了五品,便是前途大大的有,没上五品,那就是您老继续熬吧!
顾长辰见赵肃这样说了,只得再次起身跪拜,准备叩首谢恩。
顾长辰心中对于这一套礼仪十分的厌烦,却不能不做,正准备叩首的时候,被赵肃拦住,只听见赵肃笑道:“顾卿家还是等诏令下来后再谢恩吧,此时是你我君臣之间闲聊,不必如此多礼!”
顾长辰说了一声谢陛下后,便站了起来。
赵肃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走了两步后,站在殿中,转过头去看着顾长辰,道:“此次你做偏将,除了要平定南越叛乱之外,还有一事!”
顾长辰心中咯噔一跳,心说怪不得半夜三更喊我来,原来是有特殊任务,不过见赵肃说道这里就打住,他也只得紧紧闭住自己的嘴巴,等赵肃的下文。
只见赵肃的目光在顾长辰身上打量了两圈,忽然问道:“今日白天,萧将军要猎杀活人,你却说要用空弓比试,是想在朕面前,出风头,引起朕的注意吗?”
顾长辰不知赵肃问这句话的意思,更加不知道赵肃心中想的是什么,揣摩上意是一件很难的工作,顾长辰自问没有那个本事,便老实回答:“臣只是不愿见滥杀无辜,当时臣想,若是臣用空弓,那两人必然有一人要同臣较劲,也用空弓,这样即便是有所伤亡,也不会伤到太多。”
赵肃微微笑了笑,道:“顾卿家可曾经听说过,‘慈不带兵,仁不掌权’,你这样妇人之仁,朕恐怕你难以平定南越之乱。”顾长辰道:“臣以为,面对敌人,自然应该毫不留情,可对待自己人,却不该肆意杀戮。带兵的目的,是为了安定天下,掌权的目的,也是为了维护秩序,而非耀武扬威,肆意妄为。御林军毫无过错,就这样送死,实在是白白牺牲。”
赵肃不以为意,不过顾长辰的回答,让他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道:“南越之乱,顾卿家怎么看呢?”
顾长辰从萧关出发到现在,也听说了不少南越之乱的消息。
天水朝驻边的士卒,每隔三年年调换一次,驻守南越边境的士兵,等赵肃登基的时候,已经是驻守五年仍未调换,原本期望新帝登基,能调回来,却不料赵肃因朝中不稳,更不欲调动边陲军队,下旨领戍卒再守一年。
南越戍卒十分不满,一名叫做庞勋的粮料官,酒后闹事,和主将发生冲突,一怒之下杀了主将,酒醒之后,一来害怕朝廷责罚,二来不想戍边。便联合南越,发动军变,杀了军中几名高级将领,自己领兵。
赵肃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即刻下诏书责问,命庞勋进京解释此事。
谁知庞勋接到诏书后,将诏书撕得粉碎,且斩下传旨的太监首级,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彻底反了,自立为王。
赵肃先是调集附近五个县的军队去围剿,谁料庞勋破有将才,竟将前来围剿的三千军队尽数击败,声势更大。
庞勋军队中的士兵,大多都是徐州一代人士,离家五年,期望回家,庞勋祖籍亦是徐州,便一路北上,数个月时间,连克永州,韶州,潭州,岳州,又沿江而下,朝东进发,人数已达十万,成为目前天水朝最大的忧患。
要说这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士兵想回家而已,庞勋的军队在沿路适时打出不纳粮,不交税的口号,更有不少的百姓响应,这全都是因为天水朝朝政淫乱,官员欺压百姓,官逼民反。
说道底,还是这皇帝做的不好,才会弄出这种叛乱之事。
但是当着赵肃的面,顾长辰可不能大骂说都是你们姓赵的皇帝当得不好,才弄得乱七八糟。
顾长辰想了想,道:“臣听说,叛党的军队人数日增,一路前进,粮草不是靠接济,便是靠劫掠,并无固定的后方基地,人数越多,便败得越快!”
赵肃盯着顾长辰,淡淡的道:“朕是问,你觉得,庞勋的军队,做得到他所说的么?”
顾长辰到了此刻,也没办法再装作不懂赵肃的意思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叛党四处宣扬什么不纳粮,不交税,杀贪官,清朝纲,依臣看,这……这……”
赵肃冷笑一声,泠然道:“不纳粮,拿什么来养军队?不交税,拿什么来运转国家?三公大臣都要自己去种地,自己去收粮,那谁来治理国家?贪官不论哪朝哪代,都会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这些类似的事情,因为这是人的本性,要治贪污受贿,以为重新立个朝廷,就能做到么?至于清朝纲,那更要帝王近贤臣,远小人,励精图治,才能使朝政清明。而这一切,前提就是要国家稳定,天下太平。朕倒是听说个很好笑的事情,庞勋口口声声,说要杀贪官,可是他的弟弟,掌管军中粮草,反而大大的贪污了一笔。被人告到庞勋面前,庞勋却袒护其弟,甚至连打一下做做样子都舍不得……”
顾长辰道:“臣以为,那些士兵,只是想回家……若是能招安,平乱可能会更加顺利……”
顾长辰话未说完,便被赵肃打断,赵肃道:“军人,服从命令是第一要务,不论有多么合理的理由,私自乱动,就是大罪。更何况,还公然造反,若是朕对此手下留情,那以后各处的军队便会有样学样,今天这个说这里冷,那个说那里苦,朕若不依从他们,他们便造反,反正反了之后只要声势够大,朝廷平不了也只能招安,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内乱自起。”
说道这里,赵肃忽然对着顾长辰扬了扬眉,问道:“顾卿家以为如何呢?”
顾长辰道:“陛下所言极是,只不过臣以为,十万叛党,不是小数目,且大多数加入叛军的都是些被逼的没饭吃的百姓愚夫罢了。叛党首领不可放过,然而余下的众人,都是陛下子民,一时被叛党蛊惑,迷失心智方才如此。以前历代,赋税繁重,百姓负担过重,吃不饱肚子,这才甘冒大险,成为叛军。臣以为,陛下若能施以仁政,处罚叛党首领,宽恕余下众人,百姓定然心向陛下,且对平乱也有益处,能尽快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