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具尸体躺在院中,混合着雨水,地面上是积了一层淡红的血水向着门外渗去。玄武帝和阿福带着御医来到相府时看到的就是这一画面,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在这空旷的前院中尤为醒目,虽然肖舒月和肖舒柔已经离开,可慑于先前的恐惧,四周的仆从呆站在远处竟无一人上前营救。
“皇上驾到——”
高亢的通报声使得相府内的人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走向门前准备行礼,只是这种时刻,玄武帝哪有心思接受礼拜,视线直直的注视着眼前两个血人,三两步上前,挥手间幻力划过,看着血人的脑袋在幻力作用下慢慢转向自己露出那熟悉的脸,眸色一暗,神色阴沉的可怕。
“还不赶紧救人!”
情况紧急,在皇命下太医们可没得讲究,立即上前查看情况。这是粗看吓一跳,细看惊出一身冷汗。两个血人身上是伤口密布,横一道竖一道错综交叠是伤上加伤,非但如此更是四肢关节粉碎经脉尽断,然而就在这样恐怖的重伤之下,除了失血过多造成的脉搏细悬,以及显而易见的剧痛残忍,两人的命竟并未大爱。
好精准的手法,无一伤及内腹和大动脉,凶手这是要一点点的将这二人折磨致死啊!
“皇上,两人的性命可保,只是……”
太医抬手摸了把额头上不知是惊骇而出的冷汗还是雨水,望了眼一旁面色阴沉等待结果的玄武帝,紧张为难的禀告道。
“若要完全治愈得需筑基丹重塑经脉骨骼,否则相爷恐怕是废了。”
“肖舒月呢?”玄武帝并没有回太医的话,眸色微转看向阿福,声音冷冽。
“回皇上,肖舒月和肖舒柔奉旨前往了鬼王府。”阿福赶紧回道,想了想试探着又开口,“皇上,是否需奴才去将他们宣来?”
“不必。”玄武帝目光一顿,冷冷注视鬼王府的方向半响,忽的抬手拿出块玉佩扔到阿福的手中,“去宝阁取颗筑基丹来。回宫!”
取筑基丹?!
闻言,太医等人一脸惊异的看着身前的血人,虽然惨烈可也让人羡慕。
要知道筑基丹可是连修炼者都梦寐以求的四级丹药,对于皇室来说也弥足珍贵,就算是皇子想要都不一定能得到。而他不过是个如管家般的相爷,更是个没有修炼的普通人,竟然能令皇上如此另眼相待!这得是多大的福份?!
别说太医,就是一直在玄武帝身旁伺候多年的阿福也有些想不明白。但圣旨毕竟是圣旨,他们也只有遵循的份。回到宫内,阿福凭借玄武帝给的玉佩取来了筑基丹,又亲自送到相府看着相爷肖郑凯服下,这才回宫。
还别说,不亏是一颗难求的四级丹药,肖郑凯服下没多久,身上的伤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先破坏再修复,反反复复不知多少血液流出,更有不少黑色的腥臭液体从浑身上下的毛细孔溢出,最终所有的伤痕消失,就连人都年轻不少。
重塑筑基的过程本相当痛苦,亏得肖郑凯昏迷不醒,反倒因祸得福免去了体感和精神上的折磨,否则恐怕这筑基还没完成,他就得先疼得精神崩溃不可。
“皇上,相爷已服下丹药,现仍在昏迷,不过身子已大好。”
听到阿福的回报,玄武帝手中翻页的动作一顿,目光淡淡扫了眼身旁毕恭毕敬的阿福,帝王孤寒,或许是自己想找个人倾诉,幽幽开口。
“阿福,是不是觉得朕很奇怪,竟然会将筑基丹赏给丞相。”
“皇上自有决断,又哪是奴才们能够理解的。”
相伴玄武帝多年,阿福可不笨,自当不会想什么说什么。瞧见玄武帝的杯子空了立马上前满上,面上带笑,恭敬中又含有几分亲人般的关怀。
“奴才别的不懂,只求能将皇上伺候好,便足以。近来事多,临近四国之战,相府又接连出事,您已好几日没合眼,可得保重龙体才是。”
“就你嘴甜!”
玄武帝舒心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的暗沉顿时消去不少。
“只希望丞相也能像你这般,知情知性,别辜负了朕的一番美意。”
“相爷毕竟为官十多年,奴才相信他也是个懂事的,以后……皇上赎罪!”
原本准备再奉承两句的阿福猛然想到先前的圣旨,脸上笑意尽收,身子微颤是当即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个响头,额头上顿时出现个红印。
“奴才……奴才先前未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完全,请皇上责罚!”
玄武帝眉眼微蹙,不过看向阿福的视线中并无不悦之色,仅有淡淡的不解:“朕的旨意?!”
“是!就是皇上让奴才去相府宣读的圣旨。”
阿福深深的一鞠躬,再一次额头碰地,这才从怀中拿出先前的圣旨双手递上。
“之前相爷重伤,还有肖舒月在场。奴才急着回宫禀报,就只将有关肖舒月部分的圣旨宣读,并无提及相爷。”
玄武帝没有接过圣旨,淡淡的视线在阿福的身上停留半响,盯得阿福是倍感压力,心中发颤。
当时的肖郑凯可是快死之人,提不提自然无关紧要。但如今既然得到玄武帝的重视,这事就可大可小,毕竟君心难测!
就在阿福双手托举得有些麻痹,额上都溢出好些细密的冷汗,终于听到了玄武帝的回音。
“起来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令阿福的心一松,顿时跪坐而下,扶着身侧的桌角磨蹭少许,这才再次站直身子,面色苍白依旧心有余悸。
“谢皇上!”玄武帝既然让他起来,也就代表他没事了。幸亏他想起这茬自请罪责,若是事后被他人发现,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是个封爵,就相府现在的状况,晚点也并非坏事。”
接过圣旨,玄武帝很是随意的将它扔到桌边,拿起之前的奏章翻开,神色专注于奏章之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先下去吧。”
“是,皇上。奴才告退。”
身在鬼王府的肖舒月可不知相府和皇宫还有这么一茬,人家此刻正在鬼王安排的小院相府内补眠,这几日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事,好不容易暂时无事,可不得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刚躺下没多久,肖舒月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随即自己就来到了无比熟悉的地方——玄戒空间。头顶那扶着白花花胡子笑容灿烂的老者不是器尊还能是谁?
“丫头,你可好久没进来陪陪我这老头子,怎么忍心?”
“祖爷爷,也就几日,哪有好久?”肖舒月本能回道。
“丫头难道不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器尊说的是理所当然,底气十足,听得肖舒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对此实在是无奈的很。懒懒打了个哈欠,困得她是眼皮耷拉,连站都不愿站起。
“祖爷爷,自从来到玄京我就没怎么睡过,让我先睡一觉再说如何?”
“睡!睡!睡!年轻人底子好,哪需要睡那么多。而且你的身子不正闭眼躺在床上,已经是休息了,无碍。”
器尊可不管那么多,胡子吹吹,一把将肖舒月从地上拉起,转过身子,一步两步将她给拖向不远处的小木屋。
“炼器这一门可需孰能生巧,一日不炼就手生不已,你这都好几日了,我肖家子弟哪个不是炼器大师,就你现在的水平,还不赶紧给老头子我练习去!”
“祖爷爷——舒月知道你最疼我了,不舍得舒月睡眠不足的。”
“祖爷爷,你的炼器技术已经达到超凡之境,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总得慢慢来不是?”
“祖爷爷,舒月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的练习,以后绝对把今日的练习给补上,成不?”
肖舒月撒娇卖萌是样样都上,马屁求饶是出口便来,可惜器尊是连眼皮都没抬,神色不变,依旧强硬。将肖舒月扔到木屋内,拿出一大块精铁就扔到她的面前。
“今日就把这精铁炼化到巴掌大小,炼不出来,哼哼!”
“呃……”
肖舒月瞅了眼面前的精铁,足足有一米宽高,要将如此庞大的一块石头炼化成拳头大小,那得花费多少时间?!若是有人敢让她做不愿意的事,她铁定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无视。可谁让祖爷爷是她所在乎的人,没辙啊!
瘪瘪嘴,双目晶亮可怜巴巴的望着尊老,见老人家不为所动,肖舒月只能不情不愿的放弃休眠计划,伸出双手搬起这巨大的精铁石。虽然是被逼的,不过以肖舒月的性子,一旦做一件事那就得尽量完美。
器尊在旁看着自个的丫头,原本还想指导一番,但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自豪,一双老眼是骤亮如光,嘴角咧到颊部是笑得合不拢嘴。
别看丫头前一刻还一副小孩子脾性,但刚触碰到精铁,她周身的气质顿时大变,神色冷凝,全神贯注,每一次的出手都有着细微的改进。这只不过是矿石的提炼啊!如此简单的程序都能被她给精细再精细,这得多大的天赋?!
若是肖舒月知道器尊内心的想法定得汗颜,她之所以能如此快的改进提炼技术,不是靠天赋,而是她比这里的人多了一世的记忆,有着他们所不了解的科技知识,更为熟悉物质的基本特性和结构,她如今不过是在将过去所见的器械熔炼技术转化成灵力熔炼罢了。
肖舒月在不断琢磨改进下,终于大大缩短了熔炼的时间,竟然用几个时辰就将这块精铁搞定。精神力超级透支的她可没心思看自己的成果,也没心思注意器尊的惊叹,将手掌大小还发烫的精铁石塞到器尊的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出空间睡觉补眠。只是……
“哐哐哐——”
肖舒月还没睡下多久,门外便响起了铜锣的敲打声,一下接着一下,吵得整个院子都快炸了。
“呜呜呜——哪个神经在院子里发疯?我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