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京西城,在这个相对来说贫民窟区的地段,除了平民居中的破屋漏瓦,还有一处庞大的废弃空地,碎石枯枝成堆迭起,破布垃圾四处可见。然就在这偏僻的角落深处,却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庭院府邸。古树环绕,遮天蔽日,本就因暴雨而阴沉的天更显得暗淡无光,森绿的藤蔓爬满院墙,不似其他大宅金碧辉煌,反而到处都是灰白暗沉的色泽,就连屋檐上的牌匾也是在块破旧的木牌上简简单单划了几笔,了无生气的斜挂着,摇摇欲坠。
“啊——啊——”
阴风掠过,几只黑鸟从院内飞出,枝叶晃动是越发的诡异阴森。肖舒月几人瞅了眼这和鬼屋几乎无异的鬼王府,嘴角忍不住微抽,不得不佩服它的实至名归,难怪连守门的人都不需要,光是这阴气就足够镇宅。
肖舒月抱着叶婉云和肖舒柔走到门前,刚想敲门,手还没触及大门,不曾想“吱呀”一声响,这门竟然自己先开了。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依旧是副凌乱不堪的萧条样,满地的枯枝叶草不知多久没被打理过,四周的花圃是杂草繁茂见不着几多鲜花,还有颗枯树断裂横躺在路中,怎么瞧都不像是有人住的地!
这鬼王身子被废了,连下人都用不起了?自己心爱的儿子住在这么个大而破败的府邸中,玄武帝知道不?
肖舒月眸中闪过丝疑惑,视线淡淡扫过整个前院,不见半个人影。抬头瞧了眼依旧阴雨绵绵的天,她可顾不上什么礼节通报,一脚踏进院子,径直向内走去。
“就这么进去?”肖舒柔跟在身后,想到这是王府,心中还有些顾虑。
“姐,人都不见一个,就算我们想通报一声也难,谁知鬼王在什么地?”
肖舒月口气随意,完全就没把王府当回事。虽然和鬼王墨启泰也不过一面之缘,她却本能的觉得他是那种不拘礼节之人。当然,若她真在意身份尊卑,当初也不会擅闯庆王府救人了。
“而且我们可是依旨前来,鬼王不会怪罪的。”
就在此时,肖舒月忽的一顿,视线斜看向不远处的树丛,一个人影突然闪出,墨黑色的长袍随风浮动,脚尖点地幽幽的飘到两人身前,头上戴着斗笠看不真切样貌,只冷冷瞥了两眼,丢下三个字转身向内走去。
“跟我来。”
肖舒月大眼睛眨巴两下瞅了瞅四周,确定四周确无他人这才正视已经“飘”远的黑衣人。
这人是在跟他们说话吧?既不自我介绍,也不确定他们的身份,说是带路,可连眼睛都没怎么看他们就这么自顾自的朝前走,用得着那么拽吗?连走个路也要用上几分灵气“飘”来“飘”去的,不就是鬼王府的人,难道还要扮鬼不成?
人生地不熟的肖舒月和肖舒柔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跟着这不靠谱的向导往里走,左弯右拐,不知绕过多少亭台阁楼,在一处灌木丛生的昏暗庭院,黑衣人停下了步伐。
“到了。”依旧是不冷不冷的丢下两字,黑衣人身影一闪转眼消失在两人面前。
肖舒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尤其盯着眼前看似破败的庭院,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如今的心情,索性什么也不想,直接抬脚向内走去。
本以为这是鬼王安排给他们的居所,却没想到打开房门,两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鬼王墨启泰和六皇子墨启玉。
屋子不大,一眼便能尽收眼底,没有过多的装饰,但也不像屋外所见的破败不堪,东西虽不多,但简洁大方。右面是张八尺宽的大床,中间则放了把色泽幽暗雕刻精美的玉石睡塌,别无他物。而墨启泰此刻正斜躺在睡塌之上,血红色的长袍艳丽夺目,与那张恐怖的鬼面相称,渗人不已。如墨的双眸移向肖舒月两人,暗沉内敛,如深渊般层层迷雾笼罩难以捉摸。
“坐。”沙哑的声音淡淡而出,墨启泰一个响指,几道黑影闪过,空荡的屋内瞬时多了三把椅子,显然把肖舒月怀中的叶婉云也算了进去。
“肖舒月(肖舒柔)见过鬼王、六皇子。”
例行惯例的见礼过后,肖舒月当即将叶婉云安放到一张座椅上,确保不会滑落,这才找了另个位置坐下。视线从墨启泰的身上转到靠窗旁疑似看风景的墨启玉,再转回视线,神色坦然毫不拘谨扭捏。
“鬼王不介意我多带一人前来吧。”
“无碍。”
墨启泰可不在意府内多个人,瞧着肖舒月自来熟的态度,非但不恼,眸光微闪,面具之下嘴角更是不自觉的上翘几分,连沙哑的声音都似乎轻快些许。
“父皇将你们的训练交给了我,距四国之战还有两月的时间,这段日子你们便暂住我府上,起居安排都得听从我的指挥,无我应允不得擅自出府,可有异议?”
“一切听从鬼王的安排。”
肖舒月摇了摇头,回答的毫不犹豫。别看墨启泰似乎是在征询,明眼人心里都清除,不容拒绝。而自个刚刚血染相府,在这特殊时刻可容不得她再树敌,尤其是皇室!
“这段时间就叨扰了。”
墨启泰点头,也不多言,又是一个响指,顿时屋内黑影闪过,一黑衣人恭敬的对着墨启泰一拜,随后转身看向肖舒月和肖舒柔两人,淡淡开口,率先向门外走去。
“请跟我来。”
肖舒月一愣,对着墨启泰和墨启玉抱拳一揖,当即抱着叶婉云和肖舒柔一起随黑衣人而去。
一直望着窗外的墨启玉见他们走了,定定瞅了好几眼,看向一旁的墨启泰,“啧啧”两声是满心疑惑:“老七,这肖舒月到底是何人竟让你如此上心?不但让你进宫见驾,更是为了他揽下排位战的事宜,这回把老九放进府,你就不怕有些事出纰漏?”
“无碍。沉寂十年,也该动一动了。若能把仇给报了,正好。”
墨启泰身子一斜索性直接平躺在榻上,闭上眼是相当淡定。脑中某个清秀的身影闪过,面具下的嘴角微勾,整个人的气息都柔和不少。
够狠!够辣!有决断!不亏是他看上的人!若淼在,如今是不是也像他这般?
肖舒月和肖舒柔在黑衣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正常的院子——墨竹苑。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至少干干净净,不像其他地方杂草丛生藤蔓密布。院子不大,里面也就六间屋子,庭院里正有一白衣少年练剑,别无他人。
黑衣人将他们带到地方便离开,一句话都没说。倒是那个练剑的白衣少年,见有人来到收剑上前,笑容灿烂,满脸好奇。
“你们也是要参加四国排位战的?”
也不等他们回答,白衣少年自顾自的判断道。
“一定是,这次参赛的鬼王都安排在这,说是住一个院子好培养默契。我是林奇瑞,安国公的世子,你们是谁?”
“肖舒月(肖舒柔)。”肖舒月和肖舒柔淡淡回道。
“肖家?你们是相府的?”
林奇瑞大咧咧的,一点没注意到两人微变的神色,有些兴奋的指着两边相房介绍起来。
“左面第一间是我的屋子,第三间是鹰野王的,右面第三间是刘皇子的,其余屋子都空着,你们随便选一间住下就是。加上你们俩正好五人,应该没别人了。”
四国排名战历来以五人为一组代表国家参赛,并且规定年龄必须二十五岁以下,所以林奇瑞当即把叶婉云排除在外,不过见肖舒月抱着她一起来,倒是有些疑惑。
凭长相应该是他们的长辈。只是来鬼王府还能带亲人?
两人可不知林奇瑞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也无法回答,毕竟他们可不是这里的主人。看到还空着三间厢房,正好一人一间。打开房门,屋内和院内一样干净整洁,想来之前便有人大扫过。将叶婉云轻柔的安放到一间厢房的床上,这才自个回自己的屋子查看下。
虽然更想自己就近照料美人娘亲,肖舒月鉴于目前自己为“男”的性别,还是让姐姐肖舒柔住在叶婉云旁,自个则选择右面第二间的空房。回房的时候刚巧墨启英开门走出,一个淡笑疏离,一个冷面目寒,两人四目相对,看似没什么交集,冷不丁的四周氛围一僵。
“鹰野王,他也是参赛的一员,肖舒月。肖舒月,这就是我们玄武国大名鼎鼎的战神鹰野王。”
林奇瑞单纯的以为两人不熟,主动上前帮忙介绍,惹来鹰野王一记白眼,还不自知的上前分别拉起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双目晶亮是炯炯有神。
“以后我们可就是自己人了!”
肖舒月嘴角微抽,看奇葩般瞅了眼这位没心没肺的白衣少年,回看墨启英越发暗沉的脸,心情意外的乐呵,嘴角上扬相当配合的正经道:“接下来的日子,就请鹰野王多多指教。”
而同一时间,在看到相府惨景的阿福一会宫就心急火燎的向着玄武帝所在奔去,看到书房是不顾形象,连胜通报都顾不上,口中念着“皇上”二字是直接冲入其中,气喘吁吁,满脸急色。
“皇上——相府出事了!”
“怎么了?”玄武帝目光微凝,冷声道,“喘口气好好说!”
“是,皇上。”阿福一顿,扶着胸口大喘好几口气,这才接着道,“那肖舒月在相府大开杀戒,相爷此刻浑身是血,恐怕离死也就一步之遥。”
“还不快传太医——”
玄武帝闻言是“噌”得站起,神色冷凝,当即向外走去。
“摆驾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