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身世血史
二哥的话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二哥说的是真的吗?”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冷静下来了,我转向秦家爹,他一定知道所有的事。
“唉——”秦家爹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看我。
“爹,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想救他,救爹,你帮帮我。”
“天意如此,我也不瞒你了。你爹,杨奕凌,本姓周,名仲英,而先皇,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父亲,与你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先皇是大皇子,你爹是三皇子,你爹是皇后所生。”秦家爹说得不快,我也大概能猜到了一些。这是皇家一直以来的矛盾,嫡长子和长子的皇位继承权问题。
“三皇子素来仁义,深得大臣的支持,可他却更喜欢纵情山水,行走江湖,由此也引来一些大臣的不满。虽然三皇子行走市井,皇子间的争斗却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大皇子就是这一场场争斗中的最大推手。直到有一天——”
秦家爹似乎不愿意回忆那一段过去,那时肯定是发生了流血惨案,让整个朝野混乱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我想问却又不敢问,我害怕。
天色已经有些暗,有人进来点燃了蜡烛,我听见蜡烛燃烧的劈啪声。秦家爹看着窗外,一动也不动,二哥也一脸凝重,没有说话。我突然想知道,在那场政治漩涡中,秦家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爹,后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忍不住。
爹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来,三皇子的母亲,也就是你的祖母成了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三皇子本来也是要被牵连的。先皇念及昔日情谊,从轻发落,皇后也用生命换来了三皇子平安。”秦家爹的话说得好含糊,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结束。
“爹,还发生了什么事对吗?爹,我是说三皇子是不会坐视自己的母亲被人陷害而不管的不是吗?”
“孩子,你又何必再问,当时执掌军马大权的人是大皇子的娘舅,京城外已是重兵把守,京城卫队业已被人掌握——”秦家爹说这些话的语气似乎有悔恨,有愤懑,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我也弄不清楚。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秦家爹也没有再说话,要下雨了吧?
后来呢?三皇子念及百姓安危,天下社稷,及时停止了这一场争斗。我知道,他不会是没有手腕的人,他也不是没有能力取得皇位。他只是不愿意看见天下大乱,兄弟残杀,还有那些真心拥戴他的人吧!这一场大乱,终于能够避免,三皇子也终于远走天涯。而秦家爹,或者就是当年支持三皇子的人之一吧!只是他们隐藏得更深,所以才能够得到大皇子的信任,一直至今。
“爹,我有一事不明。”我看着秦家爹,不知当问不当问,我也不想再提起那过去的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三皇子终于阻止了那场战争,可他阻止不了大皇子的猜忌,他知道为了保住当年追随他的人,他必须用釜底抽薪的办法。他常言,用一人之死换取天下的太平,何乐而不为。那次在蝴蝶谷——”秦家爹没有说下去,他生生忍住了后面的话。
“爹——”我挽住秦家爹的胳膊,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被自己的妻子和主公所背叛,他却还要为他们养孩子,日日受着此等煎熬。我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我拿什么报答他,这样一个忍辱负重却又不被人理解的父亲,一个真正地男人。
“爹,你恨他吗?恨娘吗?恨我吗?”我轻轻地问。
“恨过,也不恨。他们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的爱没有错,他们没有错。后来大家明白后,三皇子觉得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我,所以他想以死谢罪,用他的死来换取大皇子对他最后的猜忌,换来我等老臣的平安。他唯一的要求则是让你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所有的计划都是周全的,只是没有想到你娘她,她会以死殉情。”秦家爹别过脸去,他不像让我看到他的脆弱吧!
“爹,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大哭。
“孩子,不哭,都过去了,以后好好活着,这就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愿,知道吗?”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奇怪,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不好!
“爹,皇上这次把爹抓去,怕是不会有好事,定是因为多年前的那些事。这可如何是好?”我知道这次事情严重了,却不知道到底严重到何种程度。“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悄悄跑出去,不是我惹那么多事,就不会——”
“蝶儿,别急,这不关你的事,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的。”
二哥走过来,紧紧搂着全身发软的我。“当今皇上虽然看似文弱,却绝非是资质平庸之辈,他表面上是受制于外戚权威之下,实则是在用此转移大家的视线,却把精力都集中在寻找三皇子身上,同时借用国舅的势力消灭三皇子的势力,他坐等时机,一举夺取权力,坐享渔翁之利。”二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有些吃惊地看着爹,他点点头,二哥说的是真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头脑里一阵乱码。
“首先,你不能再乱跑了,记得,永远别承认你是三皇子的女儿,也永远别承认你是我秦家的蝶儿,你只能是岳儿,只能是一笑楼的岳儿,也不能是宴月楼的杨蝶衣。明白吗?”二哥的话让我有些不解,“你知道吗?宴月楼的箫翎,她是当今皇帝的眼线,皇帝的得力助手。”
“二哥,你等等,箫翎,等等,她是皇帝的眼线,那,那陆延是皇帝所杀,那皇帝和雪临门是什么关系?”
“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当今圣上极有可能是雪临门的门主,当日截杀你们之人,确是箫翎派人去的。这些也是我们后来才得知的,却不知道他们却是以你为诱饵,难怪陆延会上钩。”二哥的话让我全身冰冷,事情怎么会这样?难怪?难怪?
“蝶儿,你怎么了?”
“二哥,你是早就知道箫翎跟刺杀事件有关了?”二哥点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皇上和这件事情有关呢?”
“几日前,这次中毒事件开始,因为你。”
“我?”秦家爹突然的一句话,让我不知所措。
“是,你在宴月楼,我们本想带你离开,可我们也不甘心,我们知道你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二哥不敢看我,语气里有愧疚。
“我明白了,我以为我能找到线索,没想到却是别人也在利用我。箫翎想从我这里探听到更多逍遥门的东西,可惜逍遥门就跟消失了一样,他们一无所获。然后你们也把我当饵,加上二哥的高超的演技,你们终于从箫翎那里得到了一些你们想要的东西是吗?”
“对不起,蝶儿,二哥——”二哥果然是装的,他绝非什么登徒浪子,他是爹的得力助手,我又怎么能怪他呢?
“蝶儿,对不起,爹不该——”
“爹,二哥,我不怪你们,本来也是我自己闯进去的,能为你们做点事也是好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们这样说,是不是说陆延没有落在他们手里,陆延没死?”我希望听到他们肯定的答案。
“不知道,逍遥门更是厉害,他们在一夜之间似乎就散迹江湖了,没有任何消息。”二哥的回答让我心里一阵难受,陆延,你还是离我而去吗?
“爹,二哥,想要知道逍遥门的情况,你们应该去问小,问娘,她是逍遥门的大弟子,陆延的大师姐。”
“什么?你说她,她怎么会?”二哥终于忍不住蹦起来了,原来他不知道小母亲的事情。
“原来,难怪?是她!”爹没有多大惊讶,只见他脸上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平静,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好,这下可不好了。”
“怎么了,爹?”我和二哥一起站起来。
“岐屹,你趁着天黑马上暗中回家,让你娘,让素素带着宸儿和筱筱马上出城,安排他们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记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还有,告诉你大哥,一切要小心,他明白的。”
“知道了,爹,我马上就去,蝶儿,听爹的话,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二哥就出去了。
“爹,你放心吧,他们伤不了娘的,二哥也去了,没事的。”看他那紧锁的双眉,我知道他是担心小母亲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小母亲那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爹,其实我和小,和娘一直有联系,你记得吗,当时我中剑受伤……”
夜色深沉,蜡烛滋滋燃烧,把两个人的影子打在窗户上,一老一小。我把我离开后的所有故事告诉了秦家爹,包括陆延的那一部分,更多讲的是小母亲的那一部分。
秦家爹也告诉我,这么多年以来,在他感觉困难的时候他总是能感觉到暗中有人在帮他,让他逢凶化吉,他一直不知道是谁,现在想来,却是他的枕边人。
“爹,你一直记挂着我死去的娘,有些委屈她了。”
“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世上少有,为父惭愧。”
“爹,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是吧?”
“只怕,不知道岐屹到了没?但愿还来得及,我真怕,怕她……”爹的眉头又锁起来了,不光是他,我也害怕,我不想失去这个母亲。
就这样,我们各怀心事,不再说话。
“老爷,小姐,吃点东西吧!”
“不是说了不要来——”爹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愣住了,我抬头一看,也愣住了。
“娘——”我大叫着扑过去,一双手却捂住了我的嘴巴。
“傻丫头,你想把外面的侍卫引过来啊!别叫!”小母亲娇嗔地打着我头,我赶紧自己捂着嘴巴,看着她傻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却又忍不住哭起来。
“别哭,别哭,怎么见着我就哭,来,让我看看,这一身伤怎么来的?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小母亲还是那样,天塌下来都还是那样温柔善良。
“谁欺负我?他,我爹,你家老爷!”我眼睛一转,突然想来一个恶作剧。
“老,老爷!”小母亲看着爹,却是没有了刚才的豪气,小脸突然变得绯红,不是吧?老夫老妻了还害羞,我真是服了。“老爷,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了,我——”秦家爹也不好意思了?我的天!
“爹,你刚才不是说有很多话要对娘讲吗?还有,你不是很担心她吗?哦,娘,我伤口有些疼了,我先去歇歇,你们聊。”
“我看看你的伤——”这个小母亲,这会儿还想着我的伤呢?
“你放心,我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你帮爹把把脉,他好像有些不好。”我把小母亲的手拉来和秦家爹的手放在一起,赶紧溜了。
我在关门后扒着窗户偷偷看了看,秦家爹一下子紧紧抱住小母亲,小母亲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忍不住偷偷笑了。随即却看见小母亲一下一下地似乎在哭,我再也笑不出来。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眼前一片黑暗,却似乎不是黎明前的那一种黑暗。
杨家爹呢?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们父女一定会团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