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出那空旷的大殿,他不由的长吐出一口气,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下来,迈下足足有八十一阶的石阶,周围的弟子们都·再无顾忌,分分谈笑着腾空而起,向山下自己的居所飞去,林泉也正欲展开驭风诀,目光却忽撇到不远处数下一道慵懒的仙影。
“师傅。”他忍不住低呼一声,快步向那走去。
灵霜笑着架起蓝云,也不问什么只是轻轻道:“上来吧!”
林泉跳上已变得熟悉无比的蓝云,心中忍不住好奇,师尊怎会在这里,难道怕我自己飞不回峰么?
灵霜却并未飞向寂蓝峰,蓝云绕了个转,直飞向烟雨峰的后山,山后的秀丽更盛山前,随处可见各种珍贵灵草,罕见奇花,两人落在了一条小溪旁,林泉好奇的望向四周,不由的神思一轻,只见溪水不知发自何处缓缓流来,两岸的石壁与溪底的沙石竟都呈现出一片淡淡的彩色,水流就如翡翠般碧绿澄澈的看不到一丝污垢,隐隐的竟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流水潺潺,哗哗而去,奏出的是一曲自然中最和谐的乐章。
灵霜轻轻坐在一块光滑的溪石上,在明媚的阳光中微闭起了连波荡漾的美眸,微笑道:“你就来借着这流水声吹一曲吧!”
这可不是一道简单的题目,乐曲最难做到的就是与周围的景色交融和谐,修仙者借助强大的神念与灵力修为想要影响周围环境,例如掀起巨浪或是招来风雨并不难,但要不打破原有气氛而做到乐景交融,却是一件非大师不可办到的事情了。
林泉也清楚这一点,心中暗暗伤神,不过,师尊既然已出了题,自然不能不做,他一面稳定下心神,努力的让自己融入到周围和谐的气氛中,一面从灵霜新赠他的那枚空间戒指里取出那把玉箫天鸣,调了一下音,然后轻轻鼓动起灵力,柔和的水灵力丝丝的流入了玉箫中,渐渐的与溪水的流动之音,鸟鸣的渣渣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融合了起来;灵霜轻轻散开神念,也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里,仿佛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在,化作了那清风、绿草与那柔和的阳光……刚刚那似还很和谐悦耳的箫声在她的神思完全融于周围的环境中后却变得刺耳了起来,无论林泉如何努力的平静心情,达到他所能让心境达到的最自然、最温和的境地,对于周围的环境来说,他的箫声仍是那么不和谐,与尖叫怒吼相比起来,也只是投入巨石与投入沙粒的区别罢了,同样都会荡起水波,且越到后来,那箫声就越发的混乱浮躁起来,就连一旁流淌的溪流似也受到它的影响,那本和谐的哗哗声也变得急促而刺耳。
不光是天人合一的灵霜有这种感觉,心神完全融于乐曲中的林泉此刻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妥,神念越发的躁动,心神一乱,强撑又有何用呢!曲声嘎然而止,他无奈的放下玉箫,望向灵霜,已准备好了挨骂。
灵霜却未曾如他想的那般生气,只是慢慢张开眼睛:“果然如此呢!走吧!”
一块巨岩上,林泉两眼睁大,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奇景,远处,一道怒吼的银龙猛冲而下,携着滚滚雷鸣,所过之处,两旁岩石竟被磨起漫天碎屑,四散飞舞,银龙怒吼着冲向山下,其飞溅起的水花即使远隔数百米,打在脸上仍是一片升腾。
“这水,乃是天下致钢致阳之水呢!传说中,当初,昆仑的祖师华风仙君曾将一条叛出妖族霍乱玄荒的上古妖龙封印在这水中,妖龙的凶灵不散,每月的十五都会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嚎,每一个烟雨峰的弟子可都是听着这恐怖的龙吟长大的呢!算来应该在今晚,就能听闻了。”灵霜顿了顿,有几分怀恋的望着这自山顶飞腾而下的怒流:“妖龙之力可撼天动地,即使肉体已灭,龙魂又被封在这激流中,仍是势不可挡,造就了这世上最刚烈的水,一切挡在它前面的物事都将被冲成碎片,昔日烟雨峰的开派祖师怒潮仙子有感此景,为它取名烈水,它也的确不负这烈水之名。”她忽然神色复杂的笑了笑:“五十多年前,我刚刚突破地仙之境,想来这凶龙即使当初再有毁天灭地之能,如今应也不剩多少余威,因为不服师尊的赞佩,就这样想去试试凭自己的修为能不能挡住她,结果。”她自嘲一笑:“我耗竟了全身仙力,竟也不能阻住它一分一秒,差点还被冲的个形神俱灭。”
林泉耳中闻着那怒鸣的惊雷,望着那条奔腾激涌的银龙,只觉什么东西就要突破胸口冲了出来,灵霜微笑着望着他:“好了,今天第二道题目,你就借着这烈水,来吹上一曲吧!”
这一次,他不需要再调整感情,胸中积涌的豪情随着那积昂的箫声猛的腾空而起,直灌云天,那咆哮的银龙仿佛怒吼了一声,雷鸣声伴着仿若能粉碎一切的箫声瞬间盖过了周围一切声响。
林泉衣发飞扬,手中玉箫就仿如一条青龙般仰天怒吟,喷吐出万道青光,迎着那漫天飞射的水花,他的眼中骤然闪过两道神光。
“嗷呜。”天鸣神箫猛的发出一声裂天碎地的雷鸣,那道雪白的激流竟猛的腾空而起,直灌天际,真正化作了一条怒舞的神龙,盘旋狂哮,仿若要告诉玄荒,曾经的凶魔并未消逝,总有一日会腾出深渊,翻天覆地。
迎着那漫天而落的水花,那滚滚箫音久久不落,灵霜目光复杂的望着身边被一片绿光笼罩住的弟子,语声淡淡,却穿越了那滚滚声浪,仿若在向天宣誓:“昔日怒潮祖师观此烈水,心有所感,创出了天下致钢致猛的烈水诀,只是有水性体质的人受天生属性的影响,除了祖师本人以外,却无几人能有这股豪情来修习此功法了,今日,我为他找到了第三位传人。”她轻轻抬起素手,猛的蓝光怒舞,无数仙诀如怒涛奔涌,滚滚的自空而降,直冲入了林泉的天灵盖中。
潮冲玄宇,万流归宗,气海为本,灵力为河,脑海中掠过一行行神文,箫声不止,他体内的灵力就如这烈水般狂涌了起来,猛冲向一道道玄关,将曾经不能通行的经脉冲成了宽阔的河道,所过之处,经脉一片升腾,那曾经温和的水灵力此刻却变得如此狂暴,带着冲毁一切的力量猛冲上头顶泥丸,又顺着任脉而下,奔涌向丹田气海,功法是一种能改变灵力性质的法诀,修仙者在突破金丹期后,灵力达到一个强度时都需要选修一种法诀,其中自然也有上下成之别,有的能将灵力变得柔和温顺,有的却强横之极,这本烈水诀自然是水系功诀中难得一见的阳钢之诀,只是由此修得的灵力强横无比,非有同样心智之人不能驾驭,这也是万年来却只有寥寥数个传人的原因了。
狂暴的灵力一次次的猛冲过他的经脉,从下丹田气海冲出,经督脉猛冲向脑际,中途又分化出无数分支,分别冲向各个经脉,经过身体每一处后再转回来,合为一股冲向泥丸,然后再顺任脉回到气海,这么一个周环竟只要用数吸时间,相比从前,不知要快了多少,如此刚猛的灵力,脆弱的经脉是难以承受的,幸得他的经络曾受过月华加固,又被那寒池之水滋润过,要远比同期修者强横,这才能勉强承受,但这般没完没了的猛冲,经脉也总有受不了的时候,已有数处经络被灵力冲的断裂开来,其他地方也同样遍体鳞伤,巨痛攻心。
灵霜见他嘴角渗血,全身都开始颤抖不已,心知他体内状况,一抬手,一瓶丹药便悬浮在了空中,瓶盖飞出,一颗翠绿的丹药带着满鼻芳香猛的冲入了林泉的嘴中,灵丹化作一道青流瞬间扩散,遍布全身,那被灵力损毁的经脉瞬间复原,且比曾经要宽敞坚固了许多,但这爆裂了的灵力又怎肯罢休,越发刚猛的冲击经脉,待药力慢慢减弱,经脉就再次损毁,好在灵霜家当丰厚,一颗颗丹药如雨而落,再次将那受损的经脉复成原样。
就这样一修一损,灵霜已用去了五十余颗灵丹,再那激流的淬炼和药力的滋养下,那经脉终于到了一个能承受这股激流的程度,强横仿若精铁,散着如水晶般淡淡的蓝光。
灵霜长舒出一口气,挥手间收回了空中的丹瓶,望着慢慢张开双目的弟子,他眼中明显闪过了两道耀眼的神光,一股锐芒和狂猛的气势直冲云霄,却又慢慢收敛了起来,身周再次有了那股柔和的气息。
“钢难持久,力有尽时,隐遁锋芒,内敛气势,才得不灭,若欲重显时翻江倒海,此时必当缓缓而流。”他嘴中轻轻念着那烈水诀中的最后几句,目光越发的柔和,体内的灵力就如一条温和的大江般静静流动,缓缓流过全身,却要比曾经浑厚了数倍,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来,一泻千里。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降临了,星月洒下漫天冷光,站在这条烈水旁倍感一股寒气。
“今天可为你破费不少呢!”灵霜淡淡笑道,静静的打量着似有所改变的弟子。
林泉也知道自己浪费了多少丹药,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两颊有些微红,乐乐的说不出话来,灵霜自然不会真的计较这些,再次把目光转到了一旁仍是汹涌而流的烈水上,一时间却似乎没什么离开的意思,林泉也陪着她望着这条奇异的烈水,晚风扑面,水花飞扬,两人就这样静静站在巨石之上,一时间,周围只闻烈水滚滚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