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的,她就看见了花娘一个人站在绿雨阁门前揽客,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那种笑容是他最熟悉的。
苏海棋上前,唤了一声,“花娘……”
“苏海棋?”花娘看清来人是苏海棋,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接着花娘转身,有些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花娘……”苏海棋这段日子受了不少的苦,受到的压力也太多了,她的心里十分闷得慌,已然快要答到一个临界点,见到花娘,本感一阵暖心,然后是见了亲人般哽咽住,无视掉花娘说的话,上前抱住了花娘。
花娘有些奇怪地叫着她的名字,接着感到很不对劲,苏海棋这么久不回绿雨阁,今天突然回来,而且行为举动这么反常,不由得让她心生猜疑,“苏海棋,你怎么了?是不是,欧阳少桀又……?”
“没有。”苏海棋摇摇头,“花娘,我们进去说吧。”苏海棋松开手笑笑,示意花娘别紧张,现在,她与欧阳少桀,都彼此极其信任,坚定不移,不会出现花娘想象中的那种事情,现在不会,以后不会,就连以前的,也全部都是误会。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后院,坐下,几个姐妹见了苏海棋,也是惊异的眼神,打了招呼之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苏海棋坐在花娘旁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难得的片刻轻松让她倍感温馨。
“说说吧,过得怎么样?”花娘收起之前的疑问,首先先开了口。
苏海棋就简单的讲述了她这一年多的经历,有甜有苦有酸有甜,但是她却只讲了甜蜜的片段给花娘听,不想让花娘太担心了。
“我进了欧阳家之后,过得也很好,大家也都很好相处,后来……我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孩子。”苏海棋安静的说道,提起那个孩子,苏海棋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不过半晌她笑起来,因为她相信,荫儿此刻一定正在天堂的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娘,看她过得好不好。
看着花娘欣喜的眼神,苏海棋眸色暗了暗,“不过不久之后,就被府里的一个丫头一个疏忽就害死了。”
“后来,我们欧阳家进了家贼,说是二少奶奶的远方亲戚,进府不久就掏空了欧阳家的所有流动资金,还有固定资产。最后还将我们一家人赶了出来,欧阳老爷子一时受不住打击,就那样病倒了。”
“接着,欧阳少桀到处借钱,只是,平日跟他相处极好的好友不知怎么的,都有意回避一般,然后最终,老爷子也没能及时医治,撑不住,最后病倒了。”
花娘心疼地看着苏海棋,不禁伸出手抚了抚他的面颊,接着脸上出现一抹遗憾的神色,然后紧张地望着她,“那后来呢?”
后来?苏海棋苦笑,“后来没钱下葬,我就回到了这里。”苏海棋认真的望着花娘,“我是偷着回来这里的,欧阳少桀并不知道。花娘……我想帮他,真的想帮他,我在欧阳家的时候,欧阳老爷没少护着我,我想……花娘,让我在这里跳舞吧?”
重操旧业。
花娘一听,感到有些为难,“苏海棋,你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你已经许了人家,若是欧阳少桀知道,还不跟我急?不如这样,苏海棋,你我交情也算颇深,我手里有钱,我先借给你,你等有了钱,再还给我,这样可好?”
这本是件好事,可是苏海棋却固执地摇了摇头,“花娘,这笔钱的数目并不小,我本不想麻烦你,但是我真的……况且这钱,就算我真的收了,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还上,什么时候还上也说不准,而且,有可能我一直就没有钱还,根本没有能力偿还,我还是跳舞,才会感到安全一些,心里对你也算过意得去,我们不怕欧阳少桀知道,我就像最初一样,带着面纱,这样总行了吧?”
花娘还是转移了她的话题,“苏海棋,还不上,就当这钱花娘给你出了,花娘不要了还不行?苏海棋,花娘知道,你这么久以来一定很累了,再回来跳舞,花娘也心疼你啊。”
“不,花娘,”苏海棋固执地摇摇头,“那样我心里会不自在地,就这样吧,我回来跳舞。你按照盈利的一半都给我就行。”
花娘定定的看着她,最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可是她心里想的是,将得到的所有钱都给苏海棋。
最后达成了共识。
“欧阳少桀,这钱,给你,给老爷好好的安葬吧。”苏海棋对着欧阳少桀说道,对上欧阳少桀有些探究的目光,有些回避。
“苏海棋,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欧阳少桀看着自己手里的大把银子,漆黑的眸子底下出现一抹疑问。似乎是等待着她解释。
“你不要管了,拿好钱就是。”苏海棋明显不愿多说。
“苏海棋,你跟我说清楚,你哪里来的钱?”欧阳少桀看她回避的样子,不依不饶地追问。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
“说了不要再问了,我离开绿雨阁的时候,花娘告诉我说要给我一笔钱作陪嫁,当时我没要,花娘就说会一直帮我存着,”苏海棋淡淡的说道,垂眸,掩饰起情绪,“我今日才想起来。”
欧阳少桀没说话,就是一直看着苏海棋,把她盯得都有些心里发毛,半晌又不确定地问出声,“她怎么会给你这么一大笔钱作陪嫁?”
“这钱里面,有花娘的钱,但多数都是我在绿雨阁时候的收入,花娘给我的月俸,那时候我整日在绿雨阁,也没有别的开销,就没要,没想到花娘全都给我留着。”苏海棋说的十分流畅,似乎这就是事实般,看着欧阳少桀,由衷地笑了笑,“怎么,没钱的时候急得火烧火燎,要帮老爷看病,这时候拿到钱了,却不着急下葬了?”
欧阳少桀看着苏海棋的目光有些复杂,这钱的来源,他还是很怀疑,只是,他现在仿佛被苏海棋下了什么药,容易上瘾,无论苏海棋说什么,他都想要无条件的相信,这种无条件的相信,是恋人之间的,那种相信与依赖。
他虽然有些感到奇怪,但是拿着钱,也来不及再多想,就要去操办欧阳曌烜的丧事,并且,他的心底,深深地相信着苏海棋的为人。
所以他并没有再多问,拿着钱,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
虽然拿着苏海棋的钱,但是欧阳曌烜的丧事,办的还是从简了,现在的状况,也的确不适合办的太过张扬,还是低调一些,而且毕竟这些钱,不知道还能花到什么时候。
于素盈这日上街买菜,欧阳曌烜这个陪了自己几十年的人突然离去,让她感到十分痛心,就连上街都兴致缺缺,如若不是,家里已经快没有食物了,必须要采购的话,他宁愿都不上街买菜。
于素盈想着想着就又想起自己的儿媳妇苏海棋,这个苏海棋,整天也不着家,不知去干些什么,眼看着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也不出去找点事做,就知道整日在外面闲逛,真是不尽孝心,不检点。
欧阳家让他进门有什么用,真是……
于素盈向前走着,突然几个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中。
“听说绿雨阁以前的头牌又回绿雨阁里跳舞了。”一个摆摊的男人跟旁边卖菜的老太太说道。
“是吗,真的假的,他们家的头牌不是之前已经嫁人了吗?”大市场卖菜的老太太,疑惑的看向她,有些不解,有些怀疑。
“对啊是已经嫁人了,好像嫁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啧啧,不知是怎么了……”那个摆摊儿的男人摸着下巴,唏嘘不已,“不过已经嫁人了还去绿雨阁卖艺,是不是有点儿不妥……”
“哪里是有点儿,就是分明就是不妥,绿雨阁那种地方卖艺和卖身又没什么区别。”买菜的老太太也有些意味不明地说着,“不过你说,她嫁的那户是什么人家,居然让自己的儿媳妇出来干这种事情,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啧啧啧……”
于素盈不禁放缓了脚步,脑中飞快的运转,听着后面几个人的议论,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们口中的绿雨阁以前的头牌,后来又嫁入大户人家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苏海棋?
于素盈目光扫向那几个人握了握拳双手有些震怒的颤抖,她冲着那几人奔过去,急忙开口问道,“你们口中的软香楼,头牌叫什么名字?”
那几个人奇怪又诧异的看了看她,“叫……叫……叫什么来着?我也不常去,有些不记得了。”
于素盈并没有放弃,她目光期许的投向另一人,“叫什么?”
那个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没有想起来。于素盈不耐地问了句,声音有丝颤抖,“是不是叫苏海棋?”
那人醍醐灌顶般,连忙点头又拍手,指着于素盈,“对对,就是她,就是叫苏海棋,哎哟,瞧我这记性!”
于素盈再也听不见他们后面说的话,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说不出话来,脑中也只是机械的重复着那几人说的话的后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