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艺成拿着那张纸,直接坐到沙发上拿起了电话:“喂,是我,帮我一个忙……我这里有个存折号,帮忙挂失一下。”
挂了电话,他回到她身边来:“好了,已经没事了,明天我带你去补办一个存折,别人动不了你的钱。”
张月月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真的吗?”不是在骗她吧?
陶艺成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以你妈妈的脚程,现在应该还没走到最近的提款机那里,而我的朋友在银行上班,已经办了挂失的手续。”
“谢谢你!”张月月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抓住他的手臂:“真的谢谢你,艺成。”
陶艺成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好了,你上了一天的班,回来又……休息一会儿吧。”说着,他把抽纸盒递了过去,让她擦一擦哭得惨不忍睹的脸。
张月月仍然止不住哭:“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来有多苦……”泪一旦决堤,就再也挡不住了,不一会儿茶几上,就积累起了小山一样的纸山。
她哆里哆嗦地说了好大一堆,比如小时候父母对她和哥哥的待遇是多么多么的不公平,比如她很舍不得离开学校,却不得不回家种地。
比如她好不容易到了城里,忍受人家的白眼,辛辛苦苦地赚了一些钱,可是妈妈却三番两头地找进城里来,把她挣得血汗钱强硬地拿走。
比如她以前还可以说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可是每次妈妈都去大闹一通,因此她备受冷眼,被辞职了好几次。
“这一次我再也不敢告诉她,我是在哪里上班了。”
陶艺成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那你住的地方呢,她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她为什么知道?”张月月想了想,又站了起来:“我去打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欢,我从来没对她讲过我们家里的事情,她见那是我妈,就……”
她头疼地坐到白绒毯上,趴在茶几上:“她取不出钱来,一定还会来找我的。”
“不给不就行了?”
张月月看向他,目光中含了卑微:“今天她是什么德行,你都看到了。难道你想她来了,在你家门口大声嚷嚷?”
“以我对我妈的了解,一定会告诉你的左邻右舍,说我这个女儿有多么多么的不孝,说你这个房东有多么多么的霸道。艺成,我今天已经给你添麻烦了。”
她摇摇头:“不可以再给你添麻烦了。明天办了新的存折,我就去找房子。”
陶艺成坐在那儿没吭声,说实话他不想招惹上这个麻烦,一如一开始就清楚的,这是个无底洞,以今天那人行为和蛮行,不要脸纠缠一辈子,是一件极有可能的事情。
虽然张月月不可能在他这里住一辈子,但陶艺成习惯了有她的生活,吃惯了她做的饭菜,喝惯了她的煲汤,突然就这么走掉……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习惯既然能养成,就能改变甚至改掉。可陶艺成短期内,还不想改变。只是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铁定会让她取笑。
陶艺成不悦地摇摇头,算啦,顺其自然吧,能相遇并且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第二天,陶艺成和张月月一起去了银行,找到昨天打电话的那个朋友,重新办了存折。张月月办完了存折,果然要去找房子。
陶艺成一听,直接回家看书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一页纸都没翻动,甚至不记得这书的名字是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陶艺成气恼地一连翻了好几页,还不小心撕烂了其中两页,当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进去,当即把书摔到了桌面上。
那力气太大,跟着他和秦雨彤的相框晃了晃,陶艺成瞟了一眼,直接把相框给盖到了桌子上。
当听见门开的声音时,他才猛地惊醒,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陶艺成迫不及待地走到书房门口:“找到房子了吗?”
张月月垂头丧气地瞟了他一眼,坐到了沙发上:“你就那么希望我搬走啊?”
只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房子没找到。陶艺成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闲散地走到她旁边坐下,语气中甚至掩饰不住笑意:“不是我说你,只要你妈有心找你,你躲到天涯海角都不一定有用。”
张月月皱眉,话是这么说,可实在是不想面对母亲那张市侩的脸。一想起来,生活无望。
她不回答,陶艺成有些不高兴:“好吧,我这里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月月为难地看着他:“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真的。”
她低下头:“说实话,让你看到我家里人的样子,我其实觉得好丢脸。”张月月咬咬嘴唇:“这句话我不想说的,可如果对象是你,告诉你好像也没什么。”
陶艺成怔了一下,这理应是一种信任吧?
“这个也没什么,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再说,他可不像张月月那么好欺负,钟秀休想在他身上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张月月听他这么说,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介意么?”
陶艺成微笑着摇摇头,温软地看着地面。阳光从他的左后方照过来,他的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中,显得更加柔和几分。
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地面的目光带一些飘忽。那英朗中带着温柔的侧面,仿若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帅气而沉稳。
张月月看得呆了。
旁边的人迟迟不开口,陶艺成诧异地回过神来,正对上一双发怔的眼睛。眼睛一对上,两人都是浑身一震。张月月迅速扭转头,错开了视线。
气氛有些不对头,陶艺成难得觉得有些不自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张月月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就听见他说道:“我饿了。”
“啊,那我现在就去做饭。”
张月月做了四盘菜,有荤有素。陶艺成挖着米饭:“为什么多做一盘菜,吃不完就浪费了。”
“吃不完,这盘菜就算在我头上。”张月月冷眼瞥他:“你真的好奇怪,每次我觉得你抠门的时候,你会突然有一些大方的举动。当我觉得你大方了,你又开始变得抠门了。”
陶艺成挑挑眉,看得出他虽然被这么说,却是挺得意。
张月月微微笑了笑,放下了筷子:“我这么做,是想感激你的。”
陶艺成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嘴里的东西没咽下去的时候,他是不会说话的。
“陶艺成,谢谢你。”张月月的眼睛里有微微的泪光,“这辈子我遇到过很多人,也认识不少人,唯有你是对我最好的。”
陶艺成不吃了,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张月月诚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来自一个怎样的家庭,但显然比我的好了不止一个层次。你懂得尊重人、体谅人,习惯面无表情,却有一颗柔善之心。”
在遇到陶艺成之前,也有人关心过她吃的好不好,但只是嘴上说一句而已,只有陶艺成嘴硬心软、真的办到了。
除了一个月规定的四次肉汤,偶尔会买各种各样的水果回来。嘴上说让她洗让她切,最后大家一起吃,可以说是让她占了不少便宜。
打扫卫生也是如此,他并没有以房东的身份和房租的便宜,就让她把所有的活给包揽下来。
表面上是她在做饭,以及偶尔打扫卫生。事实上,陶艺成是在配合她的上班时间,从来没用任何事情牵绊住她,给她添麻烦。
这个人的善解人意是在心里的,以他的性格是不屑说出来的。但张月月这些年学会了察言观色,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只是他没说,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妈妈的到来以及一系列的作为,让她几乎崩溃,感谢陶艺成在这种时候能站在她身边,给她精神力量的支持。
陶艺成只觉得好笑:“呵呵,瞧你,把我说的那么伟大,像个伟人。”
张月月真诚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你比我遇到的人都高尚。”
陶艺成微微勾勾唇:“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安生过日子,别想那么多了。下个月房租准时交。”
最后一句话真是煞风景。张月月不爽地撇撇嘴。
同时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想不到啊最了解她的人,竟然是认识没多久的陶艺成。这让她心里产生了极大的矛盾,说不上是什么,只是不想离开这座房子。
这样的生活模式,早就和夫妻差不多了。她已经习惯了,想到有一天要走,觉得很舍不得。
看陶艺成神色淡淡的,她明白自己不该多嘴,理智地咽下了所有的感受。
此事就这么了了,张月月还是住在了这里。陶艺成已经想好了,等钟秀再上门,就直接让保安把她轰走。
两个人已经做好了钟秀来纠缠的准备,钟秀却没再来。
蔓华餐厅。
这是一家比较正式的餐厅,来这里的人都要穿正装才能允许入内。整个餐厅以深古色为主色调,再加上古黄色的灯光,使得色调圆润柔和了许多。
尤其是在这冬天,让人不觉身上一暖。
而等到夏天的时候,灯光就会改变,成为比较淡的色调,给人平添凉爽。
桌子皮椅和柱子、墙纸全都是统一色调,到处都是古黄色的玻璃质吊灯,使得餐厅内和外面成了天壤之别。
外面是寒冬,内里就成了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