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低调，但是又很聪明的一个人。
“喂，你哭了？你居然哭了？”陶艺成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你折腾了一天很难受，但是睡一觉绝对会好，你不要哭了。”
不要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
张月月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陶艺成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他如果像自己的家人一样，说话蛮横而不讲理，自己现在也不会这么的脆弱。
“陶艺成，你真好，真的很好！”
陶艺成轻笑一声：“恩，我是好人。”
张月月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哭了个够才放手，用抽纸擦着眼泪和鼻涕：“丢人了。”
陶艺成整理着她的被子：“你也知道丢人啊？赶紧睡吧。”
张月月乖乖地闭上了眼睛。陶艺成看到她额前有几揪头发被眼泪和汗水沾湿，因为贴在额头上，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帮她理了头发。
感觉到的张月月睁开了眼睛，两人的眼睛一下子对上了。
张月月的眼睛里有害羞，也惊慌，也有说不清的卑微疏离。陶艺成的目光闪了闪，伸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张月月一把打开了她的手：“我没死，不要给我合眼皮。”
两人一时间都笑了起来，刚才的暧昧瞬间消失了。陶艺成转锅身关上门而去，给张月月徒留的只是无比巨大的失落。
她黯然地翻了个身，眼泪又流了下来，流进枕头里不见了。
休息了两天，张月月才恢复元气。城市的街道早已热闹起来，游乐场的人最多。两人在家里呆不下去的时候，就会上街去。
只是张月月自从回了一趟家之后，花了一些钱，不得已开始节省起来。陶艺成反而更加大方了，看见什么如果喜欢，就毫不犹豫地买下。
有张月月喜欢而不舍的买的，他也会买下来当做新年礼物送给她。
“还是不要了。”张月月摇头，虽然架子上那只最大的熊穿着花裙子很漂亮，可是它是正品，价格昂贵。
陶艺成让服务员把最大的那只熊给取了下来，他摸了摸熊的毛，又捏了捏熊的耳朵：“嗯，布料可以，里面塞的东西也很软实。”
他看了看熊屁股上的标签，确认这确实是正品。
“陶艺成，你听到我的话没有，我不要这个东西。”
“为什么不要？”陶艺成扭头：“你敢说你拥有一只布娃娃？”
张月月微低着头，当然没有，从小哥哥拿着水枪玩儿，她只能跟在屁股后面溜，甚至承受哥哥偶尔坏心眼时，把水枪对着她喷。
哥哥有了一只玩具飞机，是按上电池就可以跑的那种。当时在同一家商店里，她看中了会跳的青蛙，可哀求了好几次，妈妈都装作没听见。
那时候她也没见过如今这么大的抱抱熊，只见过十厘米长的小熊。后来到了城里，租住了一家人的一间空房，看到了房东小女儿一床的玩具。当时喜欢极了最大的那只抱抱熊，听说房东的女儿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熊睡觉，说悄悄话。
张月月羡慕极了，如果有一只抱抱熊能陪着自己，在难过的时候，可以把什么话都告诉它，或许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
尽管也故作坚强，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有多么的寂寞和孤独，真正了解自己的人，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
她怔怔地看着那只熊，手摸上那软软的毛，想象着晚上抱着一起睡，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陶艺成见她已经陷入发呆的状态，直接大力地拍了拍那熊：“看，你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嘴硬不要？”
张月月回过神来：“我欠你的已经很多了，不能再欠你更多了。”
陶艺成粲然一笑：“我们不是朋友吗，送朋友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呀。”
“朋友？”
陶艺成歪歪脑袋：“难道不是吗？”他把熊放到旁边的购物车上，转而看其他的小玩意去了：“这只长长的彩色蜈蚣也不错，我们可以把它放到沙发上。”
说着，他拿起那只一米长的彩色蜈蚣，扔到了熊身上。
张月月这次回不过神来了，朋友……陶艺成说和她是朋友，从普通的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变成了朋友。
不过也是，如果只是普通的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他到了自己家中，又何必又是买礼物又是发红包的？搞的跟自己的男朋友似的。
男朋友……张月月低下头，再抬头发现陶艺成已经推着购物车拐出去了。她连忙跟上去，陶艺成在收银台那儿结账。
完了，两个人一个抱着熊，一个抱着虫从超市大门出去了，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尤其是小孩子指着他们又叫又跳。
陶艺成悄悄凑近她：“怎么样，被众人瞩目的感觉是什么？”
“浑身轻飘飘的，想看又有点不敢看。”她说道：“上学那会儿犯了错误，被老师叫起来批评，也是好多人看着我，但那个感觉是丢人。”
而这个，莫名地有些自豪……
陶艺成满意地笑了笑：“想多承受一会儿这样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吗？”
张月月不明地看着他，他问道：“走路回家？”
张月月慌忙摇头：“不不不，还是坐车回家吧。”她不是陶艺成，能理所当然的被众人仰视观看。
她想陶艺成也真是奇怪了，明明就是个不喜欢出风头的人，偏今天哪根神经错位了，不止乱买东西，还陪她这么走路。让自己有一种当人家女友的错觉。
“陶艺成！”
陶艺成回头，歪头看她，等着她说出喊自己的理由。
张月月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抱着熊看着地面，并不敢抬头看她：“不要对我这么好。”对我太好，有一天我不能再住在你的房子里，我会很不习惯的。对于习惯你这件事，我只怕有一段时间都无法改掉这个习惯了。
陶艺成没想太多，“苦日子过多了，不敢过上好日子？”
张月月的声音里带了些赌气：“跟着你就是好日子吗？”
“难道不是吗？”陶艺成伸出四个手指头，一板一眼地说道：“一个月四百块的房租，在本城绝对够便宜吧？”
张月月点头，这个她绝对承认，在这个城市里住了五六年，第一次房租这么便宜。
“屋子里水电暖齐全，夏天凉快冬天暖和，有洗衣机洗衣服方便，用水冷热随时有。”陶艺成再次晃了晃他的四根手指头：“每个月至少四次肉汤，补身了！”
“优越的住宿条件，洗澡从没耽搁过吧？”
张月月已经不点头了，只是看着他。
“除此之外，每次看电视玩电脑，零食少过你吗，水果少过你吗？”
张月月摇摇头：“全都有，大部分都是你买的。”陶艺成吃零食并不多，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
一开始也会不好意思，毕竟是白占人家便宜。但女孩子嘛就是爱吃零食的，见陶艺成对零食根本不感兴趣，她就大开口、不再客气了。
“吃的喝的睡的都有了，还有我这个朋友在你身边，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张月月：“可是你知道，我迟早要从你家里搬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态说出后面这些话的：“有一天我要嫁人，你也会结婚，到时候……”
陶艺成的脸上是鼓励的温柔笑意：“到时候会有一个好男人，很好地照顾你。”
“……哦。”沉默了几秒后，张月月这么应了一声。周围人的眼光是怎么样的，她已经不在意了，只是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前面那个步伐轻快的身影。
打扫完卫生，收拾好所要整理的一切，已经是过了三个小时，尽管陶艺成在家时也很安静，但那好歹是一活人。
就算家里静悄悄的，也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但早上陶艺成吃完饭在家看了会儿股票，就一个人出去了。
“去哪里玩儿了，也不带我。”半个月了，两人都是一起进出的，去超市、夜行小吃街，本地的旅游景点，全都是两个人一起的。
跟着陶艺成到处行走，使她整个人都很轻松，没遇到陶艺成之前，为了省下钱来，连出去玩儿都不舍得。和小周等认识的人逛街，也是看上什么都装作没感觉。
陶艺成一改先前的抠门，看到喜欢的通通买下了。他观察入微，发现自己对什么多看了几眼，就会询问是否喜欢。
自己不舍得掏钱不肯买下，他就理直气壮地以朋友的身份买下送给自己。这对张月月来说太难为情了，欠下这么多人情，以后又如何还得起？
市中心一家餐厅的二楼，陶艺成不时地看着手表，已经半个小时了，为什么人还没到？
“艺成！”
陶艺成回头，举起手晃了晃：“妈，你来晚了！”
李云思挎着包坐到他对面，餐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她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旁边的沙发背上。“几年不回家，多等我一会儿都不愿意，你这个不孝的孩子！”
陶艺成没吭声直接问道：“突然找我，有什么事？”李云思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妈妈找儿子吃饭，还需要什么理由？”
“好好好，是不需要。”陶艺成很了解自己的妈妈，女人就是那个样子，在言语上至少要让着她，否则必然会没完没了。
他的脸虽然是对着窗外的雪景，但注意力有一部分在母亲脸上：“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李云思想必就是等着他开口问，当即便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秦雨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