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是司徒老爷一手创办起来的,倾注了他一生所有的心血,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养大孩子被别人瓜分呢。
可惜司徒老爷年轻时爱过的那个姑娘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否则他非让她生几个继承人不可。
司徒老爷望了望南宫胤痕,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我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可一定要成功啊,我知道林瑾宣她性格有点内向,其实她内心里还是很善良的。这几年她母亲把她看管的很严,你要多努力了。”
南宫胤痕郑重地点点头。
那矮小的男人又上前来,“事成之后,拿到钱马上走人,不要让我们小姐看到你。不然,你好自为之吧。”南宫胤痕身子微微一怔,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注定要戴上公主的皇冠生活在光芒万丈的世界里。
他在见到她之前不过是一棵随风飘散的小草而已。
司徒老爷请了私人医生过来,林瑾宣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休养几天就好。
走出司徒家的那一刻,南宫胤痕在心里无处次的告诉自己,他不可以爱上林瑾宣,她是公主,他是布衣,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司徒老爷见林瑾宣醒了,坐在床边,缓缓地叹了口气,道:“瑾宣啊,你还不同意吗?你要我说什么你才答应呢?”
林瑾宣面色惨白如纸,她咳嗽了两下,望着大伯期待的目光,“大伯,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像牛一样倔,她希望我能有一番作为,不是通过跳板跳到上层世界去。”
司徒老爷一惊,又吸了一口雪茄,“唉,也是,不过,有个跳板不是更轻快?省去了很多努力吗?”
林瑾宣摇摇头,她要的不是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的只属于自己的那份财富。
身为腰缠万贯的富翁,司徒大伯当然不会明白她那点小心思。
即使她同意了,她的母亲也会用绝食来威胁她放弃的。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很急促地响起来,南宫胤痕拿了水果篮进来,朝司徒老爷点头笑了笑。
司徒老爷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林瑾宣看不懂的意思,她不想去猜,也懒得去猜。
“瑾宣,你醒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兴奋地像个孩子,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篮子蛋糕,林瑾宣揉了揉眼睛,不可能,他来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篮子里是晶莹剔透的水果,怎么才一个眼神的功夫就变成杏仁黑巧克力蛋糕了呢。
南宫胤痕得意地朝她笑笑,“怎么样,神奇吧,等你病好了我再把这个绝招教给你。”林瑾宣眼里的亮光很快就散去,这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罢了,她才没有什么兴趣学呢。
“怎么样,感觉舒服点了么?你发烧的样子好可怕,整张脸都是白色的。”林瑾宣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烦躁的情绪。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她所想的他,不过是看到她有如此庞大的后台,跟她套近乎罢了。
“哦。这样啊,那我走了,那些黑巧克力蛋糕一定要吃啊。”林瑾宣本以为他会赖着不走,没想到他答应的这样痛快。
“哦,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真是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待南宫胤痕走后,林瑾宣迫不及待的拿出一块黑巧克力蛋糕塞进嘴里,唇齿留香,入口即化。
没想到这块木头做的蛋糕,比司徒家的私人厨师做的蛋糕都要好吃。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不可思议的陌生人。
在司徒家呆了一天,林瑾宣觉得实在是没意思,便在当天下午回去,不管怎么样,有母亲的地方才是家。
林瑾宣很意外的是,自己走得时候司徒老爷不在家,只有管家把她送到门口。平常她来的时候,总是摆出很大的阵仗,走得时候更要搞个欢送会,派三辆专车。
搞得跟嫁女儿一样。
今天外面很安静,没有锣鼓的声音,也没有放礼花的声响。
她心里一宽,难不成司徒大伯想通了,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过平凡女生的小日子了。
那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生活。
她只不过想像个普通女生一样,安静地上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但,身为豪门的近亲,连这样的想法也近乎奢侈。
她注定不是平凡的人。
就在林瑾宣打开大门出去的那一刻,她突然看到在头倚在门上的南宫胤痕。
门突然拉开,南宫胤痕猝不及防的倒在林瑾宣脚上。
他尴尬地说:“嗨,瑾宣,这么巧。”
林瑾宣蹙着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你走了么?”
他突然从白色的西装里掏出两张票,“我朋友办了个油画展,我希望带你去看看。”林瑾宣带上休闲服的帽子,黑色的墨镜裹住她好看的眼睛。
“我不需要,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她说完自己快步离开。
南宫胤痕紧紧地跟着她,她怒了,“你是聋子吗?你听不到我说话吗?你快走啊。”南宫胤痕没有说话,双手垂下,紧紧地握着两张汗津津的油画票。
“他画的很好,那些画,他都是用生命在画,可是即使这样,去看的人也很少,他就快死了,办一个自己的小型画展一直都是他的梦想,我实在找不到人了,瑾宣,我知道你很善良,你就帮帮我吧,就这一次好么?”林瑾宣快步走在前面的脚步终于停下来,她背对着南宫胤痕,南宫胤痕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停下来,就意味着有希望了。
果然,林瑾宣双手抄在上衣兜里,“喂,口香糖先生,你还不跟上来吗?”南宫胤痕绽放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微笑,在心里比了个yes的手势。她终于肯跟他说话了,虽然起了个外号,在他看来那就是昵称。
爱人间才有的昵称。
自从上次从岛上回来,那对月牙情人像极了他们两个,南宫胤痕从来没遇到让自己心跳加速的女人,林瑾宣是第一个。
她就像商店橱窗里精致好看的物品,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
“你刚刚说你那个画家朋友快死了?怎么了?”南宫胤痕听到她主动跟他说话,兴奋的要命。
“是啊,他……他……”林瑾宣察觉到他的异常,狐疑地看着他,南宫胤痕一紧张,搓了搓手,继续说:“哎呀,跟女神说话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你看我,我一紧张就语无伦次,大脑供不上血了。我那个画家朋友他献血的时候感染上了艾滋,因为没钱治病,他只好拖着。上次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化疗也不行了,他就剩三个月了。”林瑾宣心里一疼,原来是这样。
她对死亡有种莫名的恐惧和抵触,上帝既然赋予了人灵魂,为什么还要收回去呢。
多少眼泪都换不来一条鲜活的生命。
小型画展在地下一个废旧的停车场举办,
那里有许多废弃不用的轮胎,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橡胶味。
林瑾宣掩了掩鼻子,她也没有公主病,只不过那味道实在是刺鼻,但是主人别出心裁的挂起来,在上面贴上长长的横幅。
“孤独的心”画展。
林瑾宣看到的第一幅是一副素描画,画上的老人白发参差,紧闭着眼睛。苍老的枯木一般的手自然的放在被子上。
林瑾宣好奇地指着这幅画问南宫胤痕,“你不是说是油画吗?怎么这里有一幅素描?”南宫胤痕奇怪地盯着她,大手覆上她的额头,问道:“瑾宣,你不是又发烧了吧,这里明明只有一个画架和一张空白的画而已。”
这时候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不可思议地望着林瑾宣,说:“小姐,你竟然能看到这幅画?”
林瑾宣疑惑地点点头,男人眼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他这幅画是传家宝,除了自己家族的人能看到,就只有将来能够改变他最好的朋友的人能够看到。
他一直把它束之高阁,对于祖先的遗训他并不以为然,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他最好的朋友南宫胤痕和他一样穷困潦倒,怎么会有人能改变他呢。
但他想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在举办这次画展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才把画拿出来,他本来想如果再没有人能看到这副画,他就把它烧掉,如果真的遇见了,他就把所有的画都送给她。
林瑾宣不会想到,自己只是出于同情才来看的画展,最后所有的画竟然都白送给了她。
她起初是不要的,但当她浏览完整个画展,那些画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吸引着她。
或许她可以央求大伯把这些画买下来,白要别人的东西,不是她的风格。
出画展的时候,南宫胤痕不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几乎是出乎他的意料的,她没有挣开,而是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你那个朋友画画得那么好,怎么会没有人买呢?”
南宫胤痕摊了摊手,“你知道的,画家活着的时候画都是不值钱的。”
林瑾宣哦了一声,她心里很乱,别人都说,幸运就是机会恰巧撞上了你的努力。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的努力都会被机会碰到,那些鲤鱼跃龙门的人付出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努力。他们越努力,他们的运气就越好,自然而然地,他们的机会也就越多。
以后的几天里,林萧跟母亲说谎在司徒大伯家。但实际上,她在司徒家旗下的一个星级宾馆住着,反正也不花钱,就算住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管。
但她开学就要回去的,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这段特殊时期,就让她放纵一下吧。
南宫胤痕带着她去电影院看那些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她向来是对那些矫情做作的画面不感兴趣的。
但不知为什么,跟南宫胤痕在一起的时光,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像是抹了一层蜂蜜一般甜蜜。
暖流涌进心里,淌遍全身。
他偶尔会把她带回家里,给她做她喜欢吃的杏仁黑巧克力。那种令她痴迷的味道,她真想吃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