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之后,袁丽明端起了一杯小小的香茶,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过来,稍微屈了屈腰,眼光四溢,微微翘起纤长的兰花小指,轻启樱桃般的小口道:“黄先生,请吧。”
那嘴唇中轻轻吐出的一丝丝热气,让黄大主任的心花荡漾了,双手接过香茶水,仰头一口饮尽了,握住袁姑娘的纤纤嫩手捏着晃着,反正就是不想松开首。钱伟笑了……
从此之后,钱伟和黄宗伟成为好友了。而后黄大主任荣升成为了副书记,连带他也跟着沾了点光,被调到了县委的宣传部当副部长了,一年之后,又转正为部长,又是两年后,他升任成为了县委的副书记呢。因着他长期都在教育前线奋力工作着,到了南明县委之后,当时的头头就分配了他分管着宣传和教育的当口。开始的时候,他是非常不愿意的。无论是谁都晓得,按照全国情况来说吧,这个当口是相当吃力又讨不着好的,非但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出的问题却是不少的,比如说,老师的酬劳、宿舍,例如去宣传、去学习啊等等等等。
搞不好的话,又会搞出许多毛病。比如前任的那个副书记吧,也是在这些方面出些许问题才会被弄到人大那边去的。现在想起来啊,真是越想越不合算,说吃又不能吃多少,说想捞又捞不上多少油水。他就想去分管那些有点油水、又有点实惠抓的那些经济的部门去,但是那些一把手同他的那些兄弟些早已经坐得稳当的霸王地盘了,他可不能有点点的其他想法。后退一步海阔天空,若不是黄宗伟黄书记……他能顺利离开穷沟沟来到这边县城里?做到了县委的副书记的位置,就已经是自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有了官位就如同握住权力了,也来可以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大城池。后来他需要拉拢属于自己的纵队,弄几个小小的协会啥的,让那些人为自己去说话拉关系。作家协会,不得行,自知自己的文章都不怎么会写;摄影协会,这可是超高消费的协会,不轻易发展属于自己的会员;戏剧协会,自己都不会演戏唱戏……思来想去的,还是书画协会最好了,汉字人人都会写,又不需要场地又不需要什么特殊成本,无论是用笔或者用树枝还是用竹片亦或是用手指当工具……都可以用来写,最重要的就是非常典型的看人来,是种抽象的艺术。
书写字画的好与坏,随着写的人的地位起伏。他就开始有模有样的开始练起字画起来,这个字虽然得内行才看得出来,但是在那背地里面。又有几个大内行是敢当着领导的面来批评的呢?如果有,那么中国的那些协会里边至少可以减少掉大部分的会员,还是那些会员的直接领导!没过多久,书画协会成立了,他也厚脸厚皮地兼了书协名誉的主席。再后来的时候,他调到市里边,因为了写几幅题写的字(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写的),又成为了市里面书协的顾问。这些当然都是是后话了。接下来,他掌控并且重新组织了本县的县报,又让书记兼任社长的职责,自己则亲自担任起常务的副社长来。
全县里有许多大事都要去抓,他哪里有时间去过问制作的报纸?权利正正当当地放在他的手里边。现在权力也有了,自己的地位也被巩固了许多,他要去报答那个给他许多帮助的背后的女人——薛乡长薛局长。他把她的表弟钟万辉——另外一个局里面办公室的主任给调到了自己管理的宣传部里边当了副部长而且兼任了报社的总编辑。为了能套住黄宗伟这棵大树,薛局长将她那个一直都向往着大城市生活的美丽的姑侄女给介绍了出来,让那个副书记给送了黄大人家做了小保姆。薛局长说啊,中国能够加入世界经济贸易组织是双赢了,而送了这个姑侄女给人家做保姆到大城市至少也是三赢呢!
在黄副书记的大力推荐下,钱伟到市里边做这个宣传部的副部长都快三年多了,除去在电视里见着他之外(他陪同黄副书记到报社里边宣布钟万辉任职,赵华外出去采集资料了,还有其他两次来到报社里边,赵华也都没在。赵华回来去到会议室里边去看了下,疏密也不均匀,间架结构不适合,用力根本就不够。
若他不是什么部长的话,这种字……上个半月,市电台里面召开门来办台的茶话会,赵华应邀去参加。端坐在报社的会议室这里,水果奶糖,喝点茶、聊点小天来侃侃来谈,无意的时候,他瞟见对面的那堵墙上也是挂着“廉洁奉公”的中堂字,在字的下面还赫然明显写着“钱伟”,那个“文”字呢就写得像一个“之”字,再说那个“富”字有十之八.九都会被认成是“官”字。但是细细一想想,如果没有这“之来官”,就只有“钱伟”),这也是三十多年后的初次的见面。
坐在车上的时候,赵华就在想着,今天宣传部来开会,钱伟又是分管这个当口的,这天肯定是能看见的。看见老同学该说些什么呢?喊“钱部长”,又太俗气了,毕竟还是以前的同学啊;喊“阿伟”,但是当初的时候谁都没有这种样子喊他;喊“垮二”,算是最最亲热的小名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这样喊他的,答应得挺自在挺舒心的。
想当年,钱伟家里穷,他的父母也一口气都生了五六个小孩。正好应了愈生愈穷,愈穷愈生这句至理名言。他是排行在第二的,由于是拣爸爸和哥哥们穿过的那些补巴旧衣服来穿,人长得又瘦又小,两边的肩膀尤其仄,那些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老是感觉不怎么周正,破破垮垮的。有次去上体育课的时候,他老是去骚扰在那些打球的女同学。有一个女声大吼他一句:“过去些!侉二似的。”这下子,钱二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侉二,到毕业的时候,那些同学们都几乎将他的正名搞忘记了,却只是记得垮二……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去想好,两人就在走廊过道上遇见了,将三十多年的时间都抛到了九天外。他真的很想喊他的浑名“垮二”。
“钱部长好!”李副总看见钱伟迎面走过来了一边打招呼,一边快速走过去同他握手。
“老李,你真的好准时啊,再迟到一点儿,我就树一个典型,像头回老孔那样。”钱伟边说就边把眼神移到了赵华身上。
开会要是来迟了,是要罚坐在前排的,并且还是在主席台旁边新加的小座位,而且会严肃批评十几分钟。那一次,来自教育频道的老孔来迟到了,钱副部长当场就给他弄上这个尴尬。整得曾经当过大学教授的孔扬灰溜溜的,从此凡是钱伟的会,即便家中在失火并且老婆还住院,再不见他拖延过,老是会提前30分钟赶到空空的会场里。
“钱……”赵华看到他非常激动的。毕竟曾经是中学的同学过六年,并且前前后后几乎有过三年时间都是做同桌,共同吃上一碗拉面,共同喝过一杯茶水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他的眼神还停留在钱伟脸上,都等不到选择一点合适的词汇,那亲热的叫声就从自己的嘴里边滑出来了,“垮……”。
此刻钱伟刚刚还平静的脸上忽然间显露出了愠怒的神色,张开的嘴唇也立即并拢了。
赵华赶忙将“二”字给压回自己肚子里。
李副总都已经进入会议室里了。赵华站在原地,真的是有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的感觉。就像这样子尴尬着离开这里?不行。他怎样也是见过许多大风浪的,老是要讲两句同学久别之后又重逢的话语:“三十多年没看见,你变了。这要是让你在外边,我都不敢相认了。”
钱伟仍旧是马着一张长脸,鹰隼一样的目光在赵华脸上并没有过停留,就飘到了赵华的背后,扯开嗓子喊:“小成,你过来一下,有事找你!”一边说一边丢下赵华,转过身大踏步朝着正在大会议室里面忙着的新闻的出版社副社长成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