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就像被迎头被泼了一桶冷水,顿时全身猛的一阵激凌下,那一瞬间,好像他有什么东西突然间都懂了,略微压下情绪后,仰起头,挺了挺胸,大踏步朝着会议室那里走去……
“大家都要注意下!”钱伟泯了一口香茶水,稍微提高了些许音量,“现在呢,由我来郑重的宣布一下,黄书记是代表市里边下达的几点指示也就是咱们搞新闻搞出版、传媒广播整个系统都要遵守的铁的纪律,同样也是咱们这一个阶段的工作指导方针嘛。咱们每天都在喊着治理好投资的环境,如果咱们的新闻媒介每天披露出来的却是一些抢劫啦、车匪啦、强.奸啦、杀人啦、卖淫……这就等于是败坏了咱们的投资环境。
等到人家一来看,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谁还敢过来这里投资?有的人肯定会不太服气的,都是客观的存在过的,怎么可能责怪新闻媒介呢?但是,以前我说过,只要你不去大力的宣扬它、张显它,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嘛!就好像那句老话说的那样,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经过你这样子一宣传出去,就等于是在提倡和教唆这样的事情,搞得不知道那些人也都知道了内幕,许多人还偏要跟着去学这种行为。这就是咱们精神文明与建设的重要性,也是稳定人心的重要性。发展传媒从没有过大局的意识,也没有过社会的效益是第一位的意识的话,还说得过去?从今往后,其他地方、别国的友人们再从咱们那边知道了许多损害西江市的形象的那些东西,严重影响到了市里面旅游方面的投资的话,不仅我,市里的宣传部也要让你们负责,该要处分的人就要处分到底,该摘走人的就要走人!
所以呢,我再一次来强调一下:一、从即日开始,不能再刊登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通讯;二、如果实在必须刊登不可的,必须得上报我们宣传部的批准之后才能登;三、如果有违反的,将进行严肃的查处……”
会场里面一派寂静,仿佛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够听见。
“咳咳、咳咳咳咳!”一旁的蔡海涛不知道怎么回事猛然咳了起来,似乎他也想压制住,上下嘴唇紧实地闭起来,牙关也咬得死死的,双颊憋得一片通红。但是,这哪能憋住、又压下啊,那种痒、那种难受可是来自胸腔里面、来自咽喉里边的!他连忙用自己左手死命捂住嘴,那个压得太久、也憋得实在太久的响亮的“咳”似乎从胸腔里边、从咽喉里边冲出来了,因为受到手心的阻碍,冲出去的气流就又猛然折回来,那一声“咳”声一下子就变样了,“咳——咳、咳——咳!”
“谁在那里咳,就不能忍住是不是?”钱伟扳着长脸问道,接着又摆了摆左手,“出去咳,出去才能咳个够。”
蔡副总似乎终于找到了某种解脱,又有一点局促的站起身来,在大家的注视下蒙着嘴唇大步大步走出去了,人都还没到大门口,大声的“咳——咳、咳——咳”又开始响了起来。
“你小点声嘛!”钱伟对着蔡海涛翻了翻白眼,随后又收回目光,郑重的一字一句地说道,“要说的我都说了很多。我,很不希望看到,我们的部里边也非常不希望谁硬是厌恶这顶官帽、不要自己的饭碗……”
终于散会,每个参加会议的人似乎终于得到了解救,伸懒腰的伸伸懒腰,想打呵欠的打打呵欠,该讲话的也开始讲起话来,原先还统一的正正经经的一张张橘色的面上,也都绽放出了笑颜。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一家传媒单位面生的后生对钱伟说:“钱部长,您讲得实在是太棒了、太准时了!您讲的那几条现在就成了咱报社的一把御用宝剑,谁敢不听的话,我就可以斩。要是我不听的话,您就拿来斩我吧!”
“说得非常好。记得回去要好好通传到、执行到,过不久部里边要开一个同行的经验与交流大会,你要争取过来这里介绍介绍经验。”
“一定的嘛,就刚好在他们的报社里面召开。是万总领导得力,带来的经济利益也好。”不知道是哪个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好的呀。钱部长,这样下次要开会就让我来作主,都拉出去开。别在部里边开了,到时又给你们单位增加许多麻烦。”
“也没有什么好麻烦的!就是部里边太穷了,没办法来发午餐费什么的。”钱伟拿着厚厚的文件袋,一边走一边说道。
万总连忙接过方才的话题道:“只要您说话,以后就我来发好了。”他瞄了钱伟一眼,看他投过来鼓励目光,又马上给补上一句话,“只要以后在外面开的话,啥都好办的!”
赵华用手顶了顶李副总,悄声问:“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这样张扬?”
“市里边特地从新华社那里要过来的,好像是博士什么的。”
“哪一家机构的?”
“《每日消费服务指南报》的大总编呢。”
“啊呀,那我清楚了。我听在新华社上班的一个同学说过的,这个人的导师是黄金安书记的朋友。是他的老师给推荐到市里面去的。不是什么博士啦,是个在读的在职新闻博士。我的这个同学说过,他原先在某个单位里边是搞后勤的,和北京那边某所大学调来他单位整调研的那个老师拉上了点关系,后来呢就读完了这一个老师他的在职的硕士的研究生啥的。后来就又继续去读博士去了。说句实话,他就连本科也没有去读过。”
“英雄不问出身嘛。”
“什么英雄?在前单位的时候,他就连新闻边边也没有去碰过呢。”
“那些当领导的人,又有多少个是专门搞新闻的出身?也不过时……”李副总突然觉得瞬间失言了,立刻将钻到嘴缝的话又给吞回去了。
赵华晓得一向为人小心的李副总能说出这样的几句话来,并且是对着他这个属下,已经是很破格的事了。他再没有对李副总说点什么,就只是沉默地跟随在他的后边,走下了楼梯,弯腰钻进单位的了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