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我觉得还是应该过去找那个总编问清楚。而宣传部的办公室就在另外一栋楼,我去找了总编。他说:“即便你不来找我,那我还得去找你呢。这篇文章就是我主张撤下来的。我已经请示过上边吔。即使真有这样的事情,咱们自己人的报纸上怎么能刊登出来?你认为记者是老大,什么地方都可以批示吗?年轻人,凡事要多问怎么做吔。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专门给你讲过咱们整新闻就是在帮忙而不是添乱吔。”
我问道:“这样的话,舆论的监督呢?”
他立即回答道:“要的呀!要是没有什么舆论的监督的报社报纸像话吔?”看见我不了解,他立刻解释说,“咱们县是农业大县吔,跟大城市不一样,除了从好的方面宣传宣传改革开放、还有发展农业生产之外,基层那里还是有三大每年性的业务,做得不行的,就该好好的监督起来。其它的呢……说句心里话吔,你!‘他突然间不说了。
我一听之下,有一点气氛,难道作为报纸那个舆论的监督就只针对着基层的农村,那么县城里边的事情就不能够揭露、不能抨击?回想起来他第一次同我的谈的话,我的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好多。到后来的时候我才听讲,那一个县管卫生的头头是他的姐姐,并且是本县委钱副书记的情人。这些天,我都在想着,让我抨击了又能怎么着?他们可是盘根又错节的呀!我就只是一个外地人,我应该要坚持公平正义,但是……久了之后,我也会跟总编室的主任们都一样……我甚至不敢想像!
王梅,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离开、要走!明年的春天里就要进行考研了,我会通过考试,再考回到学校里来,然后再读上几年书,同你在一个地方学习。麻烦你到系里边去打听打听,明年系里有哪一些专业是要招人的?趁着我还有精力,我可不能这么呆在这个地方让不正之风磨蚀掉我宝贵的青春!
在这封信最后的一句话那里,他还加上了着重符号。
李王梅读完信后,心情非常沉重,手里边的信似乎也是沉重了起来。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去本系的办公室那里了解了一些有关与招研究生的状况,很快就给肖明强回了一封信:“在学校,非现实主.义的色彩要浓重一点,在进入了社会之后,一定会碰壁。只能逐步的去改变、逐步的去修正,不然的话,自己就陷入矛盾以及痛苦当中。
当然了,我这样的看法也不一定是对的,只是我的小看法而已。至于说你要去考研,这可是好事啊。今后这个社会无论怎么发展,知识肯定是第一位的,咱们要同国际的社会能接上轨,自身文化和素质如果跟不上可不行啊。啊呀,不讲了,反正我讲不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总之考研的决定是正确的。”随信寄过去的还有考研要用到的资料。
书信之间一来二去,时间又过得很快。肖明强考上了马教授的现当代文学的研究生,十月,他又回到了一别就是一年的母校来。他们俩又很快进入了很单纯的校园的生活,在教室、图书室、寝室这几点来来去去,转眼间就到了大四,李王梅面临自己人生的道路的选择了。
星期六的夜晚,图书室要熄灯了,同学们就又如潮水一般涌出来了,就像有冥冥之神的昭示,不经意间,他俩又走到了一起,李王梅突然就说:“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啊。明年这个时候,这个校园就再不是属于我的了。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
“那我还是羡慕着你哩。”
“你羡慕我吗?”路灯的下边,李王梅看了看肖明强,“就快要结束这样学生的生活了,踏入复杂的社会里边了。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好像一艘马上就要建造完成的大船,马上下水独自远航了,到处都是猛浪,到处是旋窝,我害怕、胆怯……”
“你都没有去准备好下水,就可以不必走的呀。我去问过文主任,你们这一届将要招的各专业研究生要比我们这届多许多,还有一些直升的名额。”
“我知道的,但是……”李王梅欲言又止,“要是我到那样的地方……我?”
这样的一句话尤其显得非常的沉重。并且这句话几乎就是每一个面临着毕业的高校学生们都常挂在嘴巴边或者盘踞在心里面的永恒的话题。从自己心里边来讲,毕竟也读了十几年的书,读厌了、读累了,人也都读长大了,心里巴不得能早一点离开了学校,早点踏入这个社会,去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事业和天地。
但是,就到了要迈出了那一步,就又需要巨大的勇气了。这个社会究竟不是在学校。尤其是当今这个变化多端的社会。在学校实在是太单纯了,简直就是个桃源之地!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们教授的都是课本上面的知识,而学生们学的也都是课本上面的知识。这个社会对于广大学生们来讲,确实是一个表面上平静实际上汹涌不断的大海。
在面对着这一片大海,也不管你是喜欢抑或是很不喜欢,是怕还是完全不怕,都必须得跳进去。一届一届的新学生就如同长江上面的一个一个的后浪,用不可遏制的力量就从后边推过来,谁保证能在岸旁边就站得住?
不知道啥时候开始下起小小的细雨,就像细糠像粉尘似的在空灵的夜空中间飘荡着。天空上边早就已经没了满月,没了什么星星,像是从乌色的大地之上升起了的乌云渐渐遮住偌大的天空。他们俩一起走在浓密的杨树下边,树叶遮住了天,也挡住了雨,他们还都不知道已经变了天。
“这确实也是个大问题。”肖明强终于出声打破了茂密树林中闷死人的安静,“万一我不去的话,根本就不会清楚。新闻传媒来宣传的东西和现实之间的距离真是太远了!”
“你是知道的,学生的味太重了……”
“这些都好办的,等到工作了,就会慢慢改变了。”
“但是。如果我到了筱山这样的地方……”
“你就好办,”肖明强调侃说道,“如今这个社会就只有你们这样的人最好办的,哪里都可走。”
“你什么意思?”
“结婚啊!马克思讲过的,通过婚姻是解决各种问题是最好的办法同最快捷的路途。你难道忘记了?”
“你真是,人家正经找你谈谈哩,你却自己去篡改了导师说过的话。你这个研究生也就是这么当的?”
“我说的可是真实的事情。在前几年的时候,有好几个女的大学生给分到了筱山县,那些有办法的人都靠后台给调走了,稍微次一点的呢就靠着婚姻给调走了,那些没有什么办法的呢就只能在本地落户了。但是呢,在本地落户的话也很不错,最后找的那些可都是一些副局长级别以上的老公。男生就悲惨了,还记得我们的那个在总编室的主任不,上海大学那里毕业的,去找了某个县中学的老师,互相相爱过着生活。
要不然的话,你就的加入那一个竞争个人仕途官位的群体当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趋炎附势,就像名著《红楼梦》当中说的那样,一个个都争得跟乌眼鸡一样。我又不是女生,又不愿意当只乌眼鸡,就只好返回了。”
“在这边又不能呆上一辈子。”
“到时候再说了。总之,筱山那样的地方我是坚决不去的。我一是无水平,再一个无大志,只要当个老师啥的就可以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李王梅低声说道,“当老师单纯,还有一片自己的世界。尤其是大学老师。”
“要我说,你也别再犹豫不决了,考研吧。不,讲不定你还能直升。”肖明强抹了一把头发,“考研是这几年的热门。再过几年,这本科生可就不怎么吃香了。”
二人慢慢走出了那篇树林,这才发现原来天下小雨了,地面上湿淋淋的,还有一点滑。这天空就像锅底一样的黑黢黢。从树林间、房子间、还有运动场霎时升起了薄烟一般的青雾,而且向着周围、向着天空去弥散。粉尘一般的小雨渐渐变成了米粒儿,直挺挺地从看不清的黑暗苍穹中不会休止地落下来了,淋湿了发丝、淋湿了衣物。
原来睡着的大风也跑来这里凑上热闹,一下子东,一下子西地随时变换方向吹拂着。远方的变电站上不断发出“嗡隆隆”的电器声音,有一只晚归的鸟儿发出来尖利刺耳的声音,刺破了夜空,掉落到了学校办公的大楼后边的青山上边。肖明强不禁打了一个颤。他转眼望了李王梅一眼,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连忙解开了西装的口子,脱下来,给李王梅从头上披下。李王梅伸手去挡挡:“不,不用了。”
“你看你,冷得自己的上下牙齿都打架了。”
“不冷。”李王梅双手还是紧紧地环抱在前胸,嘴唇还是有点发抖。
“一个人还在这里逞强。真是!”肖明强走到了她的旁边,把身子为李王梅挡住打西边飘过来的小雨,“头发就是弄湿了也是不好的呀。深更半夜的,不能干的话,你就不会能睡去,而且还会长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