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师、肖老师……”袁丽明一边紧走一边对着肖明强的后面喊道,“你走个什么劲呀?我来找你是有事吔。”
硬是要提起来吗?他假装没听见她的声音,只知道朝前面走。
袁丽明着急了,迈开了双腿开始小跑了起来:“肖明强吔,你先不要忙走,咱们系里是找你有点事吔……”
一听到系上面有点事,肖明强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自己的脑子里面却是想这个袁书记:几个月之前,好像还是在冬天的时候,系里边召开了职员大会,是校党委的组织部的某个人在那次会上面介绍过这个人,好像是从一个啥子县,就好像从筱山县里的一个啥单位给调过来的。讲她尤其的能干,其中最会做的就是思想的工作,前些年,她还得到过县里边的演讲的比赛的冠军什么的,先进的政治宣传工作者,据说还当过她们县的劳模。
原本,组织上边要安排这个人到市里面的机关去工作的,她自己主动的要求来到学校里边了。说同文化人在一起工作,自己也变得有知识了许多。系上面原来是把主任和书记都一肩挑起来的,现在袁书记来了,系里面的系主任也就可自己抽出多一点的时间来抓教学质量、抓科研成果了。那个时候,肖明强没有将这个会议当回事儿,更是没有将来了个新书记给当回事儿。
如今,这个袁书记找自己又干什么啊?又是来劝写写入党的申请书的?管你的呢,总之死猪是不怕滚水来烫。他向她点了点头,语气生硬地说了句:“你好。”
“肖老师,我来找你呀谈点事呢。”
这不是,马上就给端了出来。肖明强把书从腋下给取出来,放在手里边,说:“你讲嘛。”
“走吧,去我的办公室谈吔。”袁丽明做了个干巴巴的请的姿势。
不就是又来动员他入党嘛,用得着做得这么神经兮兮的干什么意?肖明强不愿去她的办公室,就双手把书抱在前胸,说:“袁书记,你说吧。我还有点事。”
袁丽明看了一下周围,学生们不断地就从身边走来走去,她仍旧坚持道:“不了。几句话是说不明白吔。还是去我办公室吧。”她伸出了右手拍拍肖明强的左臂上方,做出了就像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那种亲昵的举动,“你还怕我把你给吃了呀?”
“好吧。”肖明强无奈了。走进红木门牌上面写有党总支的办公室的房间,袁书记拉过一根椅子就让他坐下来,又连忙去饮水机下边的柜子里取出了纸杯,又在装茶叶的筒里面抓了一小点茶叶给放到杯子里,接上了开水,拿过来放到肖明强面前,说道:“来来来,尝一尝家乡来的茶叶吔。”
“家乡的茶?”肖明强心里面已经有点冒火了,那一个个的“吔”让他心很烦。当时他在筱山的时候,每一个人讲话都带着“吔”,弄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她是筱山人?
“是呀。筱山茶吔。你以前在那里的时候,它都还没有一黄点的名气吔。如今做出了名气来了,出口国外了吔。”
“你是怎么晓得我在筱山县呆过的?”
袁丽明笑了一下,说:“我可是党支书记吔,怎么会不去了解每一位职工?”她微微前倾了点点身体,像实在揭露一个秘密一般,“你不知道,我在筱山干了好久吔。”
肖明强想,你才刚来这么一点的时间都把我们这些人的事情都给弄明白了,真像是从克格勃里出来的一样。他问道:“你当时在县里是哪一个单位的?”
“我嘛,”袁丽明没有从正面来回答这个问题,“你来的那年,恰好我刚刚离开了常委办吔,去市里面党校去读书了吔。”自从她认到黄宗伟黄主任之后,袁姑娘就转了运,钱伟到县里没多久,将她调去了本县委的招待所里边,一年后就进了筱县委的办公室的接待科里边,这之后就进了县委常委办,在做常委办的主任之后,才被调进城里来的,就来到了这所大学了。”她端起花瓷茶杯泯了一口说,转换了另一个主题,“家里边都还好吗?”
肖明强心里面有点恼火,你让我过来就是来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的吗?他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袁书记,不知道你说的是我的哪一个家里面?”他看见她被这话顶得有点挂不住的,马上又补上了一句话:“是父母呢?还是……?”
“啊呀!都是问、都要问候一下他们吔。”袁丽明双手端着杯子,缓缓地说,“你的爱人还好——”她差一点又要把“吔”说了出来,终于还是忍住了,将它替换成了“吗?”
肖明强的神经一紧,慌张了起来。突然间她怎么会问起李王梅?莫不是她听到外边的什么传言?他非常不自在地咳了咳,喝了一口水,端着纸杯的那只手有点发抖。看见对方还在等他回答,又清了清嗓子,说道:“她很好。多谢你,袁书记。”讲完,他看了一眼手表,加上了一句话,“要是没有啥要紧事,我就先告辞了。”
“有的、有的。我这里还有一些话都没有讲吔。”袁丽明抬手让他继续坐着,不要慌。
肖明强想,终于你扯到主题了。总之就是那一句话,就我还不具备入党条件,加上我也还没有什么思想上的准备。这几句话就可以把她给挡回去了,自己好拍屁股走人。她一天到晚就是做这事的,找你来打发时间消磨光阴。我可奉陪不了,就是奉陪得起咱也不愿意陪你。他坐直了身体,望着她。
“肖老师,你——”袁丽明扫了肖明强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肖明强心里面的火顿时就升了起来。你有什么话就说噻,不就是又来动员我加入党的嘛,有什么好磨磨蹭蹭的。这样一副模样,怎样做思想的工作,还怎么去发展壮大组织?真的是从那种小地方里来的!
“你,你得爱人最近是不是出了点事?”她慢悠悠地问他。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去提哪壶!肖明强霎时觉得就像受到了一棒子,脑子当时就懵了。他直直地望着那纸杯,并不说话。袁丽明以为他是没有听到,就又重复说了一遍。肖明强摇着头,嘴巴里却钻出一句话“你是听谁讲的?”
“先前我就讲过,我可是党支书记吔!”袁丽明的丹凤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的笑意,“关心一下每个员工及他的家庭可是我这个职责所在吔。”
见袁书记认真的模样,饶是绕不开,包是包不住了。肖明强高傲的心一下子就跌下来,刚才升起来的哪点火气“咻”地一下子泄了:“袁书记,我真是很不幸!”他就像突然间遇上了知心的朋友一样,把这些天来封存的话全倒出来了,“她就爱逞能,不应该她去做的事儿偏要去做。那一天晚上的时候,加班加点写她们经理进京去开会要用的一个啥子材料,就一直弄到深更半夜。原本说好回家的时候打电话让我去接她的。她偏不,坚持一个人可以回来的。后来就出了事了。操他.妈的那个歹徒,老子真想去杀了他!”
袁丽明喝了一口水,慢慢问道:“你说过了要过去接她回来的?”
肖明强点了一下头。
“怎么你又不过去了呢?半夜三更的让她自己一个人回来,你这个人怎么当人家丈夫吔!”
“她没有给我打来电话。”
“你自己主动点吔!不给你大打电话你就直接去接她就可以了吔。走去她们单位上陪她走回来吔,或许就可能没有这件事了啊。”
肖明强用拳头使劲敲着自己的脑袋:“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卖哟!”
“听讲你妻子很是漂亮,以前在咱们学校也是个校花吔。对不对?”
肖明强得意的点了一下头。
“让那么漂亮的妻子在外边,你也会放心的吔?半夜三更的,你更应该去接她。”
“啊呀,我想起来了。晓晓,我的女儿一个人在家里边,我可不能丢下她独自在家里面走很远的。”
“啊——”袁丽明很有意味地“啊”了一声,站起身来,拿起肖明强的纸杯去加水。肖明强想要自己加,她也不让道:“我们是当这个书记的,那就是要当好你们后勤组长,为了你们这样的一线的各位老师们好好服务吔。”她一面加水一面又问:“肖老师,那么那一个报社记者是你认识的吗?”
“哪一个报社的记者?”
她把加满水的纸杯放在肖明强面前,说道:“就是那个帮你的妻子抓坏人的那一个记者同志吔。”
肖明强摇了一下头:“不。他送王梅回来那时,我才第一次见着他。”
“啊——”又来了一个很有意味的“啊”,“那……那个人是你认识的——吗?”
“我不认识的。”
“听说是你妻子公司同事的小弟吔,跟你妻子也很熟悉吔。”
肖明强听出点道道来了,不解地望着袁丽明,问道:“袁书记,你的意思是说——”
“他们那三个人都是老熟人。或许,无论怎样你妻子同那两个人都熟悉吔。”袁丽明没有了光泽的马脸上显露出一丝丝神秘的微笑,眼睛旁边的的皱纹拉得老长,“但是,我也只是听人家说的吔。”
肖明强低下了头,思考着,顿了一会儿,像是自说自话,又好像是对袁丽明说:“不会的,不可能的。王梅和那一个记者是不可能很熟的。倒是和同事那个弟弟很可能是认识的……”
“别人说了,你妻子和那个记者老早就认识了,还常常联系吔。”她见肖明强低着头沉默无语,又继续说道,“我们心平气和的想,要是他们是不熟悉吔,那个记者都那么夜深了还在那里是在做什么?”
“人家就是刚好路过那里,是听见我妻子喊才跑过来帮着抓那个坏人的。”
“你看见了?”
“王梅跟我说的。”
“哈哈哈——”袁丽明干笑着说,“肖老师啊,你们这些大学老师都这样子迂腐吔?亏你还是个年轻人呢。”她朝着自己大脑点了一下,“这里面就是少了一根筋。有一些事情是要换一个视角思考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