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抬眼就看见点滴在掉,然后接着,整个世界都清楚起来。
“咳咳”喉咙干涩的疼痛,我一咳嗽,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
“你醒了?”
有人问。我顺着声音看,才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坐在床前,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然后伸手就拿起桌上的水,扶起我的后背喂我喝下。
温热的液体进入口腔,我才觉得身体舒适了一些。
“这是哪?”我问他。
“医院。你昏迷一星期了。”
“那你是谁?”
他一愣,就将脸看向一边:“你哥哥会跟你解释的,我说的话,太麻烦了。”
“那他呢。”
男子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个点儿,他马上就要来了。”
话还没落,病房门口就走进一个人来。他瘦瘦高高的,浑身还是尘土,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脸色惨白。
是林南阳。
男子招呼了他声,说你妹妹醒了。他本来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一眼就朝我看过来。
“北月!”他唤我,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心头堵得不是滋味儿,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他一下子坐在床边来,我见着他的眼眶都红了。
男子识趣的出去了,林南阳久久的坐在边上看我,嘴唇张合了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
“谢谢你。”我沉默了好久,终于从嘴边挤出这三个字。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那样好看,明眸皓齿,但是却生生的成了悲痛欲绝的样子:“是我对不起才是让你受那样的苦。”
我没说话,他又说:“以后让我照顾你吧。”
心头那根刺狠狠的被触动,我鼻子一酸,憋了好久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照顾个屁你他妈不要我那么久照顾个屁啊”
他一见我哭就突然慌了,结结巴巴的说真的不是他故意不要我,是情势所逼。然后啰啰嗦嗦一大堆,然后他也哭起来,快一米八的男生哭得丑死了,都弄湿了我的被子。
他告诉我,这四年他偷偷来看我很多次,也难过不能带我走。直到上次母亲在医院里和我断绝关系之后,他也和家里脱离了关系。他到处找我,在学校门口等我好久又不敢见我,他怕我学坏才会打我那一巴掌,他知道我的所有事情
我哭着说那我被他们逼着喝尿你都不来救我。他也哭,他说对不起,我当时没能力救你。
我说那你这次怎么敢来了。
他说:“我懦弱了一次,总不能懦弱第二次了。”
我一哽,硬是没说话。他伸手擦我的眼泪,然后自己哭得不成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哥哥早就进了高中,他成绩优异,就跳了级。后来遇到在夜场被追杀的野帮,就拼死救了他们,于是他就脱离了家,成了野帮的一员。
野帮我是听闻过的,是道上真真正正敢杀人的,成员不多,个个都是当过兵杀过人坐过牢的狠角儿。这次遇上这群“贵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抓我的人与野帮的头子是老相识,所以也没有过多阻拦就放了我。但是那女的最后是被野帮的其中一个拧断了手脚,还挖了眼睛,最后听说咬舌自尽了。
我庆幸自己还活着,即便我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十根手指里也被插了铁钉,在我昏迷的时候已经被取了出来。内脏也有些损坏,还有些脑震荡。
不过还好我活着,还好活着。
接下来,我足足又住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是有多大的伤,就是身上长新肉颇为麻烦,又害怕破伤风,就一直留院治疗。
而我也陆陆续续的见了野帮的各个成员,也就八个人。
老大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退伍军人,他脸上还有深深的一道疤,看起来很和善朴实,但是眼神中都随时带了杀意,一看就是长时间走在生死边缘上的。
老二是一个三十多的混子,叫没什么固定职业,但是手下有很多人,身上一股很重的匪气。
老三是个警司,也四十多岁,他不苟言笑,虽时都像看犯人一样看别人,但心地很好。
还有几个记不清了,都各有各的职业,但是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召集起来。这样的帮派还真少见,人数虽然少,但是各个都是不好惹的。几乎就他们几个就能掀翻这个省。
没错,是省。就这八个人,绰绰有余。
那个我第一眼看见的二十多岁的男子,长得白净,像是大学生。但他是帮派里打架最好的,是老四,但是除了这个,生活基本残废。和林南阳关系最好,叫易友。当然我听见他的名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易友益友
他们虽然各有各的面具,但是和彼此聚在一起的时候,本性就显露无疑。我有幸见到他们真实的样子,他们也听说了我的事,并不排斥我。
后来,林南阳说要我和他一起住。我本想拒绝的,但是他直直的看着我,其他人也劝我说让我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免得让林南阳担心。我倔不过他只好答应,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在外流浪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有家的感觉。忽的又想起那天雨夜,他拉着我的手,那时我说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出院以后,我就直接去了新的住处。是一栋别墅,在挺偏僻的地方。听说是野帮凑钱合买的,偶尔回到这个地方就会到这里住。
我的东西已经被搬了过来,其实也就零散的一些,毕竟我住出租屋连半个月都没有。新买的手机掉在那个地下室里了,但是也多亏了手机,林南阳才从荣光华那里寻得我的位置。
我从死亡边上走了一圈,身上全是红红的疤痕,手也因此常常不能抓住东西,但是我很开心,因为这次,我找回了我的哥哥,也有了另一个家。
不过幸好,幸好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