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了我在一片荒原上,那片荒原大的吓人,不见边际。还有灰黄色的天,以及灰黄色的草地。了无生机,只有辽阔嘶吼的风,一下又一下击打着无所遮蔽的我。
仰躺在荒原上,看着厚重的灰黄的云飘过去,无端的恐慌起来,就开始奔跑。
可是这荒原是没有边界的啊,恐惧也没有。
我累倒在山石之间,没有人可以给我问候。
后来突然远远的瞧见一个人,他对我挥手,我走近了,他却又远去。我无端的觉得他是林南阳,是我的哥哥。就欣喜起来,奔跑着追赶他,他却像是站在我永远追不到的远方,张着空空的双臂,像是想拥抱我。
我痛哭起来,无端的委屈和难过。没有再追赶,就蹲下身将头颅很深很深的埋进膝盖,哭的一塌糊涂。
一个女人又突然出现,拍了拍我的肩膀。她对我笑,笑的张扬又肆意,我认出她是谢染。那是意气风发的谢染,烫着大卷发画着精美妆容,穿着性感肆意的谢染。她拉我起来,陪我走着,但是走了一阵,她猛然把我扔在原地,冷漠又悲坳的远远的看着我。
啊,多难过啊。
我竟然哭不出来,看着她走远。然后一点一点的看着夕阳沉下去,像是被荒原吞噬了的落红。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听得朦胧的水声,还有鸟鸣。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子蹲在我的身边,摆弄着我的胳膊。
她说,你忍一忍,我帮你接骨。
她说,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她说,痛的话,想哭就哭吧。
我只觉得手臂猛然剧痛,手腕也剧痛。但是硬是咬着牙,漠然的看着上空稀疏的叶子,没有哼出一声。接着腿也被猛然摆正,我痛的弓起身子,但是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她伸出手敷上我的额头,我只觉得冰冰凉凉的,然后有着灼烫的液体落在我脸上,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梳好的古代样式的闺家女子的发式,没有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嫣红的花细在眉间。瓷娃娃一般的皮肤,一双带着狭长眼尾却哭红了的眼。
她说,丫头,你不能哭的,我帮你哭好了。
我心里不知怎的狠狠的难过起来,但是眼睛干涩却怎么也挤不出一滴眼泪。于是我龇牙咧嘴的做出痛哭的模样,呜呜的嘶吼起来。
我的救命恩人是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副古代的打扮。但是穿着旧时代的大袄子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甚至穿着磨掉了皮的皮靴。看起来很不相衬的搭配,但是她却穿出了别样的美感。
我想,我若是男孩,肯定会喜欢上这个女孩的。
她带我去了一个建在溪边的木屋,每天采些草药回来给我养伤。偶尔也会抓只野兔回来给我补身体,连带着一脸的傲娇的神气。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山上哪里的花开得最好看,说溪边哪一段的鱼最大最肥,说什么草药最名贵。但是她从来不会说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世。当然也没有问过我私人的事情,直到和她生活到伤快痊愈,她才犹豫着的问我名字。
我告诉她,我叫林北月,她可以叫我阿九。当我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下我名字的时候,她忽然笑了,然后突然抱了我一下。
她说:“阿九,你一定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我笑起来,她又摸摸我的额头,贴着我的脸轻声说;“可惜你不能说话,不然我就能和你说好多好多话了。”
我示意她就算我不能说话,她也能说很多话啊。她反而嗔怒的看我。
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或许不是不能,是不愿意说话了。
我苦笑着睡去,哪知道第二天就不再见她的人影。
桌上用项坠压了一张纸条,她清秀的笔迹落在上面像极了开放的野花。
“阿九,去北方,玉佩请随身携带。”
落款是陈凌兰。那条坠子是玉作的,碧绿的颜色,上面隐隐绰绰的刻了一个槐字。我猜想这该是她最心爱之物,但是她给了我。
她走了之后我才知晓她的名字,我做不出什么情绪,又安安静静的蹲在小屋里等了她一整天。她真的就没有出现,我瞪着眼睛守在门前。
第二天我收拾收拾也准备走了,陈凌兰给我留了些钱,足够我回到城市。我揣着钱,对着小屋狠狠的磕了三个头。
这次,我终于决定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