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多想,甚至连短信都没来得及给王云若发。我就放开他,然后压抑着奔跑的欲望快步穿过人群,匆匆离场。
林南阳也没有追上来。
我不得不记起大半年前遭受的噩梦,疼痛啊,背叛啊,还有挣扎。苏浩就像是我的噩梦一样,我畏惧着,但我却恨不得狠狠撕碎他。
这次舞会吓得我好几天不敢出门。为什么苏浩会在这里?他发现了我还没死??他还不会不会来追杀我?!
我不敢想,又很想回家,回到南方。我真是怕极了这样的生活,但是又不甘心啊、
最后还是忍不住给昌生打了电话,哪知道那边却是无人接听。
王云若轻蔑的笑起来:“他会不会不想负责跑了吧?”
我拼命的摇头,她只是用手覆上我的小腹:“他不来的话,你怎么决定这个孩子?”
我埋着脑袋,她依靠在我身上说:“你要是想继续在道上混,我当然可以帮你。你要想找个地方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也可以帮衬你。”
“你想好了就告诉我,这个可是决定命运的事了。”
我承认那一刻我动摇了,我厌烦了整日打打杀杀的生活,我想安定下来,不去想什么复仇,不用出入各类讨厌的场合,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我终于明白了林南阳当初说的,希望我过一个平平凡凡女孩儿的生活。因为这才能够幸福啊,这样才能安定下来。
但是,过了整整两个月,昌生都没有来找我。
我曾经一度认为他是找不着我,每天去原来的租房等。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的小腹越来越大,而那安定下来的愿望也越来越渺茫。
昌生的电话终于在快下雪的日子里被接通,可是那边只是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还有昌生沉重的喘息。
我挂了电话,又给王云若发了条短信。
“陪我去人流吧。”我说。
我早就麻木的神经终于被刺痛了啊。喉咙很哽咽,我看着镜子里的我眼圈一点点泛红,却始终掉不下一滴眼泪。
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时候竟然猛然变成了一个伤害的标志,我覆上,好像真的感觉到有一个小生命在身体里。
我从没想过我林北月也有今天这般脆弱的时候。
脆弱到我自己都怜悯自己。
就连躺上手术台,我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只觉得冰冷的器械进入我的身体,我感觉我的孩子在哭嚎,在指责我。但是我没办法,狠狠的战栗,疼痛连麻药都遮蔽不了。
死死咬着唇,我感觉铁锈味儿在口腔里蔓延。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惨白的毫无生机。
王云若坐在我的身旁,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还没哭,她已然掉下泪来。她说阿九你哭吧,阿九你这样真的会很难受啊。
又算的了什么呢。我咧着嘴看她,只觉得下身的疼痛让我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我根本就不害怕任何事啊,我怎么会哭呢。
当孩子的最后一点肢体被清理出我的身体,我才看见手术盘上血糊糊的一片。
那是我的骨血啊。
王云若扶着我出门,我毫无力气的搭在她身上。外面很冷,却有一个人站在诊所门前的树下。穿着单薄的衣服,静静的凝视我。
他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太熟悉了,他冲上前来狠狠的揽我入怀。
“北月”
我呜哇的终于哭了出来。
过了这么久,我终于能够哭出来。许慕的出现像当初在雨夜里那样及时,他将我狠狠拥抱着,我依靠在他的胸口只觉得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痛苦,眼泪开了闸似的涌出来,将身体仅剩的热量都散发了。
“许慕”
我不知觉得开口叫他,好久没有说话的我连音调都变得怪怪的。又嚎哭着,惊飞了树梢上的三两只麻雀。雪早就下了一地,侵在雪地里的单鞋进了雪水,我冷得发颤,哭腔都变得颤抖起来。
他摸了摸我的脸,用手来擦我的眼泪。笨拙的像傻子一样,手足无措的,一次又一次的抹我的眼泪。他叹着气反复的说,反复的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甚至最后脱下了单薄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连带着一起将我打横抱起。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略有些瘦弱的男孩儿了,逐渐变得成熟,嘴唇上面还有些青涩的刚刚冒出来的柔软的胡茬。他沉默的抱着我,又抬头看了看漫天的雪。
他说:“北月,你看,这边的雪可真好看。”
我就顺着他的话抬头看,恰好有一片雪花落在我的额上,疏而就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