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说了三个好,也不知哪里好,秦昭国叹气,既然赵清河都同意了,他就主动说:“那,咱写个字据吧,白纸黑字的到时候咱也好说话。”
秦母直点头,不能再满意:“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写上字据,这咱都省心。”
秦母虽不识字,却也知道白纸黑字的字据那是有法律保护,任谁也抵赖不了的,不然也不会拿钱给自己弟弟,再转借给自己儿子,还让自己弟媳再写一份字据,由此可见,秦母是个聪明人。
等笔纸拿来,由赵清河写了字据,又给吴伟夫妻瞧了瞧,吴伟夫妻呢,只有赵桂芳念过初中,识字,吴伟比秦母好点,却也只认得自己的名儿而已,待赵桂芳看过了,确定没啥错了,把字据放在桌上:“行,我看是没问题,那……”
赵桂芳眼珠一转,看着秦昭国夫妻俩:“这欠条儿你们俩谁签名儿啊?”
那时候的人懂法的还不多,不知道什么夫妻共有财产,共有债务什么的,只认为就算是夫妻,那借钱,谁签的字就是谁的债,所以赵桂芳才有了这么一出儿,秦母也是那么想,一直说:“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这到底是昭国小舅家,亲外甥借钱还给自己舅舅打欠条,咋说都不好听,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看呐,这名儿,还是清河签。”
秦昭国倒是没有多想,他是懂法律的人,拿过笔准备签字,只说:“没那么多讲究!这字还是我签。”
秦母却不干了,干什么两口子借的钱让她儿子一个人签字儿?再者说了,这钱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哪有自己儿子给自己亲妈打借条的!一把抢过秦昭国手里的笔,对不明所以的秦昭国说:“你没讲究我有!你妈我有那个讲究不行吗!?这哪有亲外甥给自己亲舅舅大欠条儿的道理嘛!不行不行!我丢不起那个人,要我说这还是得清河签这个字。”
秦昭国双眸一沉,他不傻,这会儿也会过意来,知道他妈这是什么意思了,开口道:“妈,这我和清河是夫妻,我们俩……”
还想说,却被看了半天戏的赵清河拦下,赵清河看看那摞钱,再看看那欠条儿,怒极反笑。
感情弄了半天,还是算计她呐?行,这字她自然能签,他们不懂法,她懂啊,只要不让秦昭国难做,这字她签了!
拿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儿,把欠条儿推倒秦母他们面前:“行了,我知道妈和舅妈的意思,这字我签了,你们看看要是没错的话,咱今儿就到这,我们拿钱走人。”
欠条儿还是赵桂芳看的,秦母也在旁边看,无奈自己不识字,又因心虚,觉得赵清河□□带刺儿,心里不痛快,也就忍不住磨叨起来:“清河啊,你也别怨妈,说一千道一万,那妈也是为你俩好,你看,这字签了,钱你们也整到手了,这你要还是不满意,那妈真没话说了!”
赵桂芳看完了,确定了没啥不妥的地方,听了这话也跟着秦母说:“就是就是,清河啊,你们两口子可得明白你妈的苦心,好好干,啊!”
秦昭国这会儿心里那绝对是不痛快的,但一屋子亲戚,都是他长辈,他能说啥?再说赵清河也掐了他好几下,不让他说话,这会儿听了赵桂芳的话,秦昭国抹了把脸,不支声,还是赵清河老道的接过话:“妈,舅妈,你们这么说话可就外道了,我们俩要做生意,你们借钱支持我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怨你们呢?我刚才□□,那意思是这时间也不早了,怕是爸和利民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咱也该抓点紧,回去做饭了了啊,妈,你说是不?”
秦母一听,又一看点儿,哎呦可不是咋地!一忙活就这时候了,赶忙就嚷着要走,小舅妈赵桂芳还嚷着要留他们几个吃饭,秦母虽肉疼自己带了肉没吃到,可自己家也不少那口肉吃,也就没停留,带着秦昭国俩人走了。
*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秦昭国带着借来的三万块离开了祖国,前往日本,这一次与以往不同的事,他不再是出国打工的身份,而是留学生身份。
按赵清河的话说,知识就是力量,有了知识才能改变未来,而秦昭国也是非常喜欢念书的人,当年也是念过一年高中的人,但因为家里的条件在当年实在不好,所以辍学打工,而如今能够圆自己的读书梦,秦昭国欣然的听从了妻子的提议。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秦昭国坐上飞机这一天,独自送他上飞机的赵清河走出机场,却发现宁波的天空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不大,却多。
一九八七年,宁波的第一次雪。
第18章第十八章
秦昭国到日本不久后就往回托运了一批衣服,当然,秦昭国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秦昭国去的时候,赵清河特意叮嘱他,要他多看看日本女性穿的都是什么样式的衣服,上货的时候不用买太贵的衣服,主要还是好看为主。
秦昭国也全都听了进去,并且按照赵清河说的办,所以第一次托运的衣服,卖相还是不错的。
赵清河在国内,是自己去接的衣服,那一大包一大包的,是她骑着倒骑驴运回他姐家的,若是碰到上坡路,还要自己下去推,弄不好,还会倒回去不少路程,幸亏遇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帮着她推车。
就这样,等她到了她姐家,那也累的满身是汗,天都黑了下来,十一月份的宁波天气并不算暖和,湿冷湿冷的,赵大姐刚好下班回家,看见赵清河这样心疼坏了:“你傻啊,咋不叫你姐夫去接你!”
一边开了门,帮着赵清河把东西弄进了院子,赵清河和秦昭国要做生意的事,赵大姐也是知道的,她把东西放好,拉着赵清河回屋,还不忘埋怨:“我还以为你嫁给秦昭国能享福,最起码比在家的时候好些,可没想到倒比在家时候更苦更累了!”
赵清河倒了杯水喝,润了润冒烟儿的嗓子,笑哈哈的说:“不累不累,姐你别瞎想,我才多大岁数啊,干这点活就是吃苦了?”
“这还不是吃苦啊?那啥叫吃苦?”赵大姐眼睛一瞪:“哦,天天伺候他们老秦家一家老小,早起做饭,晚上还得回去做饭,一家子的衣服让你一个人洗,哪有这样对待新媳妇的!”
大姐夫因为是老二,不是长子,所以赵大姐嫁人之后就是单过的,虽说婆婆厉害,可到底不住一起,除了逢年过节,也没真的受什么气,倒是她去了几次秦家,都碰巧看见自己妹妹干活儿,那一家子看电视嗑瓜子儿,心里颇有微词。
“就没见过那样的人家!”
“那里还算得上新媳妇?我都嫁人两个月啦,这当人家媳妇的,不都这样吗?”
要说给老秦家一家子干活,上顿饭下顿饭,赵清河那是绝没怨言,这都比上一世过的日子好多了,更何况赵清河现在感激着秦母的前些日子跑娘家弟弟那里拉下来脸给他们两口子借钱的事。
赵清河想,这到底是亲母子,再偏心也偏不到哪里去,秦母能给秦昭国借钱,不就是了?虽说吴大舅做的事不地道,但那毕竟是吴大舅,秦母该出的力都给他们出了,事后冷静下来想想,赵清河非但不怨秦母,还很感激。
但感激是一回事,信任就是另一回事,赵清河之所以把衣服都拿到她姐家,那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放在秦家,恐怕都会被秦母拿出去充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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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做好了早饭,赵清河早早的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前几天她已经找好了一个早市的摊位,准备把衣服拿出去卖,这大冬天的站在外面,自然要捂得严实点,不然这能冻死人。
可这卖衣服的时候,却不理想,眼看着早市都要散了,赵清河嗓子都喊哑了,才卖出去十件衣服,赵清河心里别提多丧气了。
出师不利,又把衣服装起来运回了她姐家,那时候都下午四点了,她姐没下班,自然没在家,把东西放好了,门也锁上了,赵清河又赶回去秦家做饭,饭桌上,秦母还问:“我说你这一天天的,都瞎忙活什么呢?我这当婆婆的愣是看不找你的人影。”
赵清河冻了一天,这会儿手刚缓过来,秦母问的,她不能说实话,只说:“我大姐家最近有点事,我也得去帮忙。”
秦母还想再问,秦父却给秦母夹了一块鸡:“吃饭的时候说什么话?有事儿吃完饭再说!”
可等吃完饭,洗完碗筷,赵清河又对秦母说要出去,秦母不乐意了,你一结婚的妇女,晚上出门干什么?
但这话不能这么说,秦母也只是含蓄的提了提:“昭国呢,在国外做买卖不容易,你这个做人家媳妇的,那在家里孝敬公婆,是不是应该啊?清河啊,不是妈多心你啥,但妈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有些那个小年轻的,就是不喜欢陪老人过日子,你说呢?”
这话说得其实有些过,话里话外都是在斥责赵清河不孝顺,厌烦侍候公婆了,可赵清河多冤枉?
这又不是古时候,儿媳妇得给婆婆早晚请安,日日在身边端茶递水的,再者说,赵清河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啊。